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西傾山情話

開山金輪崔明一對銅鈴怪眼,血絲密佈,已是酒瘋發作時,黑黝黝的樹蔭下,見對方擲來一團烏黑的東西,一聲震雷大喝:“去你的!”

開山金輪崔明猛朝擲來一團烏黑東西踢去。

樑上客廖清一聲慘呼:“啊唷,我的媽呀,咱廖清屁股給你踢碎啦!”

應他一聲怪叫時,樑上客廖清的屁股隨着開山金輪一腿的衝力,又呼的聲響,打回瘋癲僧乙乙和尚這邊來。

開山金輪這一出手,要比方纔瘋癲僧乙乙和尚厲害得多。

瘋癡僧乙乙和尚見對方把人球踢回來,倏地挪身往邊上閃過。

樑上客廖清又是一聲啊呀慘呼,砰的聲響,又被結結實實摔在地上,腦袋撞在剛纔吊瘋癲僧乙乙和尚的樹根處。

這時,彭宗銘與吳碧影躥身上前,把醉薰薰的二人攔開,吳碧影又到倒臥地上的樑上客廖清處,把他扶起。

樑土客廖清頭額青腫,一臉泥巴,從地上爬起,一手抹臉,一手撫腰,嘴裡哀哀的呼叫不已。

開山金輪崔明被彭宗銘攔開後,倒地就呼呼酣睡起來。

瘋癲僧乙乙和尚猶是餘怒未熄的在哇哇大叫。

樑上客廖清怒不可逼,正要大聲說話時,旁邊的彭宗銘帶了一份歉意的笑容.朝樑上客廖清看了眼,倏地把話岔開,向瘋癲僧乙乙和尚道:“乙乙老前輩,你老人家怎地會來此地?”

瘋額僧乙乙和尚聽彭宗銘向他問出這話,突然激起一股雷霆盛怒,似乎欲把粱上客廖清生吞活咽的瞪眼大聲道:“小偷兒,這麼說來,咱老佛爺還有一筆帳,要向你算呢!”

瘋癲僧乙乙和尚說出這話,正值怒氣衝衝的樑上客廖清,不禁怔了下,這裡除了吳碧影初逢瘋癲僧,不知來龍去脈外,一邊的彭宗銘聽他這話,心裡亦不由暗暗稱奇。

瘋癲僧乙乙和尚用袈裟大袖一抹嘴邊口唾,指着彭宗銘,狠狠地接着道:“小偷兒,這小娃兒咱老佛爺傳他畢生秘門絕學餓狗吃巴掌,他就有咱半個徒弟份兒。”

樑上客廖清聽到這裡,心裡驚奇之下,反把盛怒抑下大半,一對怪眼滴溜溜地看了瘋癲僧乙乙和尚,彷彿憑他的聰明穎慧,猜不出對方將說什麼一回事。

瘋癡僧乙乙和尚話語聲並沒有中斷下來,還是大聲的接着道:“你小偷兒拐騙咱徒兒,從黔地白雲山來到這隴南地帶,你倒替咱老佛爺說出一個究竟來。”

粱上客廖清聽他話語說到這裡時,臉上神色又驚又奇,更帶了一份歉色,倏地已把方纔一股怒容完全拭去,一抹嘴脣上端一撮短鬚,笑哈哈地道:“老怪物,有話慢慢地說,何必大動肝火呢!”

說到這裡,輕按着瘋癲僧乙乙和尚肩膀,滿臉春風的道:“老怪物,你是否同茶缸子、老要飯、乙鷗子和儒俠歐老兒等衆人,前後已來這隴南?”

瘋癲僧乙乙和尚一見對方和藹可親,笑容滿懷,本要激起的一股盛怒,這時亦發作不出來。

他一屁股坐在樹根處的大石上,還是帶了一份怒意的大聲道:“誰跟他們一起來的?”

樑上客廖清聽得心裡一奇,微微吟哦了聲,倏地朝彭宗銘看了眼,又道:“老怪物,那你又如何知道咱跟這小娃兒一起來隴南的?”

瘋癲僧乙乙和尚不耐煩似地瞪了他一眼,道:“小偷兒,我不跟你胡扯。”

說到這裡,指着彭宗銘又道:“好在這娃兒沒有發生意外,否則,咱老佛爺纔不會放過你們呢!”

這時,彭宗銘心自暗暗一轉,換地朝瘋癲僧乙乙和尚道:“乙乙老前輩,是不是你老人家經過鄂地老河口三官集歐莊,遇着煙翁任九齡等老前輩後,才知道這回事?”

瘋癲僧乙乙和尚驀地一聲驚哦,直眼看着彭宗銘,半晌,才頷首不迭的道:“小娃兒,這回可給你說到啦!”

旁邊的樑上客廖清看着瘋癲僧乙乙和尚,嘴裡想問,又怕碰釘子不敢問,是以,只有轉眼向彭宗銘眨了眨眼,希望彭宗銘從他那裡,能多知道一些事。

彭宗銘會意的微微笑了下,接着又向瘋癲僧乙乙和尚道:“乙乙老前輩,你老人家在歐莊除了遇着煙翁任老,還遇到些什麼?”

說到這裡,不厭其詳的又追問了一句,道:“儒俠歐振天老前輩,是不是已從黔地白雲山回到鄂地歐莊?”

瘋癡僧乙乙和尚微感困惑的看了彭宗銘一眼,才頷首緩緩地道:“咱往鄂北三官集歐莊,上廟不見土地公,就看到煙翁任老頭兒一個人,後來聽他說後,才知道他伴同癡婆子來此療傷,儒儒歐老兒和茶客、酒丐,還有那個斷腿老頭兒,已全數來隴地西傾山。”

說到這裡,瞪眼看了樑上客廖清一瞥,接着道:“據說是小偷兒出了個歪主意,把你騙來隴地,準備上西傾山百拉峰菩提門總壇,救回被擄的歐老頭的女兒婉麗姑娘,是以,才把這些老傢伙急得叫苦起來,全數趕來這裡啦!”

彭宗銘不勝感觸的輕呼了口氣,倏地接着道:“這不幹廖師父的事,是銘兒自己想的主意,倒是勞神了這麼多位的老前輩。”

說着,就即向瘋癲僧乙乙和尚道:“乙乙老前輩,你來此沿途上,有否遇着他們幾位老人家?”

