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一個殺手捂着喉嚨悶聲倒地。
蓋聶殺死最後一個人,然後把劍收回劍鞘。
趙高擦乾自己手上的血跡,道:“蓋先生,走吧。”
“恩。”蓋聶淡淡應了一聲,自顧自離開。
他不太喜歡趙高,這個人的身上總是散發着一股陰寒的氣息,讓人很不舒服。
蘄年宮內。
嬴政站在窗邊,望着外面。
堆積在夜幕之上的陰雲已經散去,彎月高懸,朦朧的月光落在窗邊,亦幻亦夢,很似寧靜。
但是嬴政的內心卻並不如此。
軍隊的廝殺聲早已停止,但是蘄年宮之內必然仍是殺機四伏。昌平君贏了,但是他還沒有贏,有時候藏在暗處的威脅更加巨大。
這時,趙高和蓋聶走了進來。
“王上。”
“王上。”
“恩。”嬴政點頭,除了簡單的應答之外便沒有了其他的對話。
他的臉繃得有些緊,並不打算多問什麼,現在能做的就只有等待而已。
片刻之後,屋內又晃過一個人的身影,蓋聶擡眉看了一眼,隨即就收回目光。
角落裡,第五雙手抱胸,半低着頭,嘴角掛着似有非有的淡笑。
他掃了一眼,屋內的人不少,只是卻異常安靜,空氣中飄浮着一股凝重的意味。
其實想想也不意外,畢竟這最關鍵的人還沒有回來。
不過第五表示他一點一不擔心,他寧願去關心今晚吃什麼,也不會去擔心玄子燁會不會被人給殺了。
在他看來,那種變態只有天才能收。
只要做過那個人的對手,你就會知道自己面對的到底是什麼恐怖的東西。所以,現在他們是朋友了。
又是過了一陣,兩個人才從門口走進。
與此同時,四雙眼睛瞬間不約而同地看了過來。
玄子燁和焰靈姬腳步停住,愣了一下,對於自己突然成了場上最靚的仔,有些不明所以。
“你們…都看着我幹嘛?”
第五笑得有些侷促:“他們以爲你被六劍奴給殺了。”
六劍奴?
玄子燁不理會其他人的反應,他一臉輕蔑地看着第五,接着雙手一揮,隨着清脆的錚鳴響起,七把形狀各異的劍便插在了第五身前的地面上。
“就憑他們?還差的遠呢。自己看。”
第五彎下腰摸了摸,然後擡頭問道:“這就是六劍奴的劍?據說羅網天字級所持有的都是越王八劍。”
“差不多,不過有一把亂神不是。”
說着,玄子燁轉頭看着不遠處的嬴政,突然扯了扯嘴巴,他覺得這個場景怎麼就有那麼點熟悉呢。
唯一有點不同的就是沒有當年那麼熱鬧。
這樣想着,他朝着一邊走去,在嬴政的面前停下,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玄子燁嘴角勾起一抹輕笑:“記住,這次是你欠我的。”
嬴政臉色平靜,看不出什麼東西:“這次多謝閣下了。”
急促的腳步聲在外面響起,這次進來的人是昌平君。
黝黑的臉上此刻帶着微微紅潤,身上的衣衫略微凌亂,但並不顯得狼狽。
昌平君走到一定距離,目光看見屋內其他人的時候腳步緩了下來,他走到嬴政的面前躬身行禮道。
“王上。”
嬴政連忙走近,問道:“如何了?”
“嫪毐軍已被擊退。”
嬴政眼中閃過一道厲芒:“嫪毐呢?”
“還沒有找到,但是臣肯定就在城中。”
“傳寡人的命令,封鎖咸陽,生擒嫪毐者賞錢百萬,寡人要親手殺了他。”
“是!”昌平君低聲應道,又緩緩退出。
玄子燁對着嬴政問道:“他就是昌平君?”
“沒錯。”
“我怎麼感覺他認識我。”玄子燁望着門外,雖然昌平君掩飾得很好,但是瞞不過他的眼睛,剛剛後者的目光掃過他的時候,呼吸停了一刻。
“他難道不應該認識你?”
“你什麼意思?”
“昌平君乃是楚國公子,是如今楚王負芻的兄弟,同樣也是楚王熊猶的兄弟。你殺了熊猶,他自然認得你。”
“這樣。”玄子燁低聲嘀咕着,“不過他要是想報仇可不該找我,當年要不是負芻在後面使壞,熊猶可沒那麼容易死。”
玄子燁攤了攤手,熊猶太蠢也不能怪他不是?
