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以他們走近時,昭昭已經將自己的火焰收回來了。
而在他們面前,哪裡還有什麼人?
只見一個蓬頭垢面,渾身髒污的魂體蜷縮在地上,擡頭望着戎以他們,她咬着牙,眼裡滿是恨意。
“你毀了我的一切!”
原本,她是能夠重新活一回的。
戎以待看清她的面容後,不由皺起了眉,“是你?”
“姐姐,你認識她嘛?”
昭昭這時也湊了過來,看着眼前的魂靈,沒有任何一點印象。
戎以卻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問道:“你還記得…上次跟你爸爸去參加綜藝那裡嗎?”
當時快要回去的時候,那個村子突然爆出了一樁命案,死了幾兄弟還有兩個尚在襁褓的嬰兒。
那天晚上,她親眼看到,是眼前的這個女人做的。
但她卻沒有讓昭昭去把這個真相告訴官方。
一來,除了那兩個嬰兒,那些男人的確該死;二來,哪怕官方抓到她了,他們也不能定她的罪。
因爲她有精神疾病。
那天晚上,不過是湊巧恢復了神智,知道在自己身上發生的所有事情後,纔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事後,她的精神比沒有清醒前更差了。
到後來,官方也發現了她死在了村子裡。
只是……
她沒有想到,她的魂體還會出現在這裡。
戎以面色複雜,沉聲問道:“害你的人你都親手報復回去了,爲什麼還要傷害無辜的人?”
“無辜?”女人冷笑,瞪大眼睛看着戎以,“你告訴我什麼叫無辜?在我看來,他們男人哪個都不無辜!”
她流浪到那個村子裡,一開始她只是傻,但不代表她不懂男女間的那些設防。
可是村裡的人,卻把她騙到了那個狼窩裡,毀了她的一切!
“若非清醒的遲,我一定把村裡的人都殺了!”女人含恨道。
她看着戎以,又看向顧斯錦,眼神停在男人身上時,女人眼神明顯多了幾分怨恨。
即便,顧斯錦並沒有對她做過什麼;即便,在這之前,他們兩人從未有交集。
“我幫女人解決掉這世上所有狼心狗肺的男人,有什麼錯?我只恨,只恨太早被你們發現了!只恨,只恨自己沒有聽主人的話……”
說到這,女人暗暗垂眸,倒真是責怪起自己來。
戎以對此無奈搖頭,冷呵道:“你敢說…你接觸的,你害的,都是壞人嗎?”
她所知道的是周柏珩和一個已經沒了的柳從燁。
但在之前,單憑她對村裡人的恨意,想來在得到那副皮囊後,就先找那裡的男人試驗了。
這些人,包括與她毫不相識的顧斯錦,當真都是那奸妄之人嗎?
“你那主人…給你皮囊,恢復了你的神智不假,可你原本,可以有個很好的投胎……”
哪怕她最後一刻手上沾上了鮮血,也是還了自己的因果。
她下一世,會與這一世截然不同。
可偏偏,她現在沾上了無辜人的性命。
“而且,你當真以爲,你汲取的那些陽氣,那些精氣,都是因爲要維持你的皮囊嗎?”
那一身腐敗的氣味,單靠周柏珩和柳從燁這兩人身上汲取的,就已經足夠它消散了。
可偏偏沒有,那這些,都到哪裡去了?
戎以覺得,溫雅做這一切,背後還有更大的陰謀。
就是不知道,是她的主意,還是那個系統的主意了。
溫雅是跟昭昭同個地方的人,想來多半是後者的可能性會大一些。
想着,戎以也不願再跟面前的魂靈扯下去了。
她深嘆了口氣,倏而擡起了手,“你現在這樣,我不能留你了……你還有什麼未完成的心願麼?”
“心願?”
大抵也是知道自己沒有回頭的機會了,做了這一切,最後迎接自己的就只有魂飛魄散。
女人晃了晃神,看向了顧斯錦,眼中多少帶着點執拗。
“我能問下,你爲什麼不被我迷惑麼?”