瘋癲僧乙乙和尚搖頭不迭地道:“沒有……沒有……就在這窮山深谷的山近處,遇着你們!”

說到這裡,餘怒未熄的狠狠地瞪了樑上客廖清一眼,道:“這小偷兒瘟賊專門摸暗徑,走黑道,想吃酒菜,竟在咱老佛爺身上打主意,邀了這麼一個黑煞瘟神,趁着咱酒醉時,竟把咱吊掛在樹幹上,可恨。”

旁邊的吳碧影雖然這時沒有搭腔說話,可是從她粉臉的神情上,顯然對他們說的話,感到十分有興趣。

彭宗銘銜了一縷想笑不笑的神情,慰問、解釋似地又向瘋癲僧乙乙和尚道:“乙乙老前輩,你老人家錯怪了廖叔父啦。”

說到這裡,就把山徑狹道,遇着開山金輪崔明的一段經過說了,接着又道:“後來銘兒才知道,拴在樹幹上的,竟是你乙乙老前輩。”

這時,瘋闐憎乙乙和尚聽彭宗銘這番解釋後,將眼色轉向樑上客廖清時,誠然,樑上客廖清他周身每一處地方都是十分敏感的,很快已有了這感觸。是以,笑哈哈地向瘋癲僧乙乙和尚道:“這老怪物,你在樹上吊得不重,咱廖清在樹腳可摔得不輕,這樣兩相抵銷,亦夠啦!”

說到這裡。不待對方開腔,接着又道:“老怪物,是不是有志一同,咱們一起上西傾山?”

瘋癲僧乙乙和尚悶哼了-聲,不耐煩地道:“小偷兒,誰稀罕你,此番上西傾山的人多呢,少了一個你樑上客廖清,可不在乎。”

這時,晨曦微曙,東方魚白,已是凌晨時候。

醉死在一邊的開山金輪崔明唔唔幾聲怪叫,已從酣睡中悠悠醒轉過來、張門打了個欠,大聲道:“好睡,好睡!”

這時,彭宗銘拉了瘋癲僧乙乙和尚,和開山金輪崔明引見一番。

衆人來到西傾山附近一處小鎮上的酒店裡吃喝談話。

樑上客廖清旋頭朝衆人看了眼,含了一縷愜意的笑容,頷首緩緩地道:“打亦打了,摔亦摔了,過去的不談啦,咱們現在談談如何上西傾山,如何與儒俠歐老兒等衆人會師,如何救出婉麗姑娘?”

衆人正凝神聽樑上客廖清說話時,突然他的背後有人輕輕的拍了下,頓時把說得意趣盎然,口沫飛濺的樑上客廖清震了一驚。

當他旋轉回頭看時,身後站了一個駝背老頭兒,嘴裡銜了一縷含蓄而溫和的微笑,在向他微笑點頭。

樑上客廖清見到這駝背老頭兒,不但大聲說話聲倏地斂止下來,臉上陡然漲得緋紅,似乎正欲找話向這老頭兒搭汕時,駝背老頭兒含笑地向衆人看了眼,又朝樑上客廖清道:“廖英雄,不想老朽野山駝叟姜明,又在此地與人相見。”

樑上客廖清當然很快會想起,過去在白雲山一角,被這老頭兒在樹林處,追逼得走頭無路的一幕。

彭宗銘見這位已脫離菩提門組織的野山駝叟姜明,會在西傾山近處的小鎮上出現,倒是意外的一怔。

野山駝叟姜明友善含笑的向衆人看了眼,隨即吩咐店夥在彭宗銘身沿放了一隻坐椅,及杯筷用具。

野山駝叟姜明坐下椅後,自己把壺在杯裡倒了杯酒,這時彷彿因着這不速之客的來到,把四周的氣氛,又換上一個局面。

野山駝叟舉杯自己飲了口酒,朝衆人看了眼,這時目光落在樑上客廖清臉上,這時,如果把野山駝叟的臉上神情分析起來,顯出一份關懷友善的樣子。

敏感的樑上客廖清當他眼神接着對方目光時,很快地回憶起過去在黔地白雲山時,自己拉尿在他臉上的事,是以,不由羞愧地把頭臉垂了下來。

野山駝叟姜明眼神環視一匝後,突然吁嘆了口氣,緩緩地道:“你們來此情形,老朽有幾分料着,可是太晚了。”

他的話說得很輕,在座衆人聽來,像心絃驀被鐵錘撞擊了下,都感到錯愕一怔。

樑上客廖清聽得猛擡頭很快而帶了一份詫異的神情接問道:“姜……姜英雄,你說什麼是太晚啦?”

野山駝叟姜明銳利的眸神緩緩地朝樑上客廖清掃過一瞥,關懷中帶了幾分揶揄的口吻,道:“廖英雄,西傾山百拉峰天池玉闕的菩提門總壇,可不是你跺跺腳能踩垮得下來的。”

野山駝叟姜明臉色落漠的接着緩緩道:“早你們一步來的儒俠歐振天等人,已陷入西傾山百拉峰天池玉闕的菩提門總壇,老朽因過去是菩提門壇主之職,而天池玉闕衆高手,還未知道這樁內委,是以,才探得這事的秘密。”

說到這裡,不勝歉意的搖頭道:“老朽雖知你等俱是當今武林正派中人,可是亦無能爲力把他們營救出來,老朽此地相候,料定你等還有第二撥人來此。”

野山駝叟姜明緩和輕聲的說出話,在座衆人聽來,不啻凌空焦雷劃過耳際,不禁駭然一震,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相顧對看一下,彷彿每一個都懷疑,這駝背老頭所說話的真實性。

最後,還是彭宗銘懷了困惑、迷惘、驚奇、意外的情緒,喃喃地問道:“姜老前輩,當真會有這事?”

樑上客廖清一手在自己頭上搔了一把,焦急中帶了一份然赧不安的神情,接着又搓了搓手,喃喃地問道:“姜……姜老英雄,西傾山百拉峰天池玉闕菩提門總壇,難道真是刀山油鍋……龍潭虎穴……憑儒俠歐老兒等這夥人,會栽在他們手裡?”

