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世卿又問了一些蘇白最近的情況。
蘇白有意把事情說到蘇文成的身上:“這幾日皇城的情況不太好,蘇文成找到我的時候,就說他不是我的親生父親,要想了解當年的情況,必須來見你,當初我以爲他是爲了保命,才編造的謊言,這一次,他給了我這個……”
一邊說着,蘇白拿出了半塊虎符,交到了顏世卿的手裡。
這的確是顏世卿交給白夢靈的,是當年上白家求親時,拿出的信物。
那塊玉佩則是他與白夢染暗渡陳倉之時,他給她的私定終身之物。
這塊虎符,則是白家應了婚事的證物。
而且他當初還說過,不管將來他們的孩子是男是女,都會擁有顏家半勢的權利,纔會以虎符爲證。
可見他當初對白夢靈的在意。
看着虎符,顏世卿老淚縱橫,用力點了點頭:“這是老夫給靈兒的,沒錯,沒錯,沒想到一直在你的身上,是老夫糊塗了……”
他現在十分後悔當初那樣對蘇白,險些就害死了自己的女兒。
那一次在將軍府見到蘇白時,他已經覺得眼熟,可他絕對想不到是白夢靈的女兒,畢竟已經過去這麼多年,當初還傳出了死訊。
不過,有人卻有意要提醒他,讓他記起這一切。
“小白,你有孕在身,不能太勞累,你明日就留在這邊吧,等爲父辦好了事情,就翻回來帶你一起走。”顏世卿猶豫了一下,纔開口說道。
他還要回顏家一趟。
蘇白一臉的爲難:“可……”
“怎麼了?”顏世卿擰眉問了一句:“是放不下穆修夜嗎?”
蘇白緩緩點頭,一邊低了頭:“他畢竟是我的夫君,我肚子裡的孩子也是他的骨血,我不能一走了之,這一次,我出來,他並不知曉,我只想着見一見親父就好了。”
“你是我的女兒,怎麼能再回到他身邊!”顏世卿卻搖了搖頭:“爲父與他,不共戴天,而且雪天國也不會容下我們父女的。”
還深深的嘆息了一聲。
“父親有什麼打算?”蘇白試探着問了一句,也是一臉的小心翼翼,其實霍亦辰是不同意讓他來見顏世卿的,只道太危險,可除了蘇白,沒有更好的人選。
顏世卿也嘆息一聲:“這雪天國是爹爹一手打下來的,憑什麼讓他們宇文家坐擁天下?所以,我要奪回來,到時候,你大哥來治理這天下,你就是天之嬌女,要什麼都能唾手可得。”
他已經被權利衝昏的頭腦。
而且在他失去了顏家之後,更覺得權勢重要,所以,不顧一切。
蘇白的臉色有些蒼白:“爹爹,女兒……”她的語氣很輕:“捨不得他,你和他之間,真的不能互相退一步嗎?”
“他是雪天國的皇長子,我是亂臣賊子,註定是不共戴天,小白,既然你冒險來與爲父相認,就是不想失去親情,在我們之間,你就必須放棄一方。”顏世卿並沒有逼迫蘇白留在自己身邊,倒也給了她餘地。
這也讓蘇白有些意外,看得出來,顏世卿在意白夢靈。
“可……”蘇白有意表現的一臉爲難,眼底更是傷心欲絕,臉色越來越蒼白,似乎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見蘇白如此,顏世卿忙擺了擺手:“也罷,小白,爲父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這三天,你就留在這裡,不管你選擇誰,爲父都會支持你。”
嘆息了一聲,就像顏華,他已經承諾了夠多,還是沒能讓他改變主意。
對這個女兒,顏世卿也不敢奢望太多。
“多謝爹爹。”蘇白也希望快些結束對話,她怕自己會露出馬腳來:“不過,我孃的仇……”
“放心,你娘是被顏家人追殺,可最終是死在了蘇文成和那個賤女人手裡的,這個仇,爹爹一定會報的。”顏世卿發誓一樣說着。
蘇白被安排在顏世卿旁邊的院子裡,有護衛守着,少了幾分自由。
天色已經很晚了,蘇白躺在牀上無法入睡,她知道穆修夜就在不遠處,左宿和顏華也在,這一次的目標是顏世卿,而且要抓活的。
房頂略過一抹人影,隨即窗子一開,人影已經飛進了蘇白所在的房間,人不知鬼不覺。
“什麼人?”蘇白猛的起身,手裡捏着柳葉刀,低喝一聲,心思電轉。
“小白。”來人一身黑衣,幾乎容在夜色裡,不過,此時卻輕輕喚了一聲:“是我。”
這一聲,讓蘇白顫抖了一下,心都涼了半截,握着柳葉刀的手更緊了:“是你,你竟然也回來了。”她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來人摘下臉上的黑布,露出熟悉的臉,正是蕭祁。
“你,你怎麼來了。”蘇白的心頭一沉,怎麼也沒想到,蕭祁也隨着顏世卿一起來了雪天國,而且還在這種場合見了面:“我現在的身份你應該也知道了,我只要喊一聲,外面的人就會與你拼命。”
“小白,不用緊張,我不會傷害你的。”蕭祁嘆息一聲,搖了搖頭:“我就是忍不住想看看你,你竟然真的是顏家人。”
蘇白不接話,其實看到蕭祁第一眼,她就覺得壞了。
這個人可能會壞了自己的大事。
他一向謹慎,那麼,也會護着顏世卿的。
看着蘇白,蕭祁有千言萬語,卻知道蘇白並不想聽,特別此時蘇白的臉上帶一抹疏離,讓他想靠近都不能。
“這樣,不好嗎?”不過,蘇白還是反問了一句:“你是怕……他會站在我這邊,站在修夜這邊嗎?”
