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聞言,才消的怒火竟又騰的燒起,再摔了楊遇山一次,楊遇山艱難的爬起來,又說道:“你讓我把話說完,咳,咳,”他吐了兩口血,又接着道:“你當年被蘇步青所傷,貫一出手救你了不是?你雖容貌盡毀,可終究保全了性命和修爲。拜堂發生在你容貌盡毀之後,對不對?貫一說不定不是不愛你,他只是不忍看你那時的容貌,遂出門尋藥煉丹去了,後來不也煉製了丹藥託我給你帶回來了?貫一沒拜完堂是他的錯,我這一頓打是代他受罰,可後面的事情終究得問他本人才能知曉。”
柳玉冷笑了一聲回他道:“你所說的可能我何嘗不是想過了千萬遍?而且我也是這麼騙自己,騙教衆,甚至去騙其他所有門派的。可是貫一若真有一丁點兒愛我,他臨走之時也該跟我解釋一句。走了之後,他哪怕不回來,也總該託人給我捎個信吧。他一去千年,了無音訊,心裡怎會有我?他直到本尊死了,也不過才託你帶了一枚丹藥給我,除此之外,連一句體己的話也不曾有,難道,男人都是這麼愛女人的嗎?”
楊遇山聽了暗道,柳玉頂着非人類的長相在這兒思索了一千年,自是把各種可能早想了個遍,自己心中所想必然她早已思慮了個全,當下也想不出還有什麼別的解釋,只好訕訕的笑笑,然後說道:“此中必有隱情,只是貫一不說,你我猜不到而已。”
柳玉再次冷笑:“一千年了,你猜不到,我也猜不到,難道貫一還不是老狐狸?只要他自己光明磊落,而不是心懷詭秘,那麼,不論有什麼隱情,爲何不能跟我說一聲?哼!幸虧他自己了結本尊,若是落到了我的手裡,看我不將他剝皮割肉抽髓熬魂!”
楊遇山聽見柳玉最後的狠話,不禁頭皮發麻渾身汗毛直豎,心中後怕道:看來剛纔的一番摔打果真是大發了慈悲。怕着怕着,他忽然想起貫一老道被馬臉黃波囚禁時的慘狀,便開口對柳玉說道:“柳仙子,我肯定不是貫一的私生子!”
柳玉見他滿臉的自信,皺眉問道:“爲什麼?”
楊遇山道:“貫一被黃波囚禁在地下山洞裡,我雖不知具體是多少年,但肯定不止二十年。因爲那日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幾乎是一副乾屍的模樣,我覺得他被關押了少說也有近百年,我到今年才二十一歲,因此我肯定不是他的私生子。”
柳玉聽了搖頭道:“百十年還是二十年,你僅憑乾屍一般的外表又如何能夠斷定?再說,他被黃波捉住囚禁這事本就不可能發生,除非另有他人在黃波之前制住並毀了貫一,那麼這之前究竟發生過什麼事,又是何人出的手,出於什麼原因,你可知道?”
楊遇山自信滿滿的拋出一個草率的結論,結果被柳玉瞬間推翻了個乾淨,連帶丟給他更多問題。楊遇山復又想起貫一墓碑上的紅蓮符文,便開口問柳玉道:“苗若琳是不是有把翠竹製成的扇子?”
柳玉聞言略帶驚訝的點頭道:“是啊,上面有個紅蓮符文。”
她的回答證明了楊遇山的推測,苗若琳就是靈玉礦洞裡的灰裙老嫗,也就是馬臉黃波口中的若琳師妹,那個七孔別院後院裡的畫中之人。
楊遇山道:“這就對了,肯定是苗若琳害了貫一!”
柳玉聽了直搖頭:“一千年前,苗若琳不過是一個才修成人形的花妖,乃是隔壁濟世殿莫黎真人一次外出行醫所救,她當時被一羣惡道欺負行將就死,莫黎不計她的妖類出身,將她救回教中醫治,那時貫一也曾爲她煉製了不少療傷丹藥,爲此她一直對貫一心懷感激,修煉之餘時常來找他纏他。後來苗若琳拜我爹爲師,潛心修煉,教中姐妹都喜歡她。若琳師妹的性情最是溫順不過,她怎麼會害貫一?”
楊遇山聽了也搖頭:“不對,苗若琳肯定有古怪。大約四個多月前,我在貫一的墓碑上見到一個新添的紅蓮符文,當我觸及符文的時候,符文裡傳來無盡的淒厲哀嘯,而且是一個女人的哀嘯。另外我在一個月前,曾親眼見到過苗若琳。”
柳玉聽了驚道:“什麼?你親眼見過她?”
楊遇山道:“我見過一個老嫗,她是個法力高深的鬼修,藏身在一個冰棺裡,冰棺裡有個高大煞魔的殘骸,老嫗手裡拿的正是一把翠竹製成的扇子,扇子上有個紅蓮符文,就跟貫一墓上新添的符文一模一樣,我認爲,老嫗就是苗若琳!”
柳玉聽了再次陷入沉思,她一直在施展讀心術,知道楊遇山並未撒謊。
那把扇子肯定是苗若琳的,但那老嫗究竟是不是苗若琳?苗若琳是個花妖,老嫗是個鬼修,爲何冰棺裡的是個煞魔殘軀?
