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陽纔剛剛露頭,彭城東面的楚營柵門緩緩打開,一隊手持長戈的士兵奔出柵門,站立兩側,不多時,已項羽爲首的騎兵隊疾馳而過,直奔大營深處而去,
各處營房,將士們剛剛起牀,從伙伕那打飯歸來,狼吞虎嚥的吃着,卻見不遠處,塵頭起處,項羽馭馬直奔帥賬而去,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大營內響起了集結的鼓聲,這是要出征的節奏,很多人怒罵幾句,趕忙吃掉飯鉢裡的殘羹剩飯,這纔拿起兵器,直奔校場而去,
三通鼓響之後,校場上,三萬兵馬集結完畢,這支部隊,是項羽曾經打先鋒時的嫡系部隊,但這次,他攻打襄城,不需要帶走全部,乃看向下面站列整齊的士兵們,朗聲喝道:“虞子期,龍且,你二人去點兵,”
二人拱手唱諾,向幾名校尉走去,
半個時辰後,大營柵門再次打開,兩萬楚軍浩浩蕩蕩,向營外行去,不多時,項羽在隊伍中間,有龍且,虞子期和桓楚的陪伴下,悶悶不樂的行進着,
可以說,這次西進,項羽心中對韓信極爲不滿,眼看楚軍大規模北上,可以與章邯痛痛快快的廝殺一場,卻半路殺出個韓信,只區區幾句話,便說動叔父,改變行軍策略,
尤其是把自己派往襄城,卻讓項莊頂替自己,繼續北上,項羽心中多少有些忌諱,這也使得項羽心中,對韓信產生了一層隔閡,這層隔閡會漸漸膨脹,使兩人的關係出現更大的裂縫,
但生氣歸生氣,項羽也不會因此而違抗叔父命令,這次西進,項羽留下季布掌管剩餘兵馬,隨叔父項梁繼續北上,此時項羽心中,只希望早日結束襄城一戰,儘早北上和叔父會師,
在項羽出兵西進的同時,另一隻部隊正沿着蕭縣附近的黃河古道,緩緩南下,他們的目的地是彭城,一杆杆沛軍旗幟略顯破舊,將士們疲憊不堪,約有萬餘人,
爲首一員將領,他就是劉邦,在他身旁,蕭何,樊噲等一幫文臣武將緊緊跟隨,在他們離開豐邑後,曾在碭山腳下停留數日,收攏了一些殘兵敗將,並從附近鄉村搜刮一些糧食,這才踏上南下的道路,
如果劉邦的軍隊早走幾日,此時,他很有可能會與項羽的軍隊相遇,不過,兩隻從未蒙面的軍隊相遇,在這個消息閉塞的年代,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此時,劉邦心中正在揣測,該如何說動羋景駒接納自己,不過,劉邦很清楚,向羋景駒請援,自己就必須歸順於他,雖然這不是劉邦心中所願,但這一切不可避免,怪,只怪自己誤信歹人,會讓雍齒駐守沛縣,
更讓劉邦不能忍受的,是魏國居然趁着自己北征之時,在自己後方插一槓子,若不是周市派人挑唆雍齒,借他三個膽子,他也不敢反叛自己,
如此想着,劉邦心中的怒火再次燃燒,他不禁揮拳,向自己的右腿猛砸一下,這一下動靜雖小,卻還是驚動了身後的蕭何等人,此時,蕭何已加快馬速,來到劉邦身旁,拱手道:“主公莫要懊惱,勝敗無常,他日我們還會有機會的,”
蕭何的勸說,雖然不能解開劉邦的心結,但此時劉邦的心情已平靜了許多,他擡頭看了看前方,一望無際的馳道,不知何時才能抵達彭城,
而且,事已至此,懊悔已是無用,劉邦十分清楚,長出口氣,劉邦擡頭看向前方,馳道上,隱約可以看到,數人騎馬,正在向自己的方向奔來,劉邦立刻警惕起來,他不禁勒停戰嗎,在前方開道的軍隊也開始列陣,
那幾人越行越近,劉邦終於看清,是前往彭城的周勃,此時他已來到近前,在馬上拱手道:“主公,我剛剛趕到了彭城,得知,半月前,羋景駒已經被江東楚軍所滅,此時,彭城已經歸項梁所有,”
周勃帶回的消息,讓劉邦吃驚,他不禁回身看向蕭何,雖然嘴上沒說,但蕭何已經從劉邦驚愕的眼神中看出,他此時已經不知所措,該何去何從,劉邦在徵求自己的意見,
眼下局勢變得更加錯綜複雜,蕭何也略顯無奈,他也沒有想到,強大的東楚國,怎麼會如此輕易的被楚軍所滅,況且,羋景駒好歹也是楚王偏族,是正統‘羋’姓,難道,項梁已經決定擁兵自立了嗎,
短暫的思索,蕭何果斷否決了自己這荒誕的想法,若項梁有心自立,恐怕在江東之時,他便已坐鎮一方了,否則,他不會蠢到跨江之後,在收買人心,那其中,一定有着某種原因,
但不管是何原因,項梁的實力,要比羋景駒強,這是不爭的事實,如今,羋景駒既然敗亡,那麼,不妨讓劉邦去投項梁,而且,項梁能夠擊潰東楚軍,自然而然,也能幫助劉邦奪回沛縣,
如此想着,蕭何略顯無奈的看向劉邦,沉聲道:“既然時局有變,主公不妨去拜訪一下項梁,若項梁肯收納主公,我們在尋求機會,向他求援沛縣,如何,”
“繼續去彭城,”劉邦略顯猶豫,一旁,周勃插嘴道:“主公,聽聞項梁已率軍北上了,我們想要見他,也必須北上,才能找到楚軍主力,”