“不可能的。”蕭祁笑了一下:“顏家人與宇文家已經不共戴天,勢不兩立,顏世卿就算會想要回到雪天國,還有他的容身之地嗎?”
蘇白也擰眉:“我……我會說服修夜的。”
“修夜是對你言聽計從,可他會拿整個雪天國當賭注嗎?顏世卿爭了這麼多年,會輕易放手嗎?大家都心知肚明。”蕭祁的語氣很平淡,深深看着蘇白,眼底是濃的化不開的愛意:“所以,你站在顏將軍這邊,就等於站在了修夜的對立面,而你站在修夜這邊,就等於站在了顏將軍的對立面。”
他也說的語重心常。
面上也有幾分擔憂:“所以,你來認顏將軍爲父,也是站在了矛盾中心。”
“我只是擔心你。”隨後蕭祁又沉聲說道:“現在的局勢不是輕易能改變的。”
他也是有幾分懷疑的,不過,對蘇白,他又不忍心去調查,一旦真的調查出什麼來,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蘇白和蕭祁各自心事重重,兩人的對話也沒有再繼續,蕭祁倒是好心的提醒了蘇白,而蘇白也沒有接話,她明白,這個時候說的太多了,只會讓人覺得心虛。
看到蘇白臉色不怎麼好看的站在那裡,也不看自己,蕭祁的心裡更不是滋味了,他知道,如果把自己換成是穆修夜,蘇白一定不會是現在這樣子的。
一定會把心裡話說出來的。
作爲師傅,讓蕭祁真的無法接受。
“好了,天色太晚了,我要休息了。”蘇白看了一眼蕭祁,語氣倒是很溫和。
她覺得兩人這樣對着看下去,也不能解決根本問題的。
她得想辦法把蕭祁隨着顏世卿一同前來的消息傳出去,這樣才能讓穆修夜他們有所防備。
蕭祁點頭:“嗯,天色是不早了。”
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一邊上下打量了蘇白一番:“這幾日不見了,你的身體怎麼樣?我還是給你號號脈吧。”
根本不是商議,而是一臉的堅持。
他現在的目標就是蘇白,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蘇白。
他更希望蘇白平安健康。
蘇白擰眉,站着沒有動,蕭祁上前,輕輕扯過她的手臂,很溫柔的探上她的手腕。
眉眼間的溫和始終沒有變過。
在蘇白面前,他永遠都是平靜溫潤的。
蘇白沒有收回手,也沒有動,只是低垂了眉眼。
對蕭祁,她也矛盾了,是她讓蕭祁走到了今天。
“蕭家……”蘇白還是問了一句:“現在蕭莊浩成爲家主了嗎?”
“他還不成氣候,只是靠着他娘罷了。”蕭祁不屑的笑了笑:“這蕭家到什麼時候都只能是我的。”
合着這件事,他根本不在意。
也不將蕭莊浩放在眼裡。
畢竟蕭莊浩沒有蕭家家主的信物,不過是佔了蕭家現在的院子而已,早晚是要離開的。
“可十位長老支持他。”蘇白還是擰了一下眉頭:“而且你走的時候,怎麼不帶上……蕭聰,蕭莊浩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依依他們不是在宗王府嗎,不會有危險了。”蕭祁淡淡笑着。
一句話也讓蘇白僵了一下,看來他知道一切。
所以纔會如此沉穩。
蘇白瞪了他一眼:“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是你讓他們來宗王府的吧,是爲了給你搭條線,還是監視我和修夜?”
也有些惱火了,不等蕭祁收回給她號脈的手,便抽了回來。
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看着蘇白如此,蕭祁笑着搖了搖頭:“如果是,還用的着蘇文成派人來處理這些事情嗎?”
