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通常在道上混的人,收了對方的錢,是絕對不可能再還回去的,那是示弱的行爲,也是在自己臉上抹黑。如果平頭少年真的把錢退還給司機,無疑有損他的威信,以後在兄弟面前也說不出大話。
不僅是平頭少年這邊的人感到震驚,連司機和黃鼠狼也覺得,單思華這個要求提得有些大了。
平頭少年是中壩頭的地痞,大小也算一個人物,單思華這樣無條件地要他把吃進去的錢吐出來,就好比是摸了猴子的屁股,會惹來麻煩。
就在大家驚愕不已,以爲平頭少年會發怒的時候,奇蹟再次發生,平頭少年竟然沒有一絲怒氣,相反淡笑一聲,二話不說,從兜裡掏出先前敲詐司機得來的那幾百塊錢,隨手遞到單思華面前,笑道:“這下該沒有問題了!”
說着,轉身就往街邊走。
大家面面相窺,都懷疑平頭少年是不是吃錯藥了,竟然這麼聽單思華的話,乖乖把錢交出來,簡直讓人費解。
原本單思華要平頭少年把錢還出來,是想刺激他,逼他出手,這樣可以名正言順地對平頭少年這夥**打一頓,出出胸口的惡氣,沒想到平頭少年居然真的把錢還出來,連單思華都有些難以置信。
“走,我們趕緊回去,免得再有什麼麻煩。”司機見狀,忙不迭地小聲嘀咕一句。
連日來,單思華經歷一系列的不順,心中的怨氣已經積蓄到一個沸點,不吐不快。眼見平頭少年還錢,想息事寧人,倔勁上來的單思華卻不願意善罷甘休。
他把錢塞到司機手裡,不耐煩地低喝一聲:“把錢收好,不要瞎叫。”
司機看到單思華眼裡的兇光,不覺渾身一激靈,當即自緘其口,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站住,你還不能走!”單思華對着平頭少年的背影,再次發出警告。
這個時候,街面上已經看不到其他的人影,那些夜宵攤主眼看要爆發一場惡鬥,已經收好各自的攤位桌椅,躲進了夜色中,不知去向。
平頭少年把錢還給司機,以爲這事就算完結,沒想到單思華會再次叫住他。當即迴轉身,望着單思華,一言不發。黃鼠狼也面帶不解地望着單思華,不知道單思華究竟想怎麼樣。
“你打了我朋友,就這麼算了嗎?”單思華故意把語氣提到不友好的音調,冷冷地問道,心裡只想着把平頭少年激怒,好對這幫混小子大打出手,痛快地宣泄一番胸口的惡氣。
“喂,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們已經放過你了,還把錢也還了,你還想怎樣?”這次出聲的是平頭少年身後的一個小子。
不待平頭少年接住話茬,另外一個聲音也在他身後響起。“就是,不要以爲我們真的不敢把你們怎麼樣。”
“牛哥,這個碉冒太碉堡,乾脆把他們放平。”
“就是,把他們做了,看那個瘦不拉飢的碉冒還敢不敢口出狂言。真的是得寸進尺,靠!”
一人牽頭說起,其餘人也跟着起鬨,帶着怒氣的喊罵聲在寂靜的夜空下份外刺耳。
聽着身後此起彼伏的埋怨聲,平頭少年再次舒展開緊閉的眉頭,揮手製止住大家的怒滿,出奇地冷靜。
這下連單思華也有些傻眼,原本以爲這下平頭少年會火冒三丈,怒不可遏,沒想到平頭少年居然如此鎮定,不由得暗忖:這平頭少年要嘛是一個外強中乾的膽小鬼,要嘛就是深藏不露,城府極深。
無論如何,都不能小看這個平頭少年!
想到此,單思華也暗自提神,全神戒備地注視着平頭少年的舉動,生怕他會打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但單思華怎麼也沒有想到,平頭少年在制止了衆人的怒罵之後,並沒有表現出強悍的行爲,依舊微笑着說道:“這位朋友,只怪我們有眼無珠,不小心傷害到你的這位司機朋友,請你原諒我們的過失,讓我們回去。”
平頭少年的求饒令單思華徹底傻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平頭少年竟然說出這樣和他身份極不相符的話語,着實大出單思華意料之外。聯想到剛纔平頭少年的不可一世,和現在的低聲下氣,這簡直太讓人不可思議。
單思華和黃鼠狼交換了一個眼色,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迴應平頭少年的這個要求。
難道這個平頭少年真的是一個虛張聲勢的膽小鬼,看到像單思華這樣的厲害角色,讓他害怕了?
