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暗戀
笑着走進我和左雲、玉玲約好的茶館包廂，沒有意外看見兩人毫無形象的歪倒在靠椅上。
我不禁輕笑出聲:“每次見到你們都是這樣。”
左雲搖搖晃晃的走到我身邊：“沒有辦法，現在老闆就是把你一個人當作兩個人用，你不幹又不行，競爭那麼激烈，你不幹後面的正等着接班呢。來呀，小可愛，讓我抱抱。”
“來，讓我抱抱”玉玲也巴了過來：“你這沒有被社會折磨過的人才會說這樣的話。我們每天辛苦工作還怕以後的生活沒有保障，而你這個女人生的好，嫁的也好。就算老公以後指望不上還有個這麼可愛的孩子呢。噢，乖乖，乾媽抱抱。”
三個月大的嬰兒發出可愛的噥噥聲，胖胖的手腳輕輕揮舞逗笑了兩個哀怨的女人：“你看，你看，他在對我笑呢。乖乖，你比上次見你的時候更可愛了。”
“喜歡就自己生呀，你們年齡也不小了，該考慮找老公生孩子了。”
“哎，女人，你別站着說話不腰疼呀。我們倒是想生，先不說有沒有時間生了，就是孩子爸爸的人選就很難找的好不好。”兩個女人斜着我：“你很讓人嫉妒的，孃家條件好，找的老公也不錯。你這樣的命上哪找去？我們這樣的身無恆產的人哪敢生孩子，你知道養一個孩子要花多少錢麼？孩子，還是抱抱你的過過乾癮吧。”
“我是很好命。”我笑着承認：“現在家庭、老公和孩子就是我的全部，只要有他們我什麼都不缺。”
“讓人羨慕的女人！寶寶，你要好好的，快些長大，乾媽現在疼你，你以後要給乾媽養老呦。”兩個女人開始給我兒子洗腦。
看着兒子的笑臉，我心裡涌上滿滿的幸福，是的，我很幸福！
我生在一個相當富裕的家庭，外公和祖父在這個城市是政商泰斗，爸爸是獨子，媽媽是幺女，兩個舅舅生了5個兒子，爸爸媽媽三個孩子我是唯一的女兒。家庭雖說富裕，但是外公、祖父都是治家嚴謹的人，對後子孫要求嚴格，孩子到了一定年齡就要離開家庭的庇護獨自生活經歷種種生活的考驗。所以我們家沒有出現敗家子，無論從事任何行業的都是精英，而且家庭和睦團結。長輩對小輩要求嚴厲只限於男孩，對我這個唯一的女孩是相當寶貝的。我剛出生的時候祖父說我是方家的寶貝就起名寶兒。
我在大學最後一年認識的我的丈夫賀嘉銘，他那時正在讀研究生三年級。我在學校是個不多話、也不愛參加什麼活動的人，但是全校的人都知道中文系有個方寶兒，方凌兩家的公主方寶兒。我在大學只交到兩個好朋友左雲和劉玉玲，她們倆的家境都一般，但是和我之間的交往是最真誠和無所企圖的。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嘉銘是在籃球場上，被左雲和玉玲硬拉去的我第一眼看見他心就彷彿被撞了一下，我知道世界上最俗氣的事情，我以爲一定不會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我對他一見鍾情。
那時候的我很小心的掩飾自己暗戀心情，因爲從沒有這樣的經驗，所以有些笨拙，我小心翼翼的接近和他熟悉的人，悄悄打聽他的喜好，默默關注他的消息，爲他愁腸千結，半夜難眠：我知道他比我大3歲；我知道他家在本市家境不好，父親早亡，他是長子，還有一弟一妹；我知道他每天辛勤打工，除了要賺自己的生活費用還要補貼家用；我知道他學習刻苦，上進心強很得導師喜歡；我知道他的理想是讓家人過上不再爲錢發愁的日子；我知道他不喜歡吃牛肉，討厭洋蔥的味道；我知道他每天只睡四個小時；我知道他有學校全額的獎學金；我知道他很疼弟妹；我知道他沒有不良嗜好，只有心煩或者熬夜的時候抽菸；我還知道他有個青梅竹馬的女朋友……
暗戀的滋味很苦，轉眼就要到年底了，畢業班的學生開始匆匆忙忙的找工作了，包括嘉銘，包括我和左雲、玉玲，還包括嘉銘的女朋友李卉潔。我從不會擔心以後的生活，早先家人已經徵求過我的意見，是願意工作還是願意繼續上學，就算什麼都不幹每天呆在家裡都行。方凌兩家對女兒的態度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溺愛。
