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果決的殺戮,這般浩大的聲勢,這般雄渾的修爲,這般深沉的威壓,讓一雙雙眼睛,在這一刻,順着頭顱飛去的軌跡,看向晉國皇城的方向,神色震撼至極。
“此人修爲之強,怕是隻有北玄宗幾位內宗長老才能匹敵,不,甚至只有北玄子出手,纔有壓制的可能。”
“唐氏一脈,今日之後,怕是就要斷絕了。”
“那青焰危險至極,但老夫卻是感覺此焰之色,與此前瀰漫天際的青意極爲相似,似同出一源,若是如此,則說明那青焰之主,便是引發那青意異變之人。”
“倘若你猜想爲真,此人,當真了不得,唐氏一族得罪此人,唯死而已。”
“老夫總覺得,即便是北玄子,也難施展這等神通吧……”
如此這般的對話,在北玄大陸各處,混雜着內心的震撼,不斷涌現。
皇城南郊,有一片佔地極廣的房舍,此處產業,乃是唐氏皇族一位王爺遺存的血脈,數千年的傳承與發展,讓此地的大小,較之當初,大了將近十倍,其內,更是有數位唐姓元嬰修士坐鎮,讓此地,是僅次於皇城的唐氏一族的聚集地。
但在此刻,此地濃煙滾滾,無數道青色火焰,騰空而燃,淒厲的慘叫聲此起彼伏,不多時,一個個頭顱,帶着近乎死不瞑目的怨毒之色,密密麻麻地從那些焚燬殆盡的房舍中飛出,直奔皇城而去。
這其中,自然也包括幾個元嬰修士的頭顱,這幾人,藏身在地底深處,意圖逃過一劫,但那近千丈的泥土,依然無法阻擋青焰的出現,幾人在不甘中,經歷了與唐風相同的痛苦。
其中一人,更是目露無盡悔恨之意,他本與唐氏無關,只是貪圖唐氏的權位,才自願獻出魂血,改了唐姓,更是以秘法抽盡自身之血,以唐氏之血灌入體內,從此,他也算得是唐氏一脈了,此後多年,他已漸漸忘記了自己的過往,而是以唐氏自居。
漸漸地,在他故意的淡忘下,就連自己也都騙過,真正地把自己當做了唐家人。
而這一切的假象,在青焰附體,帶來至極痛苦之時,終於被他從記憶中喚醒,原來,他並不是唐家人,只是,一切都已晚了。
他,只剩下一個頭顱。
遠遠看去,密密麻麻的頭顱,便好似一大羣密集的飛鳥,從皇城上方飛過時,遮住了陽光,投下了大片的陰影,讓人不禁擡起頭來,凝望。
這一望之下,頓時不少人雙腳一軟跌坐在地上,兩手發抖面無血色,就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這一幕,註定會成爲許多人一生的夢魘。
無數的人頭,在天上飛,一直……飛進皇宮。
這一日,註定了是北玄大陸上讓無數人銘記一生的一天,日後一代絕世強者在這一天初現獠牙!
皇宮上方,聚集成烏雲一般的海量人頭,落如雨下,堆積在皇宮中央,漸漸形成一個……人頭山。
唐氏血脈,數千年來開枝散葉,人丁興旺,以晉國爲中心朝着四面八方輻射而去,整個北玄大陸,除了極遠的幾個修真國之外,就連北玄宗都有唐氏血脈的存在。
唐氏血脈,就好像一顆大樹,枝繁葉茂,深深紮根在北玄大陸上,換做他人即便將此樹砍斷也無法傷及深藏地底的樹根,多年以後,唐氏必將有東山再起之日,但韓石並非他人,石之瞳給了他偉岸之力,可以將那唐氏的參天大樹連根拔起。
看着那不下數萬,而且還在不斷堆高的人頭山,唐漁面容呆滯,兩手發顫,眼中兩行血淚流下,此事若非他這個皇室老祖首肯,唐氏一脈怎會輕易對五大宗門之一的玄陽門下手。
唐漁想不到,他只是輕輕點了點頭竟會引來滅族之禍,看着一個個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堆積在人頭山上,唐漁心中的悔恨,如一柄尖刀在心中不斷絞動,血脈的感應告訴他,每一顆人頭都有唐氏的血脈,只是,他此刻什麼也做不了,就連閉眼也不行,他心中的悲漸漸深沉如海,正如他自己的意境。
最後兩個落下的,是唐雲天與唐雲封的人頭,兩人臉上的猙獰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中無盡的絕望,至此,整個皇宮中多了一座近百丈高的人頭山,其內所含的人頭不下十萬。
這其中,不乏鉅富商賈,修道天驕,不乏位高權重,超塵脫俗,不乏老成持重,嗷嗷待哺,不乏青春少年,紅袖添香,此刻,已然盡數化作這人頭山的一部分。
過往的一切,都化作雲煙。
“啊……”
在人頭山形成的剎那,其中所有的頭顱,在這一刻雙目睜開,帶着無比怨毒的目光,看向韓石,整個人頭山上,頓時升起一股滔天的怨氣,以鋪天蓋地之勢,朝着韓石撲來。
這種怨氣,無法對肉身造成半點損傷,但若是道心不堅神魂不固,便會在這滔天怨氣下,使得心念出現裂痕,甚至讓人喪失神智,變成一具行屍走肉。
韓石站在怨氣中,聽着那無窮無盡的哀嚎,還有那藏在哀嚎背後惡毒的詛咒,微微一笑。
此事,本就是一場因果。
或者說,是命!