野山駝叟姜明聽樑上客廖清問這話,低頭稍有半晌的沉默,似乎他所要說出的話,很難得到人這信任。

接着,才擡頭朝了衆人看過一瞥,向樑上客廖清苦笑的道:“廖英雄,雖然老朽說出這話,很難得到在座諾人的相信,然而事實上,確然如此。”

野山駝叟姜明說到這裡,輕輕的吁嘆了口氣,接着道:“老朽別的不說,就把西傾山百拉峰天池玉闕的周圍形勢講來,你等不難知道一個大概。”

野山駝叟姜明說出這話,旁坐的彭宗銘,對儒俠歐振天等衆人,遭陷百拉峰天池玉闕之事,知道並非自己聽錯,而有了一個證實,這時他心頭驟然涌起一股無比的悲憤與痛苦,儘量地抑制自己心中的戈擊,聆聽野山駝叟姜明下面的話。野山駝叟姜明把桌上的菜盆稍移過一邊,用筷子蘸了些杯裡的酒,一邊寫劃,一邊道:“西傾山百拉峰,僅有其名而並無其實,天池玉闕拱圍在品字環立的三座摩雲聳天的高峰之間。”

野山駝叟姜明一邊蘸酒劃畫,一邊接着道:“這品字環立的立峙,右是度恨山,左是引愁嶺,天池玉闕的後面是晚韻四丘。”

這些聞所未聞的怪名字,連樑上客廖清、瘋癲僧乙乙和尚等,聽得亦不禁膛目直視,愕然稱奇。

野山駝叟姜明不厭其煩的解釋道:“這品字環立的主峰,卻都有無法令人思議的天生異跡,度恨山四季寒風怒號,引愁嶺終年雷電不絕,至於天池玉闕的後面晚韻四丘,卻是晝夜鬼影幢幢,濃霧密佈,這三座峰嶺,俱是人獸絕跡的所在。”

吳碧影聽得一對晶瑩美目滴溜溜地滾轉,野山駝叟姜明說到這裡,她禁不住的插嘴問道:“姜老前輩,那麼天池玉闕的前首呢?”

野山駝叟姜明側首含笑地朝她看了眼,倏地,臉上又異常肅穆地接着道:“菩提門總壇,天池玉闕的出口處,就是前首。

“天池玉闕的宮殿裡,住有菩提門三大掌門人,阿彌陀上人、珠蕊宮主,與鐵背神駝柯元三人,天池玉闕宮殿的外廂,設有一間佔幅極廣,莊麗無邊的大廳,菩提門中人稱之爲瑤臺。

“在瑤臺的遠前方,左設黃沙谷,右有碧血潭,正中的遠方,菩提門稱它作朝陽三石。”

野山駝叟姜明說到這裡,彭宗銘聽得不禁驚奇地輕唸了聲朝陽三石,側首插嘴的問道:“姜老前輩,什麼叫朝陽三石?”

野山駝叟姜明頷首緩緩地道:“朝陽三石,乃是菩提門中並非出自河圖洛書,奇門八卦的一種怪陣,欲往天池玉闕,必須經過這朝陽三石怪陣,此陣勢日日變化,時時變化,除非天池玉闕宮殿裡,有三位掌門人傳音呼喚,即使菩提門中人物,亦不敢隨意闖入朝陽三石。”

樑上客廖清聽到這裡,輕輕一聲驚哦,詫異驚奇地道:“姜老英雄,這朝陽三石怎地有這等厲害?”

野山駝叟姜明穆肅嗯了一聲,接着道:“因朝陽三石的陣勢變化無象,稍不慎神,就得左陷黃河谷,右落碧血潭。”

這時,一邊久未開腔說話的瘋癲僧乙乙和尚,當他聽到這裡時,渾人亦有心細的時候,突然大聲插嘴的問道:“姜老頭兒,菩提門中掌門人本來有四個,你怎地只有提說到三人,還有一個死在黔地白雲山的血影怪客杜訓呢?”

野山駝叟姜明擡眼朝他看了瞥,接着頷首道:“在朝陽三石之外,沿着百拉峰而下,是血影怪客杜訓率領菩提門四位壇主鎮守之地。

“過去血影怪客杜訓自己坐鎮中壇金城,左右分設鐵壁、銅控二壇,在遠隔兩端人口處,又設有冷月、暗雲二壇。”

樑上客廖清聽到這裡時,感到自己背脊冷汗沁出,心裡暗暗嘀咕道:“西傾山百拉峰天池玉闕的菩提門總壇,竟然是這等嚴密的設防。”

野山駝叟姜明一邊用筷蘸酒畫劃桌上,一邊接着道:“再沿百拉峰而下,乃是九錯十八折山道。過了山道外,設有飛鳳、臥龍和虎踞三壇,在這三壇外,又是七處壇堂,總掌菩提門各路頭目設樁巡弋。”

樑上客廖清聽到這裡,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倏地側首朝瞳目呆坐的開山金輪崔明看了眼。

他這一瞥眼神過處,彷彿在揶揄開山金輪。

“黑炭鬼,講得蠻像一回事,要投入菩提門,其實你一點門兒都不知道。”

開山金輪崔明見樑上客廖清側首看了他一眼,他亦轉首朝樑上客廖清看了下,心裡根本不會知道怎麼一回事。

這時,彭宗銘焦急不安地問野山駝叟姜明,道:“姜老前輩,你可知道儒俠歐振天等幾位老人家遭陷天池玉闕、菩提門總壇的何處?”

