又過了一日,少年已經不知道他爲什麼會跪在這裡,也沒法站起來,他彷彿看到了自己。
他想動,發現自己根本沒法動了。
然後他就沒有念頭了,也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他在溫熱的泉水裡泡着,四肢百骸有一股熱流竄來竄去,他睜開了眼。
同時感受到自己的臉很黏糊,入目處有一條長長的紅舌從一張巨口裡吐出來。
舌頭伸回口中,大口閉住,他看見一隻黑虎的頭,這時候他的腦子一片空白,甚至說不上害怕,僅是木然。
“你醒了,穿好衣服,跟着我走。”黑虎口吐人言,有些像金玉擊打出來的聲音,並不那麼可怕。
少年慢慢回過神來,他想起了,他是來向青玄洞裡的仙師求道的,而仙師身邊正是有一隻黑虎。他回憶起許多事,心中有些欣喜,終於還是要見到仙師了,於是他細心的穿好衣物,更發現自己之前躺在一處水窪裡,裡面的水都變成了黑色,頗有些腥臭。
而他自己的身體,好似輕了許多,走起路來,彷彿要飛起來一樣。
黑虎在前面等着他,打了一個響鼻,於是少年自覺地跟了上去,九轉八繞,進入一處通明的石室。
這時候他才發現一件奇怪的事,洞裡沒有火把和其他光源,但是一如白晝,尤其是這間石室,很是明亮。
他第一次見到仙師,跟神廟裡的樣子很像,但面前的仙師是活的。
少年很是乾脆地跪下,道:“小子孤竹拜見仙師。”
“你所求何來?”沈煉的聲音並不宏大,卻直抵人心。
孤竹道:“小子爲求道而來。”
“我這裡確實有‘道’,可惜的是,並無你的‘道’。”沈煉略有些漠然,神情冷肅。
孤竹遲疑一會,接着道:“小子想成爲仙師這樣的人,欲求跟仙師一樣的道。”
“你這求的不是道,而是法。我這裡道只一樣,法卻萬般,道不能傳你,法你可以得兩樣,畢竟你跪了兩日兩夜,不過你得了法就下山去吧。”沈煉幽然說道。
他一指朝孤竹點去,指尖繞着一股渾濁氣流,最後俱往孤竹眉心鑽去。爾後,孤竹好似置身一片極爲廣大的空間,見到了無數個仙師,有的能吞風吻雨,有的能擔山趕月,有的如風馳電掣,有的能撒豆成兵,凡是他能想象的術法神通皆有體現,他不能想象的術法神通亦有許多。
孤竹看花了眼,可是很快他就發現那無數的仙師俱化爲光點朝他飄來,他遲疑了一下,沒有去抓~住光點,然後光點就錯身而過了。
仙師所化光點越來越多,漸漸他看不到那擔山趕月大神通的仙師了,也不知道各自光點背後代表的仙師,心裡一着急,胡亂抓~住兩個光點。
卻是兩個神奇的術法,一個是點石成金,一個是五行遁法。
隨後他就從這廣大的世界剝離,到了山腳下。
之前發生的種種恍如一夢,耳邊卻響起沈煉的輕語,道:“以後不要來山上了,更不要對別人說起你身負術法的來歷,否則千山萬水,我也會取你的性命,謹記,謹記。”
孤竹牢牢記住沈煉的話,雖然沒有拜師成功,卻死而復生,更得了兩門神奇的術法,他心中對仙師依舊充滿感激,朝着青玄洞方向拜了又拜,過了很久才離去。
青玄洞內,黑虎十分不解道:“老爺連石鐘乳這等珍貴的靈物都給他用了,我還以爲你會收他爲徒,沒想到只是傳了他兩個法術,這又是爲什麼。”
沈煉道:“近來你的問題比較多。”
黑虎心裡一突,難道老爺生氣了,擡頭望去,只看見老爺笑吟吟的。
沈煉又道:“問題多表明你還是比較有好奇心的,這是好事,你一天到晚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纔會讓我有些恨其不爭。”
黑虎頓時放下心來,它想着一定是自己太無聊了,不過老爺最近脾氣可真是好了許多,難道修煉了三昧真火,反而火性還少了不成。
它道:“那老爺這件事究竟有什麼深意。”
沈煉悠然道:“你算是跟隨很久了,心裡也一定清楚,老爺我不是沒來歷的人,其實我出身一個很大的修行宗門,老爺我算是其中很厲害的一個,但是我的宗門培養弟子,相比資質,其實更看重一個人的心性,這個孤竹既然肯來,我也不妨考驗一下他,冰天雪地裡跪了兩日兩夜,足見他心志堅定,可這隻說明他有修行的潛力,卻未必能在心性上過關。”
黑虎若有所悟道:“看來老爺是想考驗他的心性。”同時他心裡暗道,自己好吃懶做,只會溜鬚拍馬,豈不是心性不過關,老爺會不會不要我,一想到這裡,心裡惴惴不安。
沈煉一笑道:“正是如此,他有了五行遁法和點石成金,而且這兩門神通都有我留下的法意,他可以輕易上手,很快修煉成功,我想看看,他有了這兩門神通會做什麼。”
黑虎道:“老爺就是老爺,這樣就可以看出他的品質了,讓俺來想,鐵定想不出這麼多彎彎繞繞。”
沈煉道:“你也別顧着奉承我了,如果將來我回返宗門,你也是需要考驗的。”
黑虎一臉幽怨地盯着沈煉,好像在說,老爺可別拋棄我。
沈煉說道:“你可知道,我門中已經兩頭坐騎,估計都成神龍了,你現在這點修爲,只會給我丟人現眼,通不過考驗,你將來就自己趣找出路吧。”
黑虎渾然料不到自己的競爭對手,除卻那遭瘟的馬以外,還有兩頭神龍做對手,突然覺得虎生絕望,將來豈不是一定得離開老爺了。
它這麼善良的一頭虎,離開老爺豈不是要被那些人扒皮抽筋。
黑虎很是憂傷,虎生真是艱難。
且不說黑虎這裡生出淡淡的憂傷,那逢又去了巫彭居住的仙山,在半山腰上遇到巫彭手下的童兒,對方卻說師父不在,出門採藥去了。
逢這次倒也不着急,便在附近等着,直到十日後,才被那童兒過來告知,其師父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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