韓石心中一片清明,若說他殘忍,他便是殘忍又何妨,若說他濫殺,他便是濫殺又何妨,若說他滅絕人性,他便真的是滅絕人性又如何?
“無論是因果,還是罪孽,就讓我一人承擔!”
韓石仰天大笑中,石之瞳光華大盛,整個晉國地動山搖,位於晉國北部,臨近衛國處有一道高聳入雲的山脈,成爲兩國天然的屏障,被稱爲玉清山脈,山脈的主峰名爲玉清峰。
玉清峰高六千餘丈,直插雲霄,通體爲一整塊岩石從地底拱升而成,其山體光滑無徑靈猿愁攀,尋常人只能在遠處瞻望,而無法登上此峰,此刻,玉清山脈一震劇烈的晃動,猶如即將要山崩一般,山脈附近的凡人大多是居住在山腳下的獵戶,在這些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玉清峰在急劇的震顫中,仿若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憑空拔起。
碎石漫空,狂風呼嘯中,玉清峰緩緩升空,朝着晉國皇城的方向飛去,其速度越來越快。
“拔山……”
幾個在不遠處山峰上打坐的修士,在看到這一幕後面無血色,這種神通,當真駭人聽聞。
許久,幾人纔回過神來,深深慶幸拔的不是他們身下的山峰。
玉清峰化爲一個小小黑點,隨風雲而動,直到皇城上空才緩緩落下,落入居住在皇城中百姓的眼中,頓時令無數人俯身膜拜,不敢直視。
在玉清峰出現的剎那,人頭山上有無盡淒厲的嘶吼聲沖天而起,發出了他們這一生最後的不甘之音。
“以吾韓石之名,永世封鎮!”
韓石眼中透出無情之色,雙手掐訣,朝着人頭山一指,玉清峰頓時疾速下落,壓在那人頭山上,使得無數頭顱,在這一刻崩碎,露出腦漿,隨即,就連這腦漿也在玉清峰那鎮壓一切的雄渾之勢下化爲齏粉,直至化爲烏有。
整個皇城在劇烈的震顫中,迎來了一座城中山,而這山並非百餘丈的低矮丘陵,而是六千餘丈直入天際的雄偉石山,如此一來,更是讓許多世代都生活在這皇城之人,有了一剎那的奇異錯覺。
不知是皇城中多了一座飛來峰,還是整個皇城搬到了大山之中。
唐漁整個人陷入凝滯,血紅的眼中看不出是悲是喜,他雙膝跪地,看着那封鎮了所有唐氏血脈的山峰,沉默無言。
許久,唐漁緩緩低頭,長嘆一聲:“你動手吧!”
韓石站在唐漁身後,眼中寒芒大盛,石之瞳開合間飛出一點灰芒,這灰芒剛一接觸唐漁,便迅速蔓延開來,使得唐漁之身在一片咔咔之聲中,完全被凝固。
唐漁的元嬰,魂魄,意境,肉身,血脈,還有身着之衣與儲物袋,凡是與他有關的一切,皆在這一刻凝固成石。
唐漁,已然成爲一座石像。
這石像面朝山峰,雙膝跪地,低頭彎腰,眼神中蘊含無盡悔恨,似在跪拜,又似在賠罪。
一切,在這一刻定格,唐漁之像將永世跪在這飛來峰前,爲唐氏一脈的罪孽……謝罪。
韓石站在山前,看着唐漁之像,久久沉默無言,此事他沒有後悔,只是感到更深沉的悲,他一生修道,難道只能修得滿手血腥麼?
對於韓石的沉默,道周微微撇了撇嘴,打了一個哈欠,頗有些不以爲然,不就是滅個族麼,有啥值得感懷的。
不過,除了最後這短暫的感懷外,韓石所爲倒是讓它不住點頭,活着,就是要快意恩仇,你敢動我在意的人,我就絕不手軟將你全族盡滅,此事,本就是天經地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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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道友,青主預計在六月底正式開通VIP,劍舟一直努力,用心去寫那個嚮往中修道的世界,寫得好壞各位兄弟姐妹心中自然有一杆秤,我能感到自己的不足,這是我的第一本書,我沒有別的奢望,只希望能夠把這個故事完整地展現給各位道友,再次感謝大家的支持,劍舟頓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