野山駝叟姜明稍作沉吟,纔回答道:“據老朽看來,血影怪客杜訓,已喪命在黔地白雲山,百拉峰所有壇主,已非是他們敵手。

“外圍飛鳳、虎踞、臥龍三壇,中圍金城、鐵壁、銅柱與冷月、暗雲五壇,無法攔得住他們。

“可能遭陷在朝陽三石的怪陣裡。”

彭宗銘聽得心如箭刺,叫苦不迭,正欲再向野山駝叟姜明求教時,野山駝叟姜明喟然輕嘆了口氣,接着道:“西傾山百拉峰天池玉闕所統率的各壇壇主,除了武林三怪四修羅外,尚有不少高手。”

說到這裡,舉杯飲了口酒,朝在座衆人看了眼,接着道:“雖然你等數位俱是身懷上乘絕學之流,不過要攀登西傾山百拉峰,尚需從長計議纔是。”

野山駝叟姜明說完這樁事後,朝衆人看了眼,接着鄭重關懷地又道:“是以,你等在尚未有所籌劃時,切勿魯莽行事,闖入西傾山作無謂的犧牲。”

抑制了半晌沒有開腔的樑上客廖清,這時搔了搔後頸,朝在座衆人臉上神情看了看,最後眼神落在野山駝叟姜明臉上,輕輕乾咳了聲,移樽求教似地道:“姜老英雄,依……依你看來,眼前情形又該如何處理呢?”

樑上客廖清問出這話,誠然出於野山駝叟姜明的意料之外,微微頷首,謙虛而含笑地道:“老朽蒙廖英雄擡愛,不勝慚愧,奈何老朽是山野草民,對大江南北,中土各地的武林前輩高手不甚清楚。”

說到這裡,擡眼朝樑上客廖清看了下,接着道:“否則,老朽亦不會在黔地白雲山,鬧了這麼一個笑話。”

野山駝叟姜明還是含笑的接着道:“天下凡事,不外乎一物制一物,目前唯一比較妥善的辦法,能邀集中土江湖上的風塵奇人。

武林前輩,與西傾山百拉峰菩提門總壇的三大掌門人一較勝負,救出被困天池玉闕衆英雄。”

野山駝叟姜明說話時,在座衆人十分注意的在聽,當他說到這裡時,除了樑上客廖清外,其他人沒有異義的神情表現。

樑上客廖清聽野山駝叟姜明此說,頻頻點頭的接着道:“姜老英雄此話,不失爲上上之策。”

說到這裡,稍作半晌吟哦,擡頭向衆人看了看,撥指計算的道:“算來煙老頭兒也該把癡婆子老閨女的病傷治好啦,咱們不如暫侯數日,此地可能是登西傾山必經之道,咱們在這裡候着他們二人後,再商討一番。”

彭宗銘臉色蒼白,牙齒緊咬,一對星眸已注滿了晶晶欲墜的淚水,他垂首看着酒杯,並沒有開腔說話。

此處上西傾山麓的小鎮,是處極荒僻的市集,路過的客商,因着當地少有招商客店,就投宿在酒肆裡,現在彭宗銘等一夥人,就是如此。

樑上客廖清說出這話後,既沒有人反對,亦沒有人贊同,於是在默認下,似乎同意了樑上客廖清的意見。

這夥人,分住在小鎮章街的三家的酒肆裡,彭宗銘與吳碧影投宿在此地芥石鎮直街盡頭的一家上元酒店裡。

這家上元酒店,只有兩間客房,沒有外客投宿時,就留給自己家裡人住用,彭宗銘與吳碧影住進這家酒店後,老掌櫃的把這兩間客房騰了出來,撥給他們兩人,一人分住一間。

夜晚很靜,彭宗銘躺在牀上,睜眼看着牀頂,一連串的往事,像片片映畫般的涌起在眼前,漸漸地墜人悠遠的沉思中,心自思討道:“父親雁鋼秀士彭崇玉,母親玄衣娘白素貞之遭害,從毫無頭緒中找到一點蛛絲馬跡衆母因着珍藏秘籍《太昊玄鑑》而罹難,這部《太昊玄鑑》,目前在西傾山百拉峰提門總壇天池玉闕,與《菩提夢幻錄》同成爲菩提門中鎮山之寶之一。”

彭宗銘想到這裡時,思潮自然的進展,繫念到被離魂魔娘鄭僖所擄的儒俠歐振天掌珠,他的婉麗姊姊身上。

禁不住痛苦的嘆了口氣,仰臥在牀上,星眸涌出熱淚,從兩鬢灑流下來,嘴裡喃喃囈語自言着:“婉麗姊姊,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麗姊,你銘弟害了你了,你萬一有所意外,銘弟百死難贖。”

這時,他又記起白天野山駝叟姜明說的話,儒俠歐振天等衆人,被陷菩提門總壇天池玉闕不禁愁腸九轉,痛苦至極,他凝神看着牀頂的一角,又喃喃的自語道:“如若以廖叔父的主意,在這裡專候煙翁任老前輩與癡婆子薛老前輩來此,不知要等到何時他們纔來。”

“歐伯父等衆老前輩,被陷菩提門總壇天池玉闕,水深火熱,度日如年,更隨時有意外不測之虞,咱們豈能在這裡拖延時間?”

彭宗銘正在思潮起伏,愁慮不已時,突然傳來一陣輕釦房門的聲響。

彭宗銘微感驚疑地從牀上起來,輕聲問道:“外面是誰?”

一陣輕盈甜醇的回答聲,靠在門沿應道:“銘弟開門,我是影姊。”

彭宗銘打開房門,這時雖已夜半時分,吳碧影衣袂整齊,毫無一點睡意的樣子。她擡眼朝彭宗銘多情而關懷地看了眼,在桌旁椅上坐了,輕語的道:“銘弟,別這麼愁眉多慮,快睡吧!”

吳碧影薄嗔含笑的指了彭宗銘牀鋪緊貼的板壁,接着道:“咱的牀位跟你的牀挨在一起,就是中間隔了一層木板而已。”

說到這裡,晶瑩澄澈的美目裡閃出一縷脈脈柔情,還是孜孜關懷地道:“銘弟,別想得太多了,光是焦急亦無濟於事。”

吳碧影話剛說到這裡,彭宗銘指起一對憂鬱的眼神,朝她粉臉掠過一瞥,倏地,低頭顯出十分努力的擠出一句話,道:“影姊……

我要獨闖西傾山百拉峰菩提門總壇的天池玉闕捨命一拼,營救歐伯父等衆老前輩,跟……跟婉麗姊姊。”

彭宗銘說出這話,猛把吳碧影震了一驚,睜大了一對黑黝黝晶瑩美目,顯出一份懷疑又像錯聽的神情,直看着他,喃喃重唸了一遍:“銘弟,你……你獨闖西傾山?”