還是平頭少年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詭計,怕因爲這件事情而影響到大局,才忍住沒有發作,只想息事寧人,一走了之。
如果是後者,那麼這個平頭少年將來長大以後,絕對是一個可怕的人物。
可如果這個理論成立的話,那麼之前他們又爲什麼要對司機尋隙鬧事?
單思華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那就是之前剛剛消失不見的小馬,會不會和這幫小子有關聯?
單思華再次和黃鼠狼交換了一下眼色,做好出手的準備,然後纔對平頭少年緩緩問道:“這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能夠回答出來,我們馬上就離開這裡,不會再扭住你不放。”
“什麼事?”聽到單思華提出這樣的要求,平頭少年居然有些如臨大赦,趕緊應道。
“出租車被你們擋在什麼地方了?”單思華隨口問道。
“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我知道。”不待平頭少年回答,司機倒搶先說了。看得出,司機巴不得早點離開這裡,多一秒鐘都不願意呆。剛纔他確實是被嚇壞了。
單思華白了司機一眼,面露不悅。司機趕緊住口,這纔想起之前單思華曾經告誡過他不要多話。
平頭少年見司機已經回答了這個問題,便沒有再說什麼。但單思華想要問的並不是車子在哪裡這麼簡單。
“還記得我們最開始在街邊停車的時候,你們在街中央擺開桌子喝酒的事嗎?”單思華繼續對平頭少年提問。
“記得,我們當時確實在喝酒,也看到你們下車。”平頭少年並沒有迴避,老老實實地回道。
“那後來我們離開以後,你有沒有看到車子裡還下來一個女孩子?”單思華話鋒一轉,突然轉到了小馬身上。
“女孩子?”平頭少年乍聽到單思華提及小馬,不由得心裡一驚,旋即強作鎮定,回了一句:“什麼女孩子?”
一直沉默不語的黃鼠狼忍不住插了一句:“就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女人,穿得有點暴露,身材很豐滿的樣子。”說着,黃鼠狼也學着剛纔單思華對夜宵攤主描述的那樣,用手比劃着小馬的身高。
不待黃鼠狼比劃完畢,平頭少年便矢口否認道:“沒有看到,我們喝完酒,準備找點樂子,想從你朋友身上撈點錢,並沒有看到從車裡走出來什麼女孩子。”
面對平頭少年的矢口否認,單思華的眼光像鷹一樣的犀利,彷彿要洞穿平頭少年的內心。
平頭少年會沒有看到小馬從車裡出來?
直覺告訴單思華,平頭少年在撒謊!
單思華三人離開車子的時候,小馬正在酣睡,或者說是在裝睡,而平頭少年他們幾個則正在街中央的桌邊喝酒。不管小馬是後來纔出了車子,還是單思華三人離開後,就出了車,平頭少年等人都沒有理由不看到小馬。
不管小馬是不是如黃鼠狼推測的那樣,最起碼平頭少年就很可疑。
單思華隱隱覺得,似乎在平頭少年、小馬和萬精油,這三個人之間,有一條無形的紐帶在暗中聯繫着,而平頭少年很有可能也和曉蓉和默默的失蹤脫不開關係。
如此,就更加不能放走平頭少年!
單思華心照不宣地和黃鼠狼再次交換了一下眼色,冷冷地對平頭少年吐出幾個字:“你少在我面前裝蒜,快說,你把我們車裡那個女孩子弄到哪裡去了?”
平頭少年聞言也是一驚,趕緊辯解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們說的什麼女孩子,我只是想從這個司機身上詐點錢,帶兄弟們去包夜做按摩,你不要冤枉我。”
“如果你不說清楚,今天晚上就要你好看!”單思華不容置疑地提出嚴正警告,不留絲毫商量的餘地。
眼看無法說的清楚,平頭少年突然露出滿臉的猙獰,惡狠狠地接道:“既然你們一再要逼我,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說着,平頭少年把身體往後一推,冷冷地喊了一聲:“給我往死裡砍!”
單思華一再的提出非分要求,早就讓這幫小子按捺不住,想出手爲快了。聽到平頭少年終於發出動手的要求,得令的幾個少年馬上伸手到腰間,拔出幾把明晃晃的西瓜刀,在夜空下晃着耀眼的寒芒,刺人心魄。
“早就知道你有這一手。”單思華見狀,淡笑一聲,並不害怕這幾把西瓜刀。
還記得當年在兩龍鎮的碎石場邊,面對十幾把西瓜刀的追砍,單思華也沒有皺一下眉頭,雖然最後被迫跳入冰冷的江水中,才得以脫困,但那也是因爲寡不敵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