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那天下午,在學校門口和你走一起的那個女孩子?”顧城緊追不捨。
“對,就是那個女的。其實我和她啥都沒有,這個小白硬要我幫忙寫情信,沒有追到遊麗就怪我。”單思華憤憤不平地說着,心下暗想:莫非顧城對遊麗也有想法?
顧城聞言微微額首,陷入沉思。大家以爲他是在想要如何懲罰小白,都靜靜地注視着他長滿橫肉的馬臉。
小白突然雙膝着地,跪在沙灘上哭道:“各位大哥,放我回去,我保證以後再不欺負單思華同學,我保證!”
衆人放肆大笑,對小白的哭喊置若未聞。
這裡是遠離街區的長江邊,又是在晚上,他們再也不用擔心有人看見。
“給老之起來。”忠娃揪住小白的耳朵,把他肥嘟嘟的身體提了起來,“你喊啊?你就是喊破喉嚨也沒用。”
“你們到底要我咋樣才肯放我走?”進退不得的小白低聲問道:“我已經保證了,絕對不會再欺負單思華。”
“你保證沒用,得給你長點記性。”停止思考的顧城冷笑道:“單思華,給我動手。”
有這麼多人撐腰,單思華膽氣橫生,揮手照着小白胸口就是一拳。但瘦小的拳頭像打在棉花堆上一樣,小白沒啥反應。
“用力打。想想他平時咋欺負你的。”見單思華一拳未湊效,顧城惡狠狠提醒道。
這句話就好象一把鹽撒在單思華再度被揭開的傷口上。他大叫一聲,雙拳像雨點般落在小白身上。
小白用手護頭,嘴裡假裝痛苦的叫喚,並未見有什麼損失。
見一通亂拳全部打在肥肉上,衆人又是一陣大笑。
顧城強忍住笑意制止了單思華的舉動,對小白命令道:“把手背到後面,頭擡起來。”
不明究裡的小白剛背起雙手,顧城緊接着又補上一句。“把眼鏡取下來。”
把眼鏡取下來幹嘛?難道顧城想要小白那副鍍金的眼鏡架?如果把眼鏡架拿去市場,應該可以賣個好價錢?
單思華揣測着看向顧城,但夜晚的江邊光線昏暗,根本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
小白遲疑着不肯摘掉眼鏡,後腦馬上就捱了四方臉一巴掌。
“叫你沒聽見嗎?是不是真的想吃老之一刀?”四方臉乾脆抽出西瓜刀,提在手中。
一尺三寸長的西瓜刀在朦朧的月色中閃着駭人的寒光,嚇得小白六神無主,趕緊將眼鏡遞給顧城。
這些個混社會的人行事作風真是怪異,讓人琢磨不透。
單思華這樣想着,就見顧城晃着手裡的鍍金眼鏡,向自己示意道:“重新來過,不要再打身上,他太肥了,你給我打他的臉。”
這下大家才總算明白了顧城的用意。單思華瘦小單薄,拳頭的力量對小白墩實的身體不起作用,打臉是個好辦法。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雖然小白平日裡對自己屢屢欺負,但真正要打他耳光,單思華還有些下不了手。
就在單思華遲疑之間,小白殺豬般嚎道:“單同學,你輕點,我以後絕對不會欺負你,我保證。”
“嚎啥,你娃喜歡唱歌是不?顧城陰笑道:“好,老之今天晚上就讓你唱歌來聽。”
嘴上在對着小白吼,但顧城內心卻在罵單思華:你個小廝娃,老之今晚就幫忙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顧城不是在幫單思華嗎?怎麼又會在心裡罵他呢?讓我們先把時間倒回到半個小時以前。
顧城一行四人喝完酒走出飯店,在大街上看見了正被小白和方名就欺負的單思華。本來打算袖手旁觀,讓單思華丟人現眼。但聽說那倆人是單思華的同學後,顧城就準備出手了。
原因很簡單,他想讓單思華心存感激,增加他對自己的信任度,這樣就更有利於自己把他帶壞。再則他想把這件事情鬧大,甚至讓單思華被學校開除。這樣,豈不是一舉兩得?
還在巷道中的時候,他就拿定主意:一定要狠狠教訓一頓這個小白,讓其對單思華恨之入骨。
所以當看見單思華的一通亂拳並未對小白製造痛苦時,他就想到了讓單思華打小白的臉。
以自己所知的社會經驗,打臉是最讓人仇恨的。而剛纔小白的嚎叫又讓他想到了一個辦法,他要在打臉的動作裡面加點料,好讓小白永遠都不會忘記對單思華的恨意。
顧城一邊打着心裡的算盤,對小白接道:“就讓你娃唱《水手》最後一段。”
此語一出,單思華立刻想起先前那個洗澡的婦女。當時她邊洗澡邊哼歌曲,唱的就是這首《水手》。沒想到顧城也讓小白唱《水手》,真的好湊巧。
單思華這樣想着,腦海中很自然地浮現出婦女出浴的撩人情景,不覺有些走神。
見單思華遲遲沒有出手,顧城以爲他心軟不敢動手,便催促道:“不要怕,他不敢把你怎麼樣的。給我用力的打。”
從暇想中回過神的單思華聞言點點頭,慢慢靠近小白。
“記住,等他打了你,你就馬上唱《水手》的最後一段。”顧城對着小白補充道。
“好葉……”衆人發出一片幸災樂禍的喝彩聲。在衆人滿懷期待的喝彩聲中,單思華擡手在小白臉上輕輕拍了一下。
憑心而論,單思華覺得今天晚上已經算是教訓了小白,所以下手並不重。
小白識趣地馬上哼起歌曲。“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擦……”
“等下,擦什麼擦,”別有用心的顧城猛然叫停,“聲音太小,這樣擦毛線啊?”轉而對單思華誘道:“要打響,想想他以前咋欺負你的,莫心軟,用力打。”
在顧城的煽動下,被小白欺負的一幕幕委屈往事又浮上心頭。咬咬牙,單思華再次舉起手,毫不留情地扇向小白。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在寂靜的夏夜分外響亮,小白髮出了痛苦的悶哼。“快唱……”圍觀的幾人馬上起鬨,根本不給小白求饒的機會。
身不由己的小白拖着哭腔唱道:“……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擦乾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