彭宗銘低頭不勝憂鬱而痛苦的嗯了聲,倏地,擡頭仿若傾訴似地輕語道:“影姊,你不知道我眼前心頭的苦痛,爲了我彭宗銘親仇師恨,累帶了這麼多的武林前輩的老人家,而且……把玉潔冰清的婉麗姊姊,被困陷在這些魑魅魍魎,牛鬼蛇神的手裡。”

說到這裡,聲音有點嘶啞,星眸涌出大顆的淚珠,還是喃喃地接着道:“白天廖叔父所提的主意,誠然他老人家亦有他一番見解,可是……可是天池玉闕的菩提門中孽障,他們不會等着我們的……被陷在天池玉闕的衆老前輩,他們隨時隨地有遇着意外慘禍的可能,說不定咱們想闖進天池玉闕,已經太晚了……”

吳碧影不等他說完,輕嘆了口氣,眼皮一紅,亦簌簌流下一串清淚,一對柔荑緊緊的把他手握住了,雨帶梨花的粉靨上,卻綻出一縷甜酥的笑意,柔聲輕語的道:“銘弟,你心頭的苦痛,影姊知道……你影姊恨不得把你的痛苦,都移在自己身上。”

她說到這裡,彭宗銘聽得情不自禁地握過她纖手,在自己嘴邊緊緊的吮吻了下,嘴裡輕輕的唸了聲:“影姊!”

吳碧影鬆開她緊握的一手,從柔腰腰帶處,取出一條手絹兒,輕輕地替彭宗銘拭了臉上的淚漬,柔聲安慰地道:“銘弟,影姊不攔阻你的主意,自古人生誰無死,有的死得輕於鴻毛,有的死得重於泰山,你要獨闖西傾山,影姊伴你一起去。”

彭宗銘聽她說到這裡,一對嚼淚未乾的星眸,閃出道道詫異、驚奇的神情,他正要張嘴說話時。

吳碧影輕敲了他一下手背,嫩白的粉臉涌出兩朵紅雲,不勝嬌羞,而萬分摯情地輕語道:“銘弟,我自從見到你後,似乎已忘去了自己,你要此去西傾山,你影姊怎能受得住魂牽夢紫,朝夕相思的滋味?”說到這裡,一聲輕嚶,螓首躲進彭宗銘胸懷裡。

彭宗銘輕撫着她青絲柔發,不勝感觸下,吁嘆了一口氣。

吳碧影螓首微挺,睜着一對黑黝黝淚漬未乾的美目,滿孕着詫異、竇疑的神情,喃喃地道:“銘弟,怎麼啦?”

說到這裡,陡然粉臉掩上-層幽怨淒涼之色,低頭輕聲道:“是不是剛纔影姊把話說錯了?”

彭宗銘聽她說出這話,禁不住大聲叫了下:“影姊!”

伸出手臂,把她一掬柔腰緊緊樓住,火辣辣發燙的臉肌,緊貼在她耳鬃處,吐出縷縷模糊不清的噶語聲息。

吳碧影忍受着周身的痠麻酥軟,儘量把嬌軀緊假在他的胸懷裡。

她用於最大努力,要聽出對方說的什麼話,結果還是一句沒有聽出來,只覺得粉頸處,溼膩膩-片水漬,這是可以很快判別出來,銘弟在哭。

她用力掙脫彭宗銘的摟抱。

當彭宗銘顯出一份驚詫、不安,而感到空虛的神色時,吳碧影嚶嚀悲啼,又撲進他懷抱裡,沿着他耳邊,流淚道:“銘弟,你……你怎麼啦?”

彭宗銘兩手捧起她珠淚盈腮的粉臉,像雨點似的吻,落在她臉上,把她臉,上顆顆淚漬舐幹。

吳碧影頓時似乎自己掉進高溫的熔爐裡,要把自己周身每一部分全都熔化了。

他一陣子的熱吻後,把她青絲蓬鬆的螓首,假進自己懷裡,喃喃嘻語似的道:“影姊,讓我們永遠在一起,不管是死,或者是活?”

吳碧影躲在他懷裡,輕柔而十分肯定的嗯了聲,倏地,兩條玉臂把他寬闊的胸脯緊緊的擁樓住,粉臉偎貼在他胸前。她雖然沒有繼續說下去,沉靜勝於說話,心的交換,靈的絡繹,已替代了吳碧影千縷意,萬縷情的傾訴。

夜深人靜的芥石鎮,兩條人影宛若遊電流星飛出來,掠向攀登西傾山百拉峰的方向而去。

一輪弦月懸掛在山天的一角,星星閃爍着晶晶寶石般的光芒,星月把一對人影帶來西傾山山麓。

他們躲進山岩隱處的一邊,彭宗銘指着矗立在面前,像頭恐龍巨獸的西傾山百拉峰,輕輕地說話:“影姊,你在這裡等着我,我去了就來。”

吳碧影聽他說這話,斷然而十分肯定的拒絕了,幽怨而薄嗔的道:“銘弟,我要讓你一個人闖進百拉峰,我也不會跟你來啦。”

彭宗銘心自感觸地輕嘆了口氣,牽着她纖手,關懷叮嚀地道:“影姊,咱們進入百拉峰,沿途小心。”

吳碧影噗的輕笑了聲,柔聲地道:“這話該是我跟你說纔是。”

二人話語聲落,刷聲中,兩條身形如箭離弦似的射進攀登百拉峰的曲折山道。

沿途山徑曲折,兩邊叢林稠密,魅影幢幢,星月薄光被樹蔭所遮,更顯得森森寒意。

陡然,樹林隱處,傳來一響薄叱聲:“是誰?”

彭宗銘一拉吳碧影,閃進大樹身後。

噗噗數聲,撲出六七名身着黑色疾服勁裝的漢子,逼向二人大樹後的躲藏後。

喂的聲響,陡然青光四射,彭宗銘亮出飛龍遊虹劍,挪身走前一步,劍眉微軒,厲聲冷冷的道:“尊駕數人,爲何攔住我等去路?”

