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後，祁暮就把它塞到了衣櫃裡。
看着明顯放着東西的口袋，祁暮抿了抿脣，反鎖了門，鬼使神差地摸向被自己放進去的藥劑。
那是當時，廖綺珊說可以擁有異能的藥劑。
是……
從昭昭身上，提取出來的血清。
祁暮拿在手裡，手指微顫，想了想，又給放了回去。
男孩搖了搖頭，“昭昭知道了，會生氣吧……”
可是……
他不想每次都讓昭昭站在他前面。
想罷，祁暮咬了咬牙，又拿了出來，攥緊在手心裡。
倏而，他縮回到牀上。
他盯着手上的那管微微搖曳的液體，遲疑了一會，牙一咬，對着自己手腕上顯露的青色血管，狠狠把針紮了下去。
“啊！”
明明只是細針戳出的傷口，在液體緩緩推進時，祁暮卻痛得大叫不已。
林叔聽到聲響，匆忙上了樓。
打開房門時卻發現房門緊縮着，林叔着急地拍打着門，“少爺，少爺你怎麼了？！”
“啊——”
房間裡，祁暮疼出了一身冷汗，全身的皮膚開始變得通紅，似是被灼燒了一般。
但祁暮卻死死地把自己蜷縮進被子裡，打起了寒顫。
他看着還插在腕處的針管，忍着劇痛，把最後一點液體打了進去，隨即扔掉了針管。
“哈……”男孩喘着粗氣，眼睛看着前方，瞳孔開始渙散，嘴裡低低呢喃：“昭昭……”
“少爺，少爺！”
林叔在外頭等了一會，發現祁暮沒來開門，索性直接把門撞開了。
看着躺在牀上渾身抽搐的祁暮，林叔眼瞳一縮，忙朝其跑去。
他眼尖地看到地上的針管，拾起後抓住了祁暮的手臂，卻又倏然抽回了手。
林叔難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被燙紅的手掌，“少爺，你……”
“林，林叔……”
祁暮氣喘吁吁，踉蹌着躲開林叔的觸碰，搖頭道：“讓我，讓我緩緩就好了……
這是，能，以後能保護昭昭的藥，我熬過去了，就能…能保護好昭昭了。”
說完，祁暮用盡自己最後一點力氣，躺回到牀上。
他能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雖然難受，但又能確定，身體沒有生命威脅。
腦海裡下意識出現的想法，是讓他撐過去。
只要撐過去，他就成功了……
祁暮吃力地回頭看向候在牀邊手足無措的林叔，虛弱地笑了笑，挪開了目光。
“昭昭覺醒異能的時候，可能也像我一樣痛苦吧……”
還可能，比他痛苦萬倍。
“昭昭……”
祁暮念着昭昭的名字，眨了眨沉重的眼皮，倏後，緩緩地閉上了眼。
-
同一時刻，宋墨宸的住處裡。
幾個男人守在牀邊剛打了個盹，昭昭就醒了過來。
看着天花板，昭昭懵怔地眨了眨眼。
環顧了一週，看到周邊陌生的環境，小糰子一下就坐了起來。
“嗚…粑粑……怎麼不帶昭昭回家？家裡沒有錢了嘛？對不起…昭昭把家毀了嗚……”
昭昭看着不大的房間，小腦瓜直接就想到了別處，癟着小嘴，又要哭了。
她認爲，是自己把家給毀了，重新建要很多錢。
尤其看到幾個男人都睡在她牀邊，小傢伙就更加確定自己的想法了，哼哼唧唧地就抽泣了起來。
幾個男人聞聲都先後醒了過來，眼瞅到在哭着的昭昭，不由一愣，面面相覷。
“昭昭…你……”
宋墨澤想開口安慰，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昭昭聞聲擡頭看向他，一抽一噎的，讓人瞧了好不可憐。
小傢伙顫巍巍地從自己空間裡拿出之前大家給她的卡，遞給宋墨宸。
“粑粑，昭昭，昭昭有錢嗚嗚嗚……昭昭自己出錢修房子，不夠的話，昭昭也可以賺錢的。”
宋墨宸拿着那幾張銀行卡，聽得雲裡霧裡，反應過來由想到小糰子可能誤會了什麼，不由問道：“爲什麼需要昭昭的錢？”