他倒是不生氣,看着蘇白,滿眼的寵溺:“我只是不想依依攪進來,她的性格你是知道的
。”
對蕭依依,他還是很在意的,血濃於水,特別蕭依依從小就粘着他,不似蕭莊浩母子那樣心狠手辣,只想着奪到蕭家的一切。
蘇白也直直看着蕭祁,想看透他一樣。
這個人,真的讓人不能理解,明明是懸壺濟世的神醫,卻又心狠手辣到對兄弟親人下殺手。
真是一個矛盾的人。
“算了,我會照顧好依依的。”蘇白也抿了抿脣:“她在王府挺好的,而且……”
“怎麼了?”蘇白頓了一下,蕭祁就有些緊張了,忙問了一句:“依依沒事吧?你知道的,她一向有口無心,她的心地很善良的。”
看得出來,蕭祁還是很在意這個妹妹的。
至少對其它人不會這樣。
也讓蘇白有些意外,挑了挑眉眼:“也沒什麼,就是姑娘大了。”
這話也讓蕭祁一下子就明白了,也頓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蘇白:“誰?”
也是一臉的謹慎,他也不能讓蕭依依隨隨便便就嫁的,他覺得在蕭家,只有蕭依依是自己的親人。
所以,蕭依依的事情,他一定會親自過問的,而且不能馬虎。
“你很熟悉的。”蘇白也笑了一下,沒有繞關子:“顏華。”
“他……”蕭祁卻愣了一下,一邊擰眉:“不行。”
說的斬釘截鐵,根本沒有猶豫,對顏華本人,他是沒有什麼意見的,可他知道,顏華不會是蕭依依的良心。
即使蘇白現在的身份是顏世卿的女兒,顏華的全部心思依然只會在蘇白的身上。
這樣一個人,不管誰嫁給他,都不會幸福的,他不想蕭依依活的太辛苦,太痛苦。
“爲什麼?”蘇白僵了一下,沒想到蕭祁反對的這麼痛快:“顏華哪裡不好啊?他的身分地位,自身條件,哪一點不能配依依?還有啊,依依很喜歡的,你這個當哥哥不能不顧她的感受,你與顏華是站在對立面,可你可以爲了依依改變啊。”
她的確有些受打擊了,她可是很看好顏華和蕭依依的。
“這與立場沒關係。”蕭祁搖頭:“他只會讓依依痛苦一生,就像我,我心裡只有你,娶了哪個女子也不會讓她幸福的。”
一句話,讓蘇白無言以對,卻又不服氣,只能咬牙瞪了他一眼。
“好了,小白,這件事……你還是不要插手了,還有,告訴依依,在還沒有陷進去的時候,及時收回心思,免得自己痛苦。”蕭祁忙緩和了態度,商量着說道:“我是依依的哥哥,我一定不會害她的。”
“我會害她嗎?”蘇白不喜歡聽了,擰着眉頭狠狠瞪了一眼蕭祁:“你走吧,我要睡了,師傅在這裡,徒兒不便。”
也是賭氣一樣的說着,她有一種好心當成驢肝肺的感覺。
“不,小白,我的意思你沒有明白。”蕭祁也急了,就怕蘇白會生氣,此時更是擡手拍了拍額頭,不知所措的樣子:“我是說,顏華心裡不會有別人,只有你。”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實話實說。
一下子也讓蘇白懵了,大腦空白三秒鐘,然後才反映過來,隨即哼了一聲:“你不要亂說,他是我哥哥,我也姓顏。”
“那又如何,能改變他心裡有你的事實嗎?這樣他更能以哥哥的身份守在你身邊了。”蕭祁搖頭:“我是你師傅,都不能改變我的心思,小白,你不瞭解的。”
一邊低低嘆息了一聲。
他的堅持和執着,的確讓人不能接受,執念太深,可顏華何償又不是。
也是讓蘇白心裡一震,想到顏華想讓穆修夜以爲他們是親兄妹一事,心裡也開始打鼓了,讓她覺得,顏華就是第二個蕭祁,只是沒有他這麼瘋狂,也沒有他這樣不顧一切。
看到蘇白的臉色變了一下,蕭祁也有些不忍心了,一邊擡起手握起她一縷長髮,滿臉都是寵溺,那麼深的愛意,然後看着蘇白的長髮在指尖一點點滑落,心也一點點的起落:“小白,我知道這樣說,你心裡不痛快,可這些都是事實。”
見蘇白不接話,又繼續:“我也知道我這樣做,讓你爲難,讓你不痛快,可我真的無法改變自己,我愛你,我就是愛你。”
他每次見到蘇白,情緒都無法受到控制。
明知道是錯的,仍然一錯到底。
蘇白的心也亂成了一團,見蕭祁如此,忙搖了搖頭:“師傅,我困了。”一邊擡手用力揉了揉額頭,太陽穴突突的疼。
也不去看蕭祁,努力讓自己鎮定。
見蘇白如此,蕭祁也只能點了點頭:“好了,你休息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一邊依依不捨的出了房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