左雲和玉玲的工作都有了着落，因爲她們不是那種好高騖遠的人，對人生的態度是積極現實的。我一度想請哥哥們幫她們留意一下適合她們的工作，可是叫她們拒絕了：“我們和你交朋友可沒有想讓你家人幫忙找工作的意思，再說我們又不是找不到，我們還是很優秀的。你呢，就等到我們真正走投無路的時候再用吧。”
至於賀嘉銘早早就有不少大公司進行攔招，其中包括爺爺的方氏集團，他的工作不用擔心。就是李卉潔的工作不好安排，她本身學的專業不是很熱門，對工作的起點要求的還高，所以不大好找。畢業時期，學校的同學各顯神通，不時聽見某女同學和系主任的兒子談朋友留校了、某男同學和某富家千金訂婚的消息。聽說某位富家子對李卉潔一直很有意思，而賀嘉銘和李卉潔因爲工作的事情不時發生爭執，聽說李卉潔已經投入富家子的懷抱。
再在學校看見賀嘉銘，他臉上的青春笑容已經不見，取代的是滿眼的冷漠和傷痛。
放年假了，學生的假期一向放的比較早，家裡的人各有各的事情，左雲和玉玲的家在外地也都趕回家過“最後一個比較輕鬆的春節了”，她們說工作以後怕是再也不能有這麼長的年假了，要趁這個機會好好陪陪家人。
和媽媽一起逛着喧鬧的商場，任她將一件一件的衣服往我身上套，看她眉飛色舞的刷刷刷，買下一堆又一堆的各種物品，扮足一個撒嬌的女兒纏着媽媽買這買那，讓媽媽充分體會有女兒撒嬌的快樂。
其實我並不缺衣物，可是我發現我們家的人好像都很喜歡我朝他們要東西。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就不說了，就連哥哥們見我不會忘了問：“寶兒，你缺不缺錢呀？你想要什麼東西呀？”很鬱悶！
趁媽媽又在對這兩件顏色不同的大衣左右爲難的功夫，我對着商場環視一週。天哪，都是人，是不是全市的人都跑到這來了，看看商場真覺得中國民衆的消費熱情真是很驚人。
左顧右盼的檔竟然發現了熟人，在大衣折扣區的不正是賀嘉銘？他對身邊女孩低頭詢問什麼，表情溫柔。那應該是他的妹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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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好像決定買那件大衣，不知爲何和售貨員爭執了起來。我不由的走過去。
“這件大衣是打8折，不是5折。是你們看錯了。”售貨員表情不耐：“你們要是買的話就買，不買的話就算了。”
“你……”賀嘉銘漲紅了臉。
“哥，算了。我們不要了。”文靜秀氣的女孩拉拉哥哥的衣服，小臉通紅。
“就是，如果嫌貴就別來看。也不看看是什麼牌子，打8折就不錯了，還想打5折。”售貨小姐一臉的鄙夷。
“誰說我們買不起，我們只是不想買。這件衣服的牌子很好麼？料子不好，款式也不好。”我瞄了瞄售貨員手上的大衣：“妹妹，不適合你的氣質，我們重挑一件。”
我拉着手足無措的賀家妹妹，從同一櫃檯挑出一件米白色款式高雅但是價錢要高好多的大衣：“來，妹妹，去試試。”不由分說將她推進試衣間。
“哥……”小妹無措的看着哥哥。
“去吧，我也覺得這件更適合你。”賀嘉銘的臉僵硬。
賀家小妹本就是個美人胚子，穿上適合自己的衣服更漂亮了。
“看，我沒說錯吧。我們就要這件。”我氣定神閒的掏出金卡：“這件才配上我家小妹的氣質。”
“不行，我不能要……”賀家小妹慌忙推遲。
“嘉惠，收下吧。沒有關係，她是我朋友。”賀嘉銘意外的開口了。
看來售貨員的態度讓他很生氣，否者他怎麼會讓妹妹收下我的禮物，我們幾乎算是陌生人。
“寶寶，你怎麼跑這來了？害媽媽着急，壞孩子！”媽媽嗔怪的拍拍我的臉。
“媽媽，我來介紹，這是我……我同學賀嘉銘和他妹妹。”我撒嬌的拉住媽媽：“我們學校有名的才子噢。什麼都棒！”
“伯母好！”不卑不亢的賀家兄妹有理的向媽媽打招呼。
“好好，兄妹都很出色呀。”媽媽熱情的拉住嘉惠：“好漂亮的小姑娘呀，有空來家裡玩呀！”
媽媽的態度顯然讓他們很吃驚，這就是讓我驕傲的家人，並沒有大衆的勢利眼。“正好，我有事要先走，你和同學一起逛吧！寶寶？”媽媽笑得和曖昧。
“媽媽......”