聽周勃說項梁不在彭城,劉邦心中略顯失落,他再次低頭沉思,權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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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弊,一旁,蕭何補說道:“主公可先見見項梁,窺其志向,再定行止,若項家可以依靠,主公不妨以借兵爲由,討兵回軍沛縣,若項梁此人居心叵測,不肯相助,主公在尋找機會脫身也不遲,”
被蕭何一說,劉邦終於下定決心,勒轉馬頭,令道:“好吧,轉道,向北進發,”
在泗河西岸的馳道上,一支三千多人的隊伍緩緩前行,這支隊伍的軍服統一爲棕色,百餘杆旗杆上,書一大大的‘韓’字,這支隊伍的主將,是張良,
也可以說,這是一支雜亂的隊伍,他們並沒有什麼軍紀,只是服裝上比較統一罷了,這支隊伍中,很多都是張良豢養的死士,也有一部分,是張良最近幾年,在下邳等地募得的一些兵傭,他們跟隨張良也有些年頭了,
自從陳勝起義後,張良也曾動心,藉機追隨陳勝,伺機光復韓國,可不久之後,陳勝荒淫無度,誅殺貧時夥伴,這使得張良認爲,陳勝終究非成大事之人,
之後,張良潛心策劃,等待時機,招兵買馬,打造兵器,揀選旗幟,終於,山東之地,進入了全面暴動時期,他本有心投靠羋景駒,先在楚國謀求一職,等待機會,再圖光復韓國,可誰知,當張良行到下相的時候,一個不好的消息傳來,羋景駒兵敗而逃,東楚國就此敗亡,
而打敗羋景駒的,居然就是江東楚軍,那個與張良有着不解之緣的項家,這讓張良又喜又憂,喜的是,他可以憑藉與項伯的關係,拜訪楚軍,他日謀求復國之策,憂的是,項梁此人,梟雄本色,與此人打交道,自己很難佔到便宜,
可不管如何,張良都決定,先去拜訪項梁,再定行止,
此時,張良已命兒子張不疑探聽清楚,項梁此時身在傅陽一帶,乃率軍再度北上,
又行了一段距離,前方兵馬躁動,張良心下遲疑,帶領幾名親隨向前奔去,剛剛來到隊伍前方,只見遠處,一彪軍馬列陣以待,張良不禁吃驚,這是誰的部隊,
一名親隨馭馬而出,在前方喝問對方來歷,不久,親隨歸來稟告:“將軍,前方是沛公劉邦的部隊,他們以爲遇到秦軍,纔會嚴陣以待,此時沛公想邀請將軍說話,”
聽親隨彙報,張良不禁詫異:“劉邦,”
身後,張不疑聽到劉邦的名字,不禁笑道:“父親,我曾與劉邦有一面之緣,當時是在大澤一帶,如今一別,可有些年頭了,”
見兒子知道劉邦,張良不禁朗笑道:“好,你和我一起過去吧,”
在泗河旁,臨時搭起了一座帳篷,劉邦擺設了一些簡單的酒菜款待張良,張良與張不疑剛剛入座,劉邦便笑着與二人見禮,又與張不疑續離別之情,此時,一名親隨給衆人各自斟酒,劉邦舉杯大笑道:“我敬二位一杯,”
劉邦本就是貪杯之人,此時得了酒,不禁多喝了幾杯,微醉之時,劉邦笑問道:“不知張將軍這是要去哪裡,”
張良第一次與劉邦交談,多少會保留一些餘地,此時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思索片刻,才沉聲道:“我有投靠項梁的打算,此次北上,就是想去傅陽一帶,拜訪項梁,”
聽張良提起項梁,劉邦不禁笑道:“巧了,我也是去拜訪項梁的,不如,我們一同北上吧,”
劉邦也要投奔項梁,這讓張良略顯驚訝,他不禁問道:“一向聽說沛公駐守沛縣,不曾遠行,這次爲何會忽然北上,”
見張良問起,劉邦略顯無奈道:“實不相瞞,再與秦軍奮戰的時候,我的屬將雍齒背叛了我,舉兵倒戈,致使我現在流離失所,不得不向項梁請兵,復仇雪恨,”
劉邦說出求援項梁,到是令張良驚訝,沛縣反叛,劉邦失了根基,在這種形勢下,劉邦能沉穩應對,轉投項梁,可見劉邦城府極深,而且,他能忍辱負重,此人他日,不同凡響,
略作思索,張良笑道:“如果項梁不肯借兵,公當如何,”
“這……”劉邦略顯遲疑,片刻之後,劉邦咬牙道:“若樑公不肯相助,我當另尋根基,再抗秦軍,總之天大地大,總有我劉邦犧牲之所,”
“好志氣,”張良不禁起身大讚一句,他日復國,也許劉邦會是自己的助力,張良此刻決定,深交此人,想到此,張良拿起酒壺將杯中酒倒滿,大笑道:“我與項家曾有舊交,願意助沛公一臂之力,不知沛公意下如何,”
“太好了,”劉邦也起身笑道:“若能得張將軍相助,此事成矣……”
二人各自滿飲一杯,又閒聊兵法,治國,滅秦等事情,二人無話不談,感情也漸漸拉近,張良從劉邦的言談舉止中發現,劉邦他日,絕非一陣守將可以滿足,而且,自己曾經看的太公兵法,說與劉邦,每每都能被劉邦舉一反三,說的有理有據,讓張良覺得,劉邦的智慧,絕對是天生的,是上天授予的,
聊到下午,兩路兵馬合併,緩緩向北行進,路上,張良也將自己一心光復韓國的事情說出,劉邦大讚,答應張良,他日若自己能夠相助,定當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