這夥漢子中間,居前的一個,虎目圓睜,朝二人瞪看了眼,倏地桀桀桀大聲獰笑,道:“你們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兒,西傾山百拉峰,乃是菩提門總壇所在,豈容你等隨意闖入?”

這時,旁邊一個漢子邪惡貪婪的朝彭宗銘身後的吳碧影看了眼,轉首向說話漢子,道:“朱大哥,這雌兒長得不錯,快把這小子打發掉後,把這雌兒留下來。”

姓朱的漢子點頭應了聲,朝彭宗銘手裡的這口飛龍遊虹劍看了眼,似乎感到有點意外的大聲問道:“小鬼,你帶了小媳婦上百拉峰幹嗎?”

這些漢子說的污穢刺耳的話,聽得彭宗銘激怒膺胸,劍眉微剔,厲聲冷冷的道:“在下二人上百拉峰找些東西。”

姓朱的漢子聽得一奇,圓睜了怪眼,詫異的問道:“小鬼,你等上百拉峰找什麼?”

彭宗銘哼了聲,還是冷冷的道:“在下二人上西傾山百拉峰,專找菩提門中孽障的頭顱。”姓朱的漢子聽得勃然大怒,旋頭朝同來的衆人道:“這小子敢情吃了豹子膽,上百拉峰菩提門的總壇放肆。”

說到這裡,戾目圓瞪,大喝聲道:“小鬼,你要我菩提門中人頭顱,你家爺爺先超度了你。”說着,揮起厚背絞鋼刀,猛朝彭宗銘蓋頂劈下。

旁邊說話的剛纔那漢子,一見姓朱的動手,嘻嘻向吳碧影一笑,一手拿劍,一手彎臂作摟抱之勢,向她身處走來。

幾乎眨眼間,姓朱的漢子掄刀向彭宗銘蓋頂劈下時,突然他自己一聲慘厲怪叫,執握絞鋼刀的右手連臂脫體切斷。彭宗銘右手執飛龍遊虹劍屹立不移,左手在眨眼剎那間,已使出瘋癲僧乙乙和尚傳授的餓狗吃巴掌中喜相逢-絕,把姓朱的漢子執刀的右臂活生生的離體切斷。

在姓朱漢子一聲慘呼時,這邊吳碧影跟前的漢子,傳來兩聲啪啪清脆的聲音,接着口吐鮮血,捧了臉哎喲哎喲一陣怪叫。

這傢伙捱了吳碧影結結實實兩個巴掌。

這時,眼前的情形完全變了,這些漢子已知道這對少年男女還是扎手人物,一聲呼嘯,朝他們二人洶涌圍上。

彭宗銘一聽薄晚,飛龍遊虹劍翻腕掄舞,首先劍尖指向斷臂倒地的姓朱的傢伙,身形滴溜旋轉之間,劍排銀梅千朵,光化一片白霧,朝向涌圍過來這些漢子捲去。

這邊的吳碧影見彭宗銘亮劍出手,一聲嬌叱,手舞落英劍指向敵人。

這對身懷絕學,乳虎出柙的少男女,無需幾個招勢,已把這批漢子打得落花流水,死傷遍地。

這些漢子其中的一個,見自己這邊大勢已去,正欲拔腿溜走,吳碧影一聽嬌叱,身形暴退。把這傢伙宛若鷹攫小雞似的擒住。

吳碧影激怒下,劍尖要指向這漢子腰間時,彭宗銘急急攔住道:“影姊,暫先留下這活口。”

彭宗銘把這漢子四肢捆紮住,飛龍遊虹劍架在他頸脖處,厲聲追問道:“孽障,你要留下這條命,少爺問你話,你得從實說來。”

這漢子這時魂魄飛散,哀哀求饒的道:“小英雄,小爺爺,只要小的許賢知道,全實話說出來。”

彭宗銘抑下膺胸盛怒,緩緩問道:“這裡是百拉峰的何處所在?”

許賢結結吶吶地道:“這裡是百拉峰天池玉闕總壇,九處總堂率領菩提門兄弟頭目的第一道關隘處。”

彭宗銘朝他瞪看了眼,冷冷地問道:“你在菩提門中身居何職?”

許賢低頭向自己腰間看了眼,喃喃不安地道:“小的是菩提門中,腰帶木牌信符的頭目。”

彭宗銘十分注意這身帶菩提門木牌信符的許賢他所回答的每一句話。

這時,他星眸炯炯,閃出兩道利剪寒冰似的凌芒,盯看着捆紮地上的許賢,峻聲沉厲的道:“前些時候,有幾位武林前輩人物來此百拉峰,不慎遭陷在天池玉闕,你且把這段經過詳細說來。”

許賢閃爍着像兩點鬼火般的眼珠,當彭宗銘緩緩問這話時,他似乎儘量在退避這事回答,可是彭宗銘話甫出口,一對冷電似的雙睜,噴吐出銳利的光芒,注目瞪看着他,這時使這位菩提門的頭目,心神慌亂之下,找不出適當話來搪塞。半晌,才搖頭道:“小的不知道。”

彭宗銘眼神彷彿已識破他肚裡的奸詐計謀,一聲薄叱,劍尖注進他股腿處,計有半寸深度,厲聲冷冷的道:“孽障,你若不說實話,小爺先毀了你這條腿。”

劍尖剛進許賢腿股,突然,他一陣大聲的嚷叫:“哎喲,饒命哪!”

