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楚聿衡低聲和她解釋這些的時候,姚菍的心就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撞擊過一般似得,心情一下子就變得複雜起來了。
她想不到這間養老院居然會是這樣的。
一把年紀,自己的孩子卻不能承歡膝下,反而還鋃鐺入獄或者陰陽兩隔,這些老人的心裡應該感到很絕望吧?
其實姚菍沒有告訴過楚聿衡,她可以去貧困山區看望孩子,去聾啞學校幫助孩子,但是她還是挺牴觸進養老院的。不是因爲她討厭,她不喜歡來,而是裡面的氣氛真的讓她很壓抑。
因爲她以前去過養老院,雖然那裡面的設施不錯,有着各項生活娛樂,但是裡面的老人表情卻非常呆滯,有很多子女在把他們送進來後,幾乎再也沒來看望過他們,好一點的纔會過年的時候把他們接回去,好像把他們送來了這裡,而有些老人的身體原先是很好的,可是在來了這裡以後就很少吃飯和活動,天天呆在門口呆呆的守望着,渴望她們的子女能過來接她們回去。
只要一想到這些,姚菍就覺得特別的心酸。別看她是一個很堅強的人,可她卻覺得自己沒法面對這種環境,沒法讓自己的心態積極起來。因爲那裡有些人呆呆坐在那裡,好像只爲了靜靜等待生命走到盡頭的樣子讓她壓抑極了。
本來姚菍以爲,這裡的老人肯定會情緒更不好,但是讓她意外的是,他們去的時候他們一幫老人正在排練節目,她纔剛進門就聽到了熙攘的笑聲和衆人的拍手聲。只見裡面一幫老人圍着中間那個老頭老太太,兩人一身演出服,衣着頭髮都經過細心的梳理過,手中還拿着扇子,兩個人卻臉頰都紅紅的,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倒是讓人覺得挺有意思的。
難怪周圍的老頭老太太們看他們的眼神都透着曖昧,甚至其中不乏起鬨者。
大廳陪他們練節目的護士一看到楚聿衡,立刻自然的上來跟他打招呼,熟絡的樣子好像他常來這裡。而當那女護士看到一身綠色軍裝的姚菍時眼神中也多了絲由衷的敬畏和歡迎。
友好的態度讓姚菍的心柔軟了一點。她總覺得,連護士都是那種和氣和麪貌善良的女孩,這些老人應該每天會過的更舒心一點吧。
果然,當那些老人看到楚聿衡來了後,一口一個‘楚隊長’的叫他,愣是叫出了種親生兒子的感覺。她很少看他這麼笑,那是真正的一點架子和冷酷都沒有,眉梢眼角都帶着溫暖的笑容,一看他和這些老人的關係就很好。
而她身上的那件綠皮也是讓她迅速融入老人們的秘密武器。尤其是思想傳統的中國老人,又有哪個不喜歡英姿颯爽,軍人打扮,精神利索的女孩子呢?
周圍的人在知道她是楚聿衡的太太時,更是一個勁的誇獎她漂亮和能幹,說楚聿衡找到她這麼一個漂亮的太太,也有說他們兩個一看就都是有福氣的人,都是很好的人,上天把他們安排在一起就是最明智的安排之類的云云。
甚至有個陳婆婆還把姚菍攬在懷裡,看了又看,就跟婆婆看媳婦似得,一臉的越看越滿意,不住的說,“多好的姑娘啊!漂亮!真漂亮!如果我兒子能找這麼個漂亮媳婦,那我真是死也瞑目了。”
其餘的人則在那笑,“陳婆你可會說話!這麼好的媳婦會不喜歡啊!”
在那和善的笑中姚菍吐吐舌頭,一擡頭正撞上楚聿衡投射過來的眼神,暖的就好像夏日清晨的第一縷陽光。
這也讓姚菍明白,爲什麼楚聿衡出門的時候會讓她穿軍裝了,當時她還在那心思,他幾個意思啊?難不成又是怕她穿別的衣服不端莊,所以索性要她直接穿軍裝一了百了?不知道的還以爲他今天的計劃安排是帶她和奧巴/馬一起吃飯呢!
原來他讓她穿軍裝是來博老人家的喜歡來了?而他則一身武警裝束,有模有樣的也算是和她黑綠配了一把。
姚菍本就自來熟,又拿出哄小孩子的那招兒,很快就和老人們玩成一片了。又是給陳婆的新衣服做參考,又是讚歎忠叔的棋藝,還能去給其他人琴絃不懂裝懂的撥弄個幾下,又起鬨的當觀衆,數她呼聲最大的手呈喇叭的非要人家剛剛跳舞的劉姨和張叔,“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玩的那叫一個不亦樂乎。據她後來說,當時她已經很低調了,要不是怕大家接受不了,她差點喊出‘親一個’來!