一邊想着,他回過頭,嬴政正朝着外面走去,蓋聶和趙高自然跟在他的身後。
第五撇過頭,問道:“秦王應該去找嫪毐了,咱們現在怎麼辦?”
“當然一起去啊。”玄子燁理所當然地說,“你不想去看一看秦王打架?”
第五眯眼笑了起來,“那倒是有些興趣。”
月光明亮得耀眼,即使是深夜,在如此的情況下也是不會覺得黑暗。
咸陽城的一條冷清的街道,久久不會有人經過。夜風微動,街邊的角落裡響起些稀碎的響聲,該是些老鼠。
夜色下,幾十個人正從遠處跑來,鬧出的動靜使得老鼠飛快地隱藏了起來。
嫪毐的樣子如今是狼狽至極,他的衣衫凌亂,頭頂戴着的帽子落到頸邊,如果不是繫着繩子,或許早已落到了某處。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手中握着的劍連同手臂一起都是沾滿了鮮血,正在不停地向下滴落,留下了一路的血跡。
嫪毐的腳步突然停住,連同在其身後的幾十人一起。他嚥下一口口水,似乎想要緩解一下喉嚨的乾咳,眼中表明着明顯的慌亂。
數百道黑影在他的前路出現,這些士卒手中握着的長矛在黑夜中散發着銀光,令人膽寒。
地面開始震動起來,那聲音很凌亂,但是嫪毐聽着卻是整齊無比,整齊地彷彿代表着他死亡的倒計時。
他們的後方也被堵住,嫪毐回頭看了一眼,眼中流露出絕望。
前後的秦軍步步逼近,嫪毐這邊則不斷收縮,最後完全被逼到牆邊,已是退無可退。
嫪毐看着包圍自己的秦軍,握劍的手止不住地顫抖,但是他發現這些披着黑甲的士卒卻並沒有動手。
下一刻,軍隊朝着左右退開,分出了一條通道。
嫪毐望過去,通道的盡頭走進來幾個人,有些他認識,有些他不認識。
這些自然就是嬴政一行人。
這時,嫪毐連忙把劍收回劍鞘,跪了下來。
“大王,我聽說今晚有人要造反,是特地帶人來救駕的,只是因爲天色太暗認錯了人,纔會導致這種局面的。”
“救駕?”嬴政氣極反笑,“嫪毐你可真是不知羞恥,賊喊捉賊,你覺得寡人會相信?”
嬴政將雙手背在身後,冷聲道:“嫪毐,我聽說你練了一身武藝,寡人今天倒是想要領教一番。想要活命,就拔出你的劍!”
嫪毐低着頭,眼中閃過一絲狠辣,他站起來,拔出手中的劍。
嬴政不屑地一笑,他看了看周圍,目光停留在焰靈姬的身上,他溫聲問道:“姑娘能借劍一用嗎?”
焰靈姬顯然沒有想到,她偏頭看向一旁的玄子燁,後者只是對她笑了笑,示意隨便她。
焰靈姬輕輕一笑:“這樣的小人可不配死在哥哥的劍下。”
嬴政的眉頭沉了沉。
“王上。”
這時,後邊的蓋聶把自己的劍遞了上來。
嬴政接過:“多謝蓋先生。”
說着,走上前去。
玄子燁一臉好笑,他也有些沒想到焰靈姬還真一點都不給嬴政面子,他撞了撞蓋聶的肩膀,問道。
“聶兒,你家王上武功怎麼樣?不會打不過嫪毐吧,那臉可不就丟大了。”
蓋聶回答:“王上雖然貴爲王胄,但是天賦很好,而且也很勤奮。”
勤奮?得了吧。
玄子燁翻了一個白眼,他勤奮是因爲權利基本上都在呂不韋手上,他沒有事情做。
不過嬴政的武功還是不錯的,玄子燁的眼中,嬴政的劍勢很凌厲,接二連三的攻擊把嫪毐打得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最後更是直接一劍刺進了嫪毐的胸口。
嫪毐身死,那些在其身後的人紛紛也放下劍跪在地上求饒。
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相國府。
夜風冷悽,呂不韋站在院子裡,脊背顯得有些佝僂。
司空馬腳步低沉地走過來,給呂不韋披上了一件大衣,低聲道。
“大人,夜裡冷。”
呂不韋扯了扯衣襬,問道:“司空馬,他們都走了,你爲什麼不走?”
司空馬笑了笑:“總歸要留下一個人陪着大人的。”
呂不韋長嘆了一聲,“也好。”
那聲音隨着風遠去,最後消失不見,似乎結束了一個時代,但同時又爲另一個時代拉開了新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