若老嫗就是苗若琳,會不會是她出門被人殺了並奪走了扇子?苗若琳被莫黎帶回來的時候隨身就自帶了那般奇異的扇子,莫黎也是因爲見了那把扇子才決定將她帶回教中,又出於謹慎,讓她拜老教主爲師以避免自己失察冒然帶回來個陰謀妖孽,老教主收做徒弟考察過後認爲苗若琳就是簡單純粹的小花妖。苗若琳修爲很低,出門被大鬼或是大魔盯上,被殺人奪寶也是情理之中。
若老嫗並非苗若琳,那麼是誰在貫一的墓碑上施加的紅蓮符文?爲何符文裡盡是女人的哀嘯?若老嫗就是苗若琳,這一切又作何解釋?教中很多人都見識過苗若琳的扇子,也曾觸摸過扇子上的符文,可是符文從來都是毫無反應,不曾出過任何異狀,莫黎和貫一都曾研究過紅蓮符文,均是毫無頭緒。現在聽楊遇山所言,墓碑上的紅蓮符文竟含着無盡哀嘯,那麼很明顯,紅蓮符文是個詛咒鬼符。那麼究竟是誰在詛咒貫一?貫一本尊死了只剩墓碑,此人竟連墓碑也要詛咒,貫一對此人究竟做過什麼事?
楊遇山鬼靈境界的小鬼腦袋裡想不出問題的答案,柳玉真仙之境的仙人也想不出來,半晌之後她問楊遇山:“你既見了老嫗和她的冰棺,爲何老嫗不殺你?”
楊遇山回道:“這個我也不知道,我跟她的一些手下小鬼嘍囉交過手,都不太厲害,一律被我打發了。我見到她後,亮出了碧火綠竹劍,她便將我卷飛出去拋了很遠,又將自己的扇子拋在空中,然後連人帶棺進了扇子,等我趕回她存放冰棺的地方時,她的人和扇子早就都不見了。我沒跟她交上手,不知道她究竟有多厲害,但她將我卷飛出去的時候,我能感覺到她的
法力極爲高深,遠非我所能敵。”
柳玉聽了,眉頭仍然不解:“老嫗手持翠竹扇子,能殺卻不殺你,她應該就是苗若琳。苗若琳入教之後便對貫一心生愛慕之意,當時所有人都看出來了。現在她不知何故做了鬼,見你一副貫一的長相持劍對她,她當然只有自己走掉,而不會動手殺了你。可是,若她就是苗若琳,墓碑上的符文該做何解釋?煞魔殘軀又作何解釋?難不成出去之後,貫一害過苗若琳?老狐狸一直疼她照顧她,莫名其妙的跑出去害她幹什麼?苗若琳既做了鬼,卻又不知從哪裡尋了一副煞魔殘軀,難道能用之修煉?”
聽到這裡,楊遇山嘆道:“要是能抓住苗若琳就好了,可惜我本事不夠。”
這時就聽柳玉繼續喃喃說道:“難道,難道你是貫一跟苗若琳的兒子?”
楊遇山一聽,連連擺手又搖頭:“你胡說什麼!我乃是堂堂人類,怎麼會是老狐狸和花妖的兒子?”
柳玉見他一臉的着急上火,咯咯笑道:“原來你纔是狐狸精。”
楊遇山便呸了她一口:“呸,徒兒正經跟您說事呢,您老人家盡拿徒兒開玩笑。”
柳玉立刻糾正他道:“請叫我娘子。”
楊遇山便開口道:“娘。”
柳玉聽他只叫娘,不帶子,立刻又擡起手來作勢要打,楊遇山連忙擡起胳膊護住頭臉,柳玉最終卻沒有打下來,半晌之後聽她咯咯笑道:“我掐不着老狐狸,今日逮了個小狐狸耍着玩玩也蠻爽的,可不能一下打死了,得留着慢慢玩纔好。”
楊遇山聽了心中只剩哀嘆:柳玉攢了一千年的怨氣,不知要耍他多久纔會盡興。
柳玉忽然從綠玉高臺上飄身下來,來到半坐在地的楊遇山面前,她蹲下身來,擡手就要去撫楊遇山的臉,這貨嚇的連連躲閃,就聽柳玉溫言軟語的說道:“乖,讓你娘子檢查一下剛纔摔壞了沒有。”
楊遇山聽了立刻就地一滾閃出了一丈,口中驚道:“我不是貫一老狐狸,別扒我的皮!”
柳玉隔空一招手,立刻又把楊遇山給攝拿了回來,她伸手捏住楊遇山的下巴,楊遇山立時覺得滿臉都疼。
雖然柳玉手上將楊遇山捏的很疼,但她面上卻是全是溫柔,還口出軟語:“乖,讓你家娘子給你療一下傷。”
楊遇山連忙說道:“不用,不用,我很好!”
柳玉聞言,手上立刻加大了力氣,疼的楊遇山齜牙咧嘴,就聽她恨恨的說道:“你不把傷治好,接下來我怎麼再摔?你剛纔施展苦肉計故意惹我打你,你以爲我不曉得?你現在還想着佯裝可憐讓我看着心疼,你想等我發了慈悲好儘快離開這兒,這事門都沒有!我被坑了一千年,你既是老狐狸跟小妖精的兒子,竟敢主動送上門來,我不把你摔打個一千年怎能回本?”
楊遇山開口剛要大叫冤枉和無辜,這時殿門外傳來一聲高喊:“濟世殿莫黎師弟求見掌門師兄和掌門夫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