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拿着從夜宵攤點打包的飯菜,並不理會時間早晚,騰出一隻手奮力拍打着厚實的鐵皮門,“咚咚”震得山響,同時高喊着:“開門,快開門。”
“咚咚”的敲門聲和耗子的喊聲在這靜寂的深秋夜裡份外刺耳,傳出去很遠,在夜空中久久迴盪。
“什麼人,這麼晚還敲什麼門?”門裡傳出一個尖厲的詫喝,滿帶不悅。耗子不慌不忙地接道:“開門,我是給人送飯的。”
話音剛落,厚重的鐵皮門上開了一扇小門,一名荷槍實彈全副着裝的武警莊嚴地站在門口,警惕地瞪了耗子一眼,滿懷戒備地忠告道:“現在已經過了探視時間,有什麼明天再來。”
有了之前遊局長給他的那句話,耗子就像吃了一顆定心丸,纔不怕這樣的詫喝,聞言理直氣壯地回道:“我是受了別人的託付來的,你不相信可以進去問一下。”
“你要給誰送飯?”見耗子從容不迫的氣勢,武警吃不準耗子的來頭,怕一個不小心得罪了上頭的人,吃不了兜着走,便緩和了語氣反問道。
“就是今天砸網的那個男的。”耗子慢悠悠地接了一句,武警聞言臉色微變,說了句“稍等”,然後走回門衛室,抓起電話詢問片刻,重新來到門口,對耗子說道:“進去,左拐第三間,有人已經在裡面了。”
怎麼,還有人比自己先來,這個人是誰?難道是遊局長親自來的?
耗子按捺住強烈的好奇心,快步走向臨時羈押室。因爲已經來過一次,耗子很快就走到羈押室的門口,剛跨進門,眼前的一幕把他驚呆了。
只見先前空蕩蕩的羈押室裡擺放了一張小飯桌,桌面上幾盤香噴噴的菜餚份外奪目,其中竟然還有一大盆肉湯冒着熱氣。小飯桌旁邊坐着兩個人,單思華和另外一個女的正在舉杯暢飲,整個羈押室飄蕩着酒菜的香味,引得人垂涎欲滴。
這哪裡還是什麼羈押室,簡直就是一個小型的餐飲包廂。
見耗子滿臉詫異,單思華先站起身,淡笑道:“耗子,你咋又回來了?”和單思華對坐的女孩相繼起身,對耗子報以禮貌的笑意。
耗子看得雙眼發直,聽到單思華的問話,這纔回過神,吶吶道:“我剛纔聽了遊局長的吩咐,過來給你送飯,沒想到你們……”
後面的話耗子說不下去了,因爲和此刻小飯桌上的菜餚相比,他從夜宵攤點打包來的菜餚顯得索然無味。
單思華並未在意,接過耗子手裡的打包盒,將菜放在一起,熱情地招呼耗子一起入座,然後才解釋道:“是不是讓你吃驚了,咋會看到我們在裡面喝酒?”
“嗯,這是怎麼回事?”耗子毫不掩飾,望了一眼旁邊坐着的女孩,接道:“這位是誰?”
“就知道你會來的,告訴你,她也是遊局長叫來的。”單思華笑呵呵地接道:“不但如此,連這一桌酒菜也是遊局長叫來的。”
“遊局長來過?”耗子更加不解,滿臉迷惑。
“沒有,”單思華搖搖頭,接道:“是這樣的,就在你走了不久,他們把我帶到外面去提問,沒有問個什麼所以然,就回來了。本來我已經做好了捱餓的準備,沒想到過了一個小時左右,先前提問的那兩個人出現回來,還搬了這些桌椅和酒菜進來,說是給我準備的。”
“還有這種事?”耗子睜大眼睛問了一句。
“當時我也被震住了,以爲這個是應奎那混蛋在耍什麼花樣,結果有一個人說,他們是受了遊局長吩咐,怕把我餓壞了,這才送了些酒菜進來,並說是爲我壓驚。另外一個人解釋說,依我所犯的事,最多隻能夠算是擾亂社會治安秩序,根本不用關在羈押室,之所以被關在這裡,是因爲有人在暗中使壞,他們正在查,明天早上我就可以出去了。”
“既然這樣,爲什麼不今天晚上就讓你出去,非得等到明天早上?”
“因爲現在太晚,沒有人辦理相關手續,所以必須得等到明天早上。”
單思華的解釋令耗子豁然開朗,照這個情形來看,遊局長之前所言不虛,他已經找準了問題的關鍵,這下子應奎該倒黴了。
“那這個女孩呢?”耗子望了一眼旁邊的女孩,忍不住接問一句。
單思華聞言一陣釋懷,淡笑道:“至於這個女孩,也是從遊局長那裡得到消息趕過來的。”
說着,單思華站起身,有些激動道:“耗子,我來介紹,這個女孩子就是我給你說的婷婷,也是我們這次來市區要找的人。”
耗子聞言大驚失色,情不自禁地脫口說道:“這個就是婷姐嗎?以前在兩龍鎮的時候經常聽說,就是沒有見過真正的人,想不到今天在這裡看到了,婷姐,在兩龍鎮,你的名氣好大,我們早就想認識你了。”
沒錯,這個女孩正是要夢婷。
和錢小紅在醫院經過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談後,要夢婷牽掛着單思華的安危,便主動和遊局長聯繫。原本兩人關係就比較親密,得到要夢婷的消息,遊局長同樣興奮不已,急切想要見面。但要夢婷推說目前還不方便見面,只想問問單思華在裡面的情況。
遊局長在電話裡說,單思華沒事了,他已經找到相關的人員反映了情況,單思華被關在羈押室繫個別行爲,正在查處,初步估計是應奎所爲。
有了這個答案,要夢婷再也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準備要到羈押室看看情形。原本錢小紅也想跟着來,被要夢婷拒絕了,因爲錢小紅之前被車子撞過一下,有輕微的腦震盪,還需要休養。
要夢婷到達羈押室的時候,單思華剛剛把酒菜擺上。乍見要夢婷突然出現,單思華驚喜不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之前的種種困擾一股腦全部都浮現在腦海,令單思華有種魚刺在喉,不吐不快的感覺。
不過單思華並沒有急於提問,只是客氣地問了句:“婷婷,你怎麼來了?”
要夢婷同樣沒有回答,反問一句:“小華哥,你怎麼樣了?他們有沒有爲難你?”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沒有,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像是被爲難的樣子嗎?”
要夢婷這才注意到小飯桌上除了幾盤菜餚,還有一瓶好酒,不由得好奇道:“這些菜是怎麼回事?”
“這些酒菜也是剛剛擺進來,我正愁一個人吃着無聊,你來得正好,坐下來陪我一起吃。”說着,單思華強拉要夢婷坐下。
要夢婷吶吶地接道:“小華