誠然,他這聲呼叫,固然股腿被劍尖刺人,疼難難熬,可是主要的,他希望這聲的呼叫,能驚動其他樹林裡菩提門中巡弋的同伴。

敢情,彭宗銘心裡-潛意識,亦有想到這裡,可是當許賢這聲大叫時,心自一振之下,找不出主意來:吳碧影一聲嬌叱:“賊子,你倒會使詭計。”

話聲甫落,纖手抓起-把泥巴,猛塞進他嘴裡;狠狠地道:“你要嚷叫,你家姑奶奶泥巴把你悶死。”

吳碧影這一手,果然奏了奇效,許賢滿嘴泥巴,嗯嗯哀叫不已。

彭宗銘把劍尖又朝他腿股刺進了一分,厲聲追問道:“孽障,你在百拉峰外圍巡弋,豈有不知道之理?你要不從實說,看你捱得住這場凌剮的苦楚。”

他說到這裡,旋首向吳碧影道:“影姊,你在近圍四周巡着,如有發現敵蹤,千萬別給他們留下活口。”

吳碧影頷首嗯了聲,道:“銘弟說得是,待我在近圍處把守,你把這賊子的話追問出來。”

話落,吳碧影嬌軀一縱,已入樹林隱處。

許賢奸計被識破,腿股疼痛難熬,只有哀求的道:“小爺爺,小的實說就是啦,求你把腿上劍拔出來。”

彭宗銘哼了聲,拔出他腿股處劍尖。

許賢連連哀啼,一邊緩緩的道:“前幾天晚上來百拉峰有四位老人,其中一個是沒有了腿,坐了一輛怪車來的,一個懷揣酒囊,是個要飯的打扮,還有兩位是文生衣着。”

彭宗銘在沉思之際,菩提門頭目許賢,一對鼠目滴溜溜地看着他,說話亦停頓下來。

彭宗銘怒目一瞪,喝聲道:“怎地不說下去,後事又如何?”

許賢歇了歇,囁嚅地接着道:“這四位老英雄確實有極上乘的武學,他們闖進百拉峰,菩提門九位總堂統率的第-道關上,搗毀飛鳳、臥龍二壇,越過九錯十八折山道。”

許賢說到這裡時,彭宗銘對野山駝叟姜明的人格,又有了重新估計,不失是位是非分明,世外隱人。

可能當時野山駝叟姜明在芥石鎮酒店裡,說出百拉峰天池玉闕形勢時,彭宗銘對他尚有一份懷疑,現在他聽菩提門頭目許賢說來,誠然,前後關隘的形勢完全符合,並沒有誇大之處。

許賢擡頭朝樹蔭露空的一角看了眼,說得十分緩慢的接着道:“四位老英雄越過九錯十八折山道後;接連撲進金城、銅柱、鐵壁三壇,且殺死暗雲壇壇主,掌傷冷月壇壇主。”

彭宗銘聽到這裡,不禁聊以自慰的輕吁了口氣,心自思忖道:“照他說來,這四位老人家又如何會栽在天池玉闕呢?”

許賢雖然四肢被捆,蜷臥在地上,說話中,還不時四周眺望,似乎期待着某種希望,當彭宗銘瞪眼看着他,他卻裝了喘氣,慢慢的接着說下去,這時他接着道:“這四位老英雄終於衝破過五處分壇。”

這時,彭宗銘忍不住的追問道:“這四位老人家,如何又會栽在天池玉闕呢?”

許賢一對鼠目畏懼的擡頭朝彭宗銘看了眼,彷彿懾於這少年武生的神威,不敢說出不實在的話出來。是以,聽彭宗銘此問,頓了頓才接着道:“他們四位老英雄,並非栽在菩提門中人手裡,卻是他們四人自己陷入天池玉闕前的朝陽三石怪陣裡。”

這時,彭宗銘心裡暗暗叫奇的思忖道:“這四位老人家中間的茶客於七伯父,畢生精研河圖洛書,奇門八卦,怎地連他亦會躍進這朝陽三石的怪陣裡呢?”

這時,晨曦初曙,從樹蔭空隙處,灑下縷縷白光。

許賢擡頭朝蔭空隙處看了看,接着又緩緩地道:“小的據金城壇中的菩提門兄弟說來,這四位老英雄之間有一位騰空飛走。”

彭宗銘聽他說到這裡,心裡雖然暗自心喜,可是亦感到驚奇至極,不由嘀咕思忖道:“這四位老人家中間誰也不會有騰空飛走的玄奇武學,就是酒丐康老前輩,他老人家一身武功,稱絕天下武林,可是亦不能破空飛去。”

他想到這裡,怒眼瞪看着許賢,喝聲道:“孽障,你敢在小爺跟前信口胡扯,看你有幾條狗命。”

說到這裡,刷的聲,亮出飛龍遊虹劍,架在許賢頸脖上,厲聲冷冷的道:“小爺先把你宰了再說。”

許賢嚇得渾身發抖,叫苦不迭的求饒道:“小爺爺,小的說的句句實話,如有半句虛語,天誅地滅……來……來世投生……做……

做大王八……”

這時,不遠處的樹林裡傳來一陣金鐵交鳴,怒吼喝叱聲,其間還夾着吳碧影的嬌叱聲。

彭宗銘聽得心裡一震,正欲採取某種行動時,捆綁地上的許賢,突然拉開嗓子,大聲嚷叫道:“來人哪,救命哪!”

彭宗銘一聽許賢大聲嚷叫,不由激怒非凡,恨恨地道:“你這孽障,名叫許賢,卻是缺德不賢,小爺本欲饒你一條狗命,奈何你自作孽不可救。”

說到這裡,劍尖一指,血花飛濺,這名菩提門頭目許賢,魂歸地府。

彭宗銘殺死許賢后,雙肩微晃,身形暴進,撲向廝殺音響處。

這時,吳碧影手執落英劍,香汗涔涔,跟十餘名身穿玄黑疾服勁裝彪形大漢在格鬥。

彭宗銘舌綻春雷,大喝一聲,手執飛龍遊虹劍翻腕掄舞,招走癡婆子薛玲玲所傳倒轉乾坤三五七劍術,直奔激戰場所。

彭宗銘這套驚世駭俗,傳自癡婆子薛玲玲的倒轉乾坤三五七精湛絕倫的劍術,果然不同凡響。

劍身走處,青光閃閃,銀波粼粼,激起一陣碎金裂鐵,慘啼悲號之聲,劍勢演出瀟湘煙雨風颯颯五式時,血流成渠,屍骨遍野,已把十餘名菩提門門中人物,全數解決。彭宗銘收下飛龍遊虹劍,正欲稍息半晌,告訴吳碧影方纔在樹林裡,菩提門中頭目許賢-段經過。

驀地,四周不遠之處,嘶吼囂雜聲響大起,彭宗銘劍微軒,亮出飛龍遊虹劍要上前應敵。

吳碧影一邊關懷的勸阻,道:“銘弟,咱們行蹤已被識破,跟他們這夥死不完的牛鬼蛇神鬥不是辦法,他們人數衆多,咱們武技再高,就是累亦得要累死了。”

