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別離
周彬的病來的快,去的也快,第二日開始又活蹦亂跳了起來,就像是個猴子,一大早就看到他有些興奮的模樣,眼裡泛着活力和激情,嘴上功夫也不讓人了,一見到蘇靈若,臉上的笑意更甚,他夾起一個雞蛋放到靈兒的碗裡,溫柔地說道:“昨天辛苦了,補補吧,免得餓成小木棍。”
蘇靈若聽到前面的話還有些舒服,可是後面的那句話偏偏讓她有些不爽了,一下子就撅起了小嘴,雙手抱胸道:“什麼叫小木棍,我看你才快成晾衣杆了,這一病,你嘴巴倒是厲害了!”
周彬嘿嘿笑了一下,“多謝誇獎啊,我受之無愧,只是靈兒還是趕緊吃飯吧!”
“你。”蘇靈若越發覺得周彬有些無恥了,可是看到他現在精神奕奕的模樣,心裡總歸還是高興的,兄弟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沒事了就好,病患纔剛好,可別補得太兇了!”說完搶過周彬碗裡的一塊醬滷肉塞進了嘴裡,眼裡滿滿的都是笑意。
“好啊,那你就多吃點。”周彬不怒反笑,只是往靈兒的碗裡夾了一堆的青椒和胡蘿蔔。看着堆得跟小山似的碗,周彬笑了。
蘇靈若望着眼前紅紅綠綠的小山,怒火中燒,瞪着周彬,“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周彬搖了搖頭,“怎麼可能是故意的,要知道青椒個胡蘿蔔其實很補的,而且靈兒,挑食是不好的,你該多吃些蔬菜。”
看出周彬眼裡的挑釁,蘇靈若不由地捏緊了雙手,想要去揍周彬一頓,看着這張欠扁的臉越久越發堅定了她的想法。手正擡起的時候被夕音壓了下來。
蘇靈若有些不解地看着夕音,夕音搖了搖頭,“周小才子的病纔剛剛好,而且他說的也對,挑食不太好。靈兒。”
蘇靈若撅了撅嘴,有些委屈,很不甘心地看了周彬一眼。眼裡的挑釁之色顯而易見。
周彬帶着溫柔,仔仔細細地看着靈兒一口一口慢慢吃着她討厭的青椒和胡蘿蔔,眉頭一皺一皺的,可是樣子卻出奇的可愛,凝視地久了,只想仔仔細細記住她的一切,也許接下來的日子就只能靠這些記憶維持了。
蘇靈若很痛苦。而造成她痛苦的元兇現在看起來很高興。她雖然吃着飯菜。腳下也沒有留情,直接一腳踩在周彬的腳上,慢悠悠地碾了起來,面上依舊是不動聲色。
周彬苦笑,靈兒真是厲害了呢,腳上的痛一輩子都好不了該多好啊,只是沒想到僅僅是這麼一想。日後他也沒去治腳上的傷,仍由它腫脹這,烏青着,最後他的右腳有了輕微的跛。可是看到他的殘腳時,他總是帶着淡淡的笑意,很溫馨,很幸福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奇妙。
一頓飯總算是平靜地過去了,夕音收拾碗筷的時候,樑慕言看了一眼靈兒和周彬,主動地上前說要幫夕音的忙,於是兩人就靜靜地離開了,屋裡只剩下周彬和蘇靈若兩人,小蓮去前面的鋪子裡幫忙了。
周彬齜牙,“靈兒,你也太狠了,我這腳要是廢了,你要負責一輩子嗎?”
“切,一輩子嗎,你想的倒美!”蘇靈若只是有些賭氣,冷哼哼了一下,這麼說道。
周彬眼裡的光澤淡去,看着暖暖的日光,低喃道:“是啊,我是妄想呢,靈兒,你高興就好。”回過頭時又恢復了原狀,笑着看着靈兒,“我可不是想呢,靈兒,你捨得我變成殘疾嗎?”
“隨便。”蘇靈若滿臉的不在乎,不過還是挺擔心周彬的腳,偏過頭說道:“我看看,不然周嬸嬸就要傷心了。”
“恩。”周彬將腳遞了過去,看着靈兒褪去他的鞋襪,在腳上查看了一下,只是看到真的有些烏青後就有些後悔了,不過看周彬依舊在笑,裝作不在乎的模樣輕拍了一下,“活該,我去拿藥,你回家後好好去搽搽,記得一日三次哦!”說完轉身跑去了房間。
看着靈兒漸漸遠去的身影,周彬總覺得要抓不住她了,很想很想讓她停下,可是怎麼也沒有用,伸出去的手漸漸地收了回來,有些話,有些呼喊,張大了嘴後卻什麼聲音也沒有,還是無力地垂下了雙手,低下了頭,無聲的淚再次落下,這一次真的是想痛哭,可是靈兒就快要回來了吧,周彬只是哭了一會兒後就抹去了淚跡,一切恢復到平常,風過,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只是周彬的衣襟有一點點的溼漉漉的。
蘇靈若拿着藥膏跑回來的時候,只是看到周彬靜靜地坐着,眼睛直直盯着太陽,不知道到底在看什麼,可是周身卻有些悲涼的感覺,那單薄的身形似乎要消失了一般。她有些不安,小跑了幾步到他面前,將藥膏遞到周彬的面前,“拿着,記得回去一定要搽藥哦。”
周彬接過藥,笑意滿滿的應了一聲,“好。”
蘇靈若看着今天的周彬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周彬一直在笑,那笑裡包含了些什麼,誰都不知道,只是那笑讓人有些害怕,看着周彬的背影,蘇靈若總覺得有些什麼事情要發生了,可是未知的未來總是讓人擔憂的。
周彬拿着藥膏,看了一眼外面的夕陽忍不住感慨道:“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蘇靈若從身後拍了拍周彬的肩膀,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沒事吧,醒過來後怎麼怪怪的?”