“妹妹，你沒有什麼事情吧？你就幫幫阿姨陪陪我這愛撒嬌的女兒吧。我好累呀！.”媽媽搖着嘉惠的手。
“哦，好……”嘉惠吃驚的看着媽媽的動作。
“媽……”我真是無語了，是誰大喊無聊讓我陪她逛街的？又是誰逛得興高采烈滿場飛的？
“好了。寶寶，媽媽要走了！妹妹，賀同學再見哦！”媽媽揮揮手笑眯眯的走了。
“對不起，我媽媽就是這樣！”我尷尬開口。
“沒有關係，謝謝你剛纔的解圍！錢我會還給你。”賀嘉銘淡淡的說。
“不用，我…..”我看見他陰沉的臉上立馬改口：“我的意思是說，等你方便的時候還給我。”我小心的窺視他的臉色，衡量着措辭。
“哥，太貴了。我不要！”賀家小妹轉身要去退衣服。
“很適合你，不要退了。”賀嘉銘拉回妹妹，臉色開始解凍：“我來給你介紹，這是我們學校的方寶兒。這是我妹妹賀嘉惠。”
嗯，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你好，很高興認識你。”慌忙深深一鞠躬。
賀家小妹連忙還禮：“你好，啊……”
學日本人的下場是我們兩個的頭狠狠的撞在一起。
撫着頭我們倆相視一笑，賀嘉惠我喜歡！
“你沒有事情對不對？那去我家坐坐好麼？我媽媽正在做年糕，很好吃的。”嘉惠笑得很靦腆。
“嘉惠，方同學可能吃不慣我們家的東西……”
“誰說的，我很喜歡！”衝口而出的反駁簡直想讓我找個地縫鑽進去，就算再哈人家也不能這樣迫不及待呀！
“那就好，那就去我們家吧！”嘉惠伸手挽住我。
“可…可以麼？”我期期艾艾的望着賀嘉銘。
“如果你不嫌棄的話。”他邁開長腿率先離開。
賀嘉銘的家處在一個破舊的居民區裡，居住環境不是很好，但是可以看出街坊人很熱情，穿過破舊的道路不時聽見互相打招呼的聲音。
我好奇的看着周邊的環境，跟着賀家兄妹穿過低矮的房屋。
“小心腳下。”嘉惠小心的拉緊我：“這裡的路不是很好走。”
“好”我不好意思點點頭。
“哎呀，以後要常來呀！你能來我們真是太高興了。哈哈，你們的事情我們很滿意，沒有什麼意見。你們看是要訂婚還是結婚我們都沒有意見，呵呵呵……”誇張的笑聲擋住了我們的去路。
我連忙探頭看看是什麼樣的人能發出這麼戲劇性的笑聲。
噢，大事不好！只見李卉潔挽着張姓富男的手小鳥依人，正發出可怕笑聲的中年阿姨應該就是她的媽媽。
嘉惠緊緊拉着哥哥的手臂，賀嘉銘的臉色可怕，腮邊的肌肉不停的調動。
“我和張強就要訂婚了，歡迎你來參加我們的訂婚宴。”李卉潔放開張強的手，表情平靜。
“我會去的，恭喜你們！”賀嘉銘目不斜視的領着我們和他們擦肩而過。但是我分明看見他眼睛的傷痛。
嘉銘的家很簡陋，但是很整潔。賀媽媽是個溫柔的女人，生活的艱辛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跡，但是仍可以看出她年輕時的美麗。賀家三兄妹都有着出色的容貌，我從不否認我是外貌協會的，如果賀嘉銘相貌平平的話我相信我對他一見鍾情的機率會減少很多。
我在賀家受到了熱烈的歡迎，不僅僅時因爲有嘉惠的熱情介紹，我想還因爲賀嘉銘和李卉潔的分手。賀嘉銘的臉色很難看，臉色蒼白，嘴脣緊抿。
“我想我得告辭了。”我覺得應該給他們家人獨處的時間。
“我送你。”嘉銘拉起我就走。
“下次再來呀。”賀媽媽微笑的看着我。
“好，謝謝招待。”我很喜歡這一家人，是真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