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鳶回到四貝勒府,那日與胤和胤的談話並未告訴任何,事情似乎也就這麼過去了,沒有人再提起。
過了幾日,年氏又病倒了。說是“又”,因爲貝勒府裡的人發現這位年側福晉實在就是個現實版的林妹妹,三天兩頭病倒,生生印證了“天妒紅顏”這句老話。而每一次她生病,都會弄得貝勒府裡如臨大敵,太醫三天兩頭往家裡跑,胤到她那兒的時間更是多了許多,這讓李氏等人暗地裡嘀咕,嫉恨不已,莫不是她爲了吸引胤的注意纔會故意“生病”的吧?
晴鳶倒是知道年氏的病確實是真的,由此更加不得不感嘆時也、命也。胤本就因爲年羹堯的緣故必須對年氏好,如今又加上這麼個由頭,怕是以後這後院兒裡都要看她的臉色來過活了。不過到底自己這個嫡福晉還在,若是她蹦得太厲害了,給點兒顏色倒還是做得到的,只要自己願意的話。
很快,這個機會就擺在了她的面前。
每年康熙帝都會到塞外去行獵,而幾乎每次都會指名胤等幾個兒陪同。當他們父幾個在塞外的時候,總會需要有人隨侍在側,而這個隨侍的人選卻是由晴鳶來指定的。
上上次晴鳶陪同胤行獵的時候被瘋馬踏傷了腹部,上次再次陪同的時候則失去了父親,可以說,晴鳶對於這個活兒基本上一點好感都沒有,也儘量都安排妾室們過去,她自己則是能躲就躲,敬謝不敏。而她也確實做到了不偏不倚,對於陪同出塞的人選通常都是輪着來的,就連那幾個姑娘都曾有過機會。
這會兒又到了今年出塞行獵的時候,妾室們便都紛紛動了起來,各自尋着不同的藉口來找晴鳶,目的不外乎就是想成爲陪同胤出去的那個人。
原本她們都是很安靜的·只等着晴鳶安排就好了,因爲她們知道晴鳶不在乎這個,也會公平地給她們每個人機會。但今年不同了。
年氏的到來給了她們太大的壓力,不單是胤對她與衆不同的態度·經常歇在她院裡的行動,在在昭示着胤似乎很重視她。如此一來,今年能夠陪同他出塞的人,難保不會是年氏!
年氏本就很受寵了,如果連這些機會都要霸佔的話,她們還有沒有活路了?!
對於妾室們的心思,晴鳶很是理解。但如今正是重用年羹堯爲胤辦事的時候·爲了籠絡這個手下大將,胤必須對年氏關懷備至。她本想借着年氏生病的機會取消她陪同的資格的,卻沒想胤親自來跟她打了招呼,這次是一定要年氏同去的,聽到這句話,她心裡不由打了個突。
雖然不在乎究竟是誰陪着他去,但他這樣光明正大幹涉她的事情,還是令她心中感到一陣不快。
因此·當李氏等人尋機說起這個話題,旁敲側擊究竟是誰有幸能夠陪胤出去的時候,她便嘆了口氣·很是無奈地說道:“這事兒如今也不歸我管了。貝勒爺已經欽點了年側福晉,讓她跟着去呢。”
李氏等人當即便變了臉色,李氏還好,宋氏和耿氏更是毫不掩飾地露出了眼中的恨意。晴鳶在旁看着,不由抿嘴一笑。
她自是不會做出什麼事情給胤添堵的,但小小報復一下卻也無傷大雅。
很快,便到了胤出發的日。年氏的身經過調理已經好了很多,但仍有些虛弱。對於胤硬要將她帶去,她自己自是再願意不過的,但宋氏等人卻恨不得她病死在路上纔好。只有晴鳶對她生出一絲憐惜—胤明擺着就是要做給年羹堯看的·但卻全然不顧年氏的身體能不能受得住。
可惜他的這番心思,目前爲止也就晴鳶≈個人看得破。
胤走後,四貝勒府又恢復了以前的平靜和安寧,只是宋氏和耿氏,還有幾個姑娘經常聚在一起,也不知在說些什麼·晴鳶只命人細細盯着她們,卻從不插手阻止。
琪歆倒是如約給她發來了帖,邀她和孩們到八貝勒府去做客。晴鳶這才知道這次她並沒有跟着去,而是讓妾室去了,不由也是心頭一黯。
那個愛恨分明的女,那個敢愛敢恨的女人,終究還是妥協了啊!