不過楚聿衡覺得她索性喊個‘在一起’也就算了,兩位老人的臉已經紅的像西紅柿一樣了,按本來人家沒什麼,可愣是給她喊出了什麼,這她要真喊出個‘親一個’來,倆人還不能高血壓破錶?楚的過會把。
劉叔拉住姚菍,“小菍,我前些天寫了副毛筆字,你跟我去樓上瞅瞅,看我寫的怎麼樣?”
姚菍笑米米的“哎!”一口答應下來,顛兒顛兒的就攙着他往樓上走。
這些老人們完全把她當成了專家一樣,大有種把江湖騙子引進家門的感覺。不過姚菍卻覺得,其實你懂不懂根本就不是最重要的,這些老人們的並不需要專家來幫他們鑑別什麼,他們只是需要人陪,需要身邊有個心欣賞自己,能和自己說說話的人,僅此而已。所以不管任何老人提出任何要求,姚菍從來都不拒絕,樂顛顛的一會兒跑過來一會兒跑過去的,越是跑的臉頰發紅,她一雙眼睛就越亮的讓人挪不開視線。
劉叔上了年紀,曾經中過風,右半邊身子留下了後遺症,他走不快姚菍也不急,只扶着他慢慢的走。在和劉叔上樓的時候,她就已經接了等會兒的好幾個‘活兒’。
適時,身後一個沉穩的聲音過來,“劉叔,我來幫你。”
說話間楚聿衡走過來直接蹲在劉叔跟前,作勢就要揹他,劉叔一開始還婉言相拒,後來實在沒法拒絕就伏上去的任由楚聿衡揹着上了樓。
姚菍當時看了以後還是很感動,也很意外楚聿衡在做這些事的時候都是非常自然而然的,像是照顧自己的家人似得,沒有任何一點遲疑或者侷促的地方。
以前她也和志願者們深入過這些羣體,可是他們那些人中能夠真正融入進去的其實很少,大多數人都只是表面上做一些打掃、修剪指甲之類的簡單瑣事,而很少有人真正幫對方做什麼。
楚聿衡把劉叔馱的穩穩的,劉叔身體一點都不矮,一米八的老人中的罕見身高,還壯壯的,這會兒就彰顯楚聿衡身爲一個軍人長期訓練的身體素質了,要知道,任何一個成年男子再把劉叔馱上樓後早就氣喘吁吁了,可楚聿衡卻一點也沒喘,只是臉色有些微微的漲紅。應該是剛剛用力用的。
樓下還有事兒在等着他做,他就不陪同着一起去看劉叔的毛筆字了。1ctQS。
在他準備下樓時,劉叔先進了屋,跟在後面的姚菍賊嘻嘻的伸出小手拍拍楚聿衡的胸口,“哎呦,這小心臟跳的撲通撲通的,沒事兒,這會兒沒人,想喘就趕緊大口喘幾下吧。年紀大了一口氣爬五樓,老牛粗喘一下是很正常的,我會人艱不拆的。”
“心臟不跳那還不死了?不過,我這都是爲你跳的。”楚聿衡笑米米的拉過姚菍的小手,“對了,人艱不拆是什麼意思?”
姚菍同樣笑米米的眨眼,虛情假意的動作只爲了抽回來被他湊在嘴邊兒的小手,“意思就是呢,人生已經如此艱難了,有些事就不要拆穿了。”
楚聿衡彎脣,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她脣上偷了個香,隨後放開她毫不遲疑的迅速離開作案現場,邊走邊說,“老婆,劉叔喜歡別人評論他的東西評論的犀利一點,別忘了投其所好。”
原地,羞紅了一張臉的姚菍趕緊擦擦嘴,同時趕緊四下看了看有沒有人看到,只暗暗在心裡懊惱的道句:沒個正經!
姚菍和楚聿衡從上午九點到達養老院後,盛情難卻的中午和老人們一起在那吃過午飯,因爲中午老人們都是有午休的,所以他們就離開了。
雖然姚菍和老人們玩的很開心,但是當她出來後坐上車卻顯得有些心事重重的。
問她怎麼了,好半天她才擡睫,只不過不是看他,而是眼睛看向窗外,眉頭擰的緊緊的道,“大叔,以後我絕對不要把爺送到養老院來。”
楚聿衡微微一怔,其實他也能想到,以她的敏感一定會想到這方面去。
姚菍的期情緒有些低落,“爺辛辛苦苦把我帶大,我怎麼能在他年邁了,生病了以後就不要他呢?如果沒有他也就沒有我。我是爺爺唯一的親人,絕對不要讓爺爺孤零零的一個人,我不要他覺得把我嫁人了他就圓滿了,就沒有牽掛了,而是我們一家人在一起才叫真正的圓滿。”
楚聿衡撫了撫姚菍的頭,“傻丫頭,爲什麼會說這種話?沒有人說過讓你不要你爺啊?其實,送到這裡的老人們也是實在沒辦法,沒有親人照顧的不是麼?乖,不要想太多,等我們回去的安排一下,把姚老爺子接過來和我們一起住好嗎?還有,如果以後你不高興,那我就不再帶你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