明明當時溫雅說的是……
對每個男人都起作用的。
顧斯錦一頓,還沒來得及說話,外面的門就被破了開來。
宋墨澤慌急地跑進來,眼神鎖定住昭昭和顧斯錦的位置後,大步朝他們走了過來。
“小叔!”
“阿澤……”
兩人剛喊完,男人就一手一個,這邊抱起昭昭,那邊將顧斯錦也拉入了自己的身前。
“你們沒事吧?”
“我……”
顧斯錦頭一回,不想讓宋墨澤這麼急切。
畢竟,他現在是個行走的火源。
迫切地想要找木頭貼貼。
而宋墨澤,就是這根契合的木頭。
顧斯錦搖了搖頭,深呼了口氣,擡眸見女人錯愕地看着自己,眼中似是還有疑惑。
他抿了抿脣,指着宋墨澤道:“就是你看的那樣。”
女人:???
所以,她輸給了一個男人?
“行了,你還有什麼願望?”
見宋墨澤來了,戎以也知顧某人估計要撐不住了,又把話重複了一遍。
這次,女人點了點頭,說想要一個名字。
“在我沒被拋棄的時候…想來,是有名字的吧。”
可是時間太長,她也忘了。
後來被關在了那院子裡,叫她的人,也就他們幾個。
她可以是婆娘,可以是傻子,可以是他們所有人的“妻”……
可她爲自己的時候,是誰?
“你們…可以給我起一個名字嗎?”
這樣,哪怕她不復存在了,起碼,她可以知道自己的名字。
她自己知道就行了。
戎以沒說話,只是將自己的怨氣慢慢覆蓋到她的身上,在她期盼的眼神中,慢慢將她消散。
“抱歉。”
最後一刻,戎以沉聲道。
該消失的,就不要再多留下那莫須有的痕跡了。
哪怕,她只想讓自己知道。
然而一旦有名,或對或錯,都會有那正義者出來批判。
倒不如一開始,就真的與這個世界再無瓜葛。
“嘖嘖嘖……我看,你也不比我好到哪裡去嘛。”
在戎以做完這些後,包廂裡的酒櫃卻忽然被打翻了。
數不勝數的酒瓶盡數摔在地上,玻璃碎片混雜着酒液,織造着一副奢靡的假象。
溫雅緩緩跳在倒下來的酒櫃上,手裡拾着一瓶不知名的酒。
她晃動着酒瓶,望即衆人,嘴角勾着一抹輕佻的笑容。
“起碼,我給了她再度爲人的機會,而你……連一個名字都不願給她。”
戎以面無表情,“咋的?你讓她再度成爲人,你是給了她戶口還是給了她身份證?你什麼都沒給,怎麼說是讓她當了人?”
“搞幺蛾子的是你,你倒是會把功勞往你身上攬,哦不對,在我們看來,你那是自己給自己扣了屎盤子。”
“你——”溫雅被她懟的啞口無言,緩了好半天才開口道:“你也就嘴皮子耍的厲害,看我……”
說着,她忽然擡手,在旁邊召出了一隻怨靈來。
而他的身份,正是已經沒了的柳從燁。
他的魂靈被溫雅在死的那一刻被抽走,加之或許還有被激起的怨恨,所以,變成了怨靈。
戎以臉色一變,反手便想那魂靈給搶過來。
不想溫雅比她速度更快,在她有動作的那一剎那,便將柳從燁收回到了系統空間中。
“嘖,我只是給你看看,怎麼能搶我的任務成果呢?”
“你究竟想做什麼?”
戎以蹙眉,背過手,朝昭昭的方向做了個手勢。
“沒什麼……就是看你連個名字都沒有給人家,特地來譴責你一下。
然後……大家都是任務者嘛,我看你跟那小傢伙實在有些大材小用了,順帶想挖下牆角。”
溫雅擰開酒瓶,輕描淡寫地把這一番話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