突然很是掛心如今的琪歆怎麼樣了,她便依約帶着喜姐兒、寶哥兒、惠姐兒和安哥兒來到了八貝勒府。
琪歆很是熱情地招待了她們,放了睿哥兒跟幾個孩一起去玩耍。晴鳶跟她一起坐在樹下,一邊享受着涼風陣陣,一邊茗茶笑看着孩們開心地嬉戲。
“四嫂,如今我纔算是明白了你的心情。孩是無辜的,他就像一張白紙,想要在上面畫什麼完全是大人的主意。這孩我從小養到大,跟我比跟他的生母還親,我已經滿足了。她生了的孩給我,而我則可以將八爺分一點給她,這樣的交換,說來我也不虧。”琪歆笑着說道,話音中帶着絲絲苦澀。
晴鳶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八爺也算是不錯的這些年也沒什麼妾室進門,又把孩交給你撫養,這已經很難得了。今後你只要教養好弘旺,管好那兩個妾室,一切就都太平了。不像我……”她苦笑了一下。
說到這個,琪歆頓時關注起來,放下了自己的煩心事,關切地看着晴鳶,問道:“對了,四嫂,那個什麼年氏是怎麼回事?我們都聽說了,四爺好像對她很是關照呢,她有沒有給你添麻煩?”
晴鳶搖了搖頭,看着她關切的神色,心中一陣暖流流過,笑道:“就憑她,想要給我找麻煩還不夠格。貝勒爺確實對她很好,不過也不曾冷落了其他人,想來應該是無礙的。”
琪歆仔細打量了她一番,點了點頭道:“你心中有數就好。其實我一直沒懂過你,怎能眼睜睜看着四爺納了那麼多妾室而無動於衷?若是我的話,怕是哭也哭死、怨也怨死了。”
晴鳶淡淡地笑道:“哭有何用?怨有何用?難道哭了怨了他就不會納妾了嗎?既然哭是一天,笑也是一天,那爲何一定要哭着過·而不能笑着活呢?人啊,總要想開一點的,若是自己都不懂得疼惜自己、放鬆自己,你還能指望誰來憐惜你?別人終歸都是靠不住的。”
琪歆目瞪口呆看着她·聽着這從未有人說過的“胡言亂語”,心中對晴鳶的感覺更加的複雜了。
正說着話,突然有一個僕役連滾帶爬從門口衝進來,迭聲叫道:“四福晉······四福晉!”好不容易爬到晴鳶身前,跪着說道,“啓稟四福晉,四貝勒府派人來說·塞外傳了消息回來,四貝勒似乎出事了!”
“什麼?!”晴鳶猛地站起身來,心中重重一震,驚聲問道。
琪歆頓時也有些慌了,看着那人道:“四貝勒出事了?那八貝勒呢?”
那人急忙說道:“只聽說四貝勒的消息,沒聽說八貝勒的。”
晴鳶深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對琪歆說道:“琪歆·抱歉,我要先回去了。今天就先到這兒吧,日後有空了我請你喝茶賠罪。”
琪歆忙道:“四嫂你這說的是什麼話?趕緊回去吧·今天這事兒別放在心上,回頭等四爺沒事了我再請你過來。”
晴鳶點了點頭,也不多說廢話,急忙叫嬤嬤們都把孩帶了過來,然後便向着門外走去。
“四嫂!”琪歆突然叫住了她。
她回過頭來,詢問的眼神看着琪歆。
“別擔心,四爺一定會沒事的!”琪歆說道。
晴鳶心中一暖,面色稍緩,看着她重重地點了點頭。
幾個孩本來被打斷了玩興,很是有些不高興的。但如今看了母親這副神情·頓時也都察覺到了事情似乎不妙-,於是個個都小心謹慎起來。
喜姐兒輕輕走到晴鳶身邊,小聲問道:“母親,是不是阿瑪……出了什麼事了?”
晴鳶心中正煩燥着,憂心着胤的狀況,耐着性答道:“還不清楚·等我們回去再說吧。”
心裡着急,加上兩家人也就是那麼百十來米的距離,晴鳶索性不坐馬車,直接就走回了四貝勒府。
一回到家中,便看見李氏、宋氏、耿氏和幾個姑娘們全都聚集在客廳裡,個個都一臉焦灼、眼圈泛紅,似乎是哭過了。她心中一沉,吩咐嬤嬤們自帶了自家主下去,自己則大步走進了廳裡。
見到晴鳶回來,妾室們似乎頓時找到了主心骨,全都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說着。亂糟糟的場面,晴鳶反倒是一個字都沒聽清楚。
“住嘴!”她忍不住大聲呵斥道。
相處那麼多年,妾室們何曾見過她這種怒氣勃發的樣?當下一個個噤若寒蟬,都閉上了嘴。
晴鳶走到主座上坐下,一旁的高榮急忙雙手把塞外的邸報呈上來,一邊說道:“福晉,這是塞外傳來的消息,貝勒爺似乎在行獵的時候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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