說到這裡,一拉彭宗銘衣袖,柔聲接着道:“咱們暫且離開這裡,商討一番再說。”

彭宗銘雖在激憤盛怒之際,聽吳碧影說來,亦有幾分見解,於是劍又人鞘,恨嘆一聲,牽了吳碧影飛離百拉峰。

二人飛下西傾山百拉峰後,舉目四看,眼前的景色似乎不是昨夜登山的地方,彭宗銘神情上微微震了下。

吳碧影似乎亦有他同樣的感觸,當他看到彭宗銘臉上不安之色,即解釋似的向他道:“銘弟,西傾山百拉峰,周圍佔幅有近百里方圓,誠然會有幾處下山的出口處,咱們找處小鎮客店息下再說。”

彭宗銘頷首嗯了聲.指着前面蜿蜒曲折的小徑,道:“影姊,咱們就沿着這條山坡走下去看。”

路上,彭宗銘就把夜晚樹林裡菩提門中頭目許賢說的話,向她詳細地說了-遍。

吳碧影聽得睜大了一對晶瑩美目,不勝驚奇地道:“銘弟,這菩提門頭目說的話,不能相信,照說來這四人正是儒俠歐老前輩等,他們幾位老人家,雖然都是當今武林前輩人物,可是究竟不會是傳說中的劍仙一流,怎會騰空飛走呢?”

彭宗銘同意她說法而點頭輕唔了聲,接着,他似乎追憶許賢當時說話的情形,帶了-份分辯的神情,道:“聽許賢說話神情,似乎千真萬確,不像有假的樣子。”

吳碧影聽得纖手托腮,不勝詫異地喃喃道:“這就奇了。”

說到這裡,突然擡頭朝彭宗銘看了眼,彷彿有新的發現似的道:“銘弟,你前有說過,酒丐康老前輩他一身輕功冠蓋天下武林,會不會是他老人家?”

彭宗銘緩緩搖頭的道:“依我看不可能,輕功是輕功,可不是騰雲駕霧,菩提門頭目說的騰空飛走。”

這個疑團還沒有解開,吳碧影陡然想起似的,問彭宗銘道:“銘弟,你有問過菩提門頭目,這位婉麗姊姊是否亦陷在西傾山百拉峰菩提門總壇的天池玉闕?”

吳碧影問出這話,彭宗銘跺腳不迭的道:“該死,我竟把這事忘了問他了。”

這時,吳碧影問起這事,恐擦起銘弟心裡不安,倏地把話題岔開,道:“銘弟,咱們是不要回芥石鎮,找廖叔父等衆人?”

彭宗銘稍作半晌沉思,旋首向他看了眼,似乎有一份徵求她意思似的,搖頭緩緩地道:“影姊,廖叔父他們要等候煙翁與癡婆子二位前輩,而且,廖叔父行事思慮過多,會耽誤時間,我想還是咱們自己行事。”

吳碧影點頭十分馴順的嗯了聲。

彭宗銘接着鄭重而憂鬱地道:“影姊,我想今晚再上百拉峰,到時……必要時,我展使瓊樓十二曲絕學,來對付菩提門中人。”

他說到這裡,含了一份顧慮的神情,向吳碧影看了眼。

彭宗銘話說到這裡,吳碧影聽得心神微感一怔之下,正欲向他說出某種話時,陡然,凌空劃過一縷極輕薄的噓聲響。

二人猛地錯愕一怔下,吳碧影忘了方纔向彭宗銘說的話,急忙擡頭往天空音響處看去,只見一顆黑點,悠悠消失在山天一角。

吳碧影不勝詫異地問道:“銘弟,方纔天空劃過一瞥的音響,是什麼東西?”

彭宗銘劍眉微蹙,直看了遙遠天邊的一方,搖搖頭。

吳碧影驚奇而不安地又道:“會不會是菩提門總壇天池玉闕放出來的暗器之類。”

彭宗銘還是搖了搖頭,半晌才道:“影姊,咱們暫先不理會他們這些,先在近處找個息足處再說。”

吳碧影微感窒息似地唔了聲。

驀地,又是一縷噓的怪聲,從剛纔黑點消失的山天一角傳來,僅僅眨眼間,這縷音響劃過他們頂空而過。

彭宗銘細心叮嚀似地向吳碧影道:“影姊,咱們找個樹林隱處躲一下,看看這究竟是何種怪物?”

說着,牽了吳碧影纖手,躍身一縱,撲向小道邊的樹林處。

就在這時候,噓聲響,又從不遠處嫋嫋傳來,漸漸地繞圍在他們二人方纔所行走小道的上空。

彭宗銘擡頭從樹林隱處,朝向天空音。向處看去,心裡暗暗詫異,驚奇不已,拉了下吳碧影衣袖,輕聲道:“影姊,我看這聲響不是飛禽,更不像是什麼暗器。”

彭宗銘說話時,這顆發出怪響的黑點,已徘徊在他們兩人的上空,而漸漸向下方降落下來。

吳碧影睜大了一對澄澈如水的晶瑩美目,大聲驚奇地道:“銘弟,不是飛禽,不是暗器,是個長了兩隻翅膀的大箱,喔,不,是輛有翅翼的飛車。”

吳碧影直眼看着這輛光怪陸離,悠悠下降的飛車,童心未混似的大聲又向彭宗銘道:“銘弟,快看,快看,飛車上還坐了一個人,唔,銘弟,還是一個沒有腿的老頭兒呢!”

彭宗銘幾乎懷疑自己光天白日下在做一場離奇莫測的夢,否則,被陷在天池玉闕朝陽三石的乙鷗子老前輩,怎地會從空而降呢?

乙鷗子飛車着地,喃喃詫異自語地道:“唔,明明看到銘兒跟一個年輕少女在這小道上走,怎地眨眨眼間就不見啦?”

乙鷗子飛車着地所在,跟他們倆樹林藏身處,隔沒多遠,是以,這位老人嘀咕自語聲,彭宗銘很快聽到。

彭宗銘牽了吳碧影從樹林裡奔出來,嘴裡一邊大叫道:“乙鷗子老前輩,銘ㄦ在這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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