“因爲你們沒錢了呀，”小糰子回答的理所當然，“要不然，怎麼都窩在一個房間裡呀？嗚……對不起，昭昭不該把房子弄壞的……”
宋墨宸：？
宋墨清：“沒錢？這兩個字會出現在宋家？”
男人說着，當即摸兜，說什麼都要給昭昭再掏幾張卡。
宋墨澤和宋墨星自然也不甘示弱，財力沒有宋墨清的豐厚，但要說缺錢，那也是不可能的。
三人爭來爭去的，都想讓昭昭先接自己的。
最後宋墨宸實在看不下去了，索性把他們連人帶卡都趕出了外面，關上了門。
“我女兒剛醒你們就吵，像什麼話！”宋墨宸忍不住喊道。
昭昭在後面看着，懵懵地吸了吸鼻子，不確定道：“粑粑，家裡…真的不缺錢錢嘛？”
宋墨宸一頓，轉身走回到牀邊，抱起昭昭坐到自己的腿上。
“不缺，你忘了嗎？爸爸說要先帶你到別的地方住一段時間，等老宅重新建好了，我們再回去。
至於你叔叔他們……那是因爲擔心昭昭。”
若是放在從前，在小傢伙面前說其他人如何的事情，是不可能出現的。
但男人知道，小傢伙現在心裡，定然難過的緊。
他自私的想……
讓他們這一家子在昭昭心裡的分量，多添一些。
昭昭聞言張了張嘴，倏而心情低落地低下頭，把玩起自己的手指來。
“對不起，昭昭又讓你們擔心了……”
“這不是重要的……”宋墨宸一滯，握住她的手，抿脣道：“爸爸更在意，昭昭的感受。”
亦或者是說——
想法。
小傢伙不笨，沒一會就反應過來男人的話是什麼意思。
她試圖掙脫開宋墨宸的手，發現無果後，垂眸道：“昭昭……是粑粑的的女兒了。昭昭喜歡粑粑，喜歡小叔、二叔、三叔……”
可她同樣，也喜歡妹妹。
“不過，天衍哥哥已經告訴昭昭，妹妹以後不會受人欺負啦！她會是那邊的大英雄！”
“那，那昭昭，就在這邊當大英雄好了！跟着小叔一起抓壞人，也……”
“即使，不能再見面？”
宋墨宸想了想，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來。
他呼吸微滯，緊張地打量起小糰子的神情來。
昭昭眨了眨眼，眼眶漸漸紅了起來。
手背胡亂地抹了抹臉，她強扯出一抹笑容來。
“沒關係的……昭昭，妹妹…只要妹妹過得好，昭昭就……放心了。
本來，昭昭就不是要回去的呀……”
話雖是這樣說，但——
小傢伙的眼睛，還是朦朧一片了。
小珍珠掉了線般地不停往下掉，昭昭還胡亂抹着，以爲強忍着，自家粑粑就不會察覺到自己的難過了。
半大的孩子，無論那一邊都是難以割捨的情感。
而她，又必須做出選擇，來完成一次離別。
很殘忍，但，又是必須經歷的。
宋墨宸什麼也沒說，只是把昭昭抱緊，任由着小傢伙，將他的衣服打溼，來度過這場離別。
而天衍——
透過自己的洞悉鏡，他看着正在哭泣的昭昭，做了個決定。
天衍閃身到了末世，但是選擇的時間點，卻是在阿喜將即臨終前。
他看着躺在病牀上的阿喜，將自己的洞悉鏡展露在她的面前。
“我讓她看完了你的一生……我想，你也需要。”
只不過特殊一點的是，昭昭的未來，他也無法探究全部。
總有那麼一些人，他們的每一個選擇，都能改變他們的一生。
所以天衍給阿喜看到的，只有昭昭十歲之前的經歷。
看着鏡子裡的小糰子在宋家人的庇護下，無憂無慮地成長，阿喜突然就笑了。
她朝鏡子顫巍巍地伸出了手，想要撫摸過虛擬像中，昭昭的面龐。
“姐，姐……”
阿喜嘴裡呢喃着零碎的話語，手纔要觸及時，無力地垂了下來。
她緩緩閉上了眼，眼角處，還有一滴沒有垂下的淚。
看着旁邊變成直線的心電圖，天衍表情仍是那般無悲無喜，閃身離開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