周彬一挑眉毛,有些奇怪地看着靈兒,將手放到了她的額頭摸了摸道:“奇怪啊,明明沒有發高燒,靈兒怎麼盡是說些胡話,可是昨天沒睡好?”
靈兒見自己的一片好心被當做了驢肝肺,不高興地轉過頭,“是是是,我是沒睡好,大少爺,我去睡覺去。”說完真的就朝着樓上去了。
靈兒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周彬終於將原本高亢的情緒化作了低落,望着那落日的餘暉,晶瑩剔透的淚水無聲地淌下,修長的手指接住自己淚,放進嘴裡吮吸了一會兒笑了,“原來淚真的是苦澀的。”
四周一片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了,周彬最後摸了一把熟悉的桌椅,什麼也沒有拿,只是拿着自己的羽扇放在胸口揮了揮後就轉身離開了,轉身的瞬間,留下一句話:“靈兒,你高興就好。”
連夜趕回了家的周彬看着年邁的母親不禁有些愧疚,對上孃親那雙洞悉一切的眼,唯有憂傷,他跪在周大嬸的面前,默默留着淚。
周大嬸看出了周彬的想法,她知道她的兒子長大了,也是時候放飛他了,安慰地拍了拍周彬的肩,“彬兒,你想去做什麼就去吧,孃親一個人可以的,你不用擔心,我只是擔心你而已,在外面莫要虧待了自己。”說完二話不說開始幫周彬收拾起了包袱,周彬的衣服不多,總共就那麼幾件,沒一會兒的功夫,周大娘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將包袱遞到周彬的手上,“兒行千里母擔憂,彬兒,就算是爲了孃親,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啊!”
說完這句話後,周大嬸含着淚就要把周彬送出去,周彬看到了孃親眼角的淚,知道孃親在爲他擔憂,想起靈兒,也許有些話在他走後可以好好地告訴她,他已經不想再壓制自己的情感了,提筆寫下了一封留書遞給孃親,“娘,我走後交給靈兒,好嗎?”
周大嬸接過書信,先是抹了抹淚,隨後點了點頭:“彬兒,你就放心吧,孃親一定會幫你吧東西交給靈兒的,放心。”
周彬覺得該準備該做的事情都已經結束了,這才背上了包袱,對着孃親揮了揮手,“孃親,總有一天我會回來的。”
“早點回來啊!”周大嬸哭啞着喊道,等到周彬走遠後,終於忍不住淚流滿面。
周大嬸病倒了,字周彬走的那一天就病倒了,家裡又沒了別人,險些就要去了,幸虧碰上了靈兒她因爲很久沒見到周彬,心裡不安就來村裡找他,只是沒想到剛進屋就看到了周大嬸的氣息微弱,顯然快要不行了,二話不說就背起了周大嬸去附近的醫廬,可是周大嬸即使是病了,也還牽掛着兒子的交代,手顫顫巍巍地從懷裡掏出了一封信遞給靈兒,然後才暈了過去。
蘇靈若牽掛着周大嬸的身體,只是將信揣進了懷裡,還是先背起了周大嬸,將人送到醫廬,知道並不是很嚴重,只是有些傷心過度,體虛罷了,多吃點東西補補就沒什麼大事,這讓靈兒鬆了口氣,只是不知道周彬去向,又不放心周大嬸一個人,就把周大嬸帶回了鋪子,交給了小蓮照顧。
看着周大嬸辛苦的模樣,開始大罵周彬的不孝,周大嬸昏了過去,什麼也不知道,只是睡夢中依舊喚着周彬的名字。
蘇靈若有些氣惱,”周彬這傢伙怎麼回事,怎麼把周大嬸一個人扔在了家中。“隨後纔想起了周大嬸即使病重也依然攥的緊緊的那封信,從懷裡掏了出來,信封上只要親啓兩個個字,蘇靈若想周大嬸既然把信交給了她,那麼這親啓必然是指自己了。
不知道爲什麼撕信封的時候不住地顫抖,彷彿裡面的內容是多麼的可怕,不過最後還是撕開了,將信抖開,看着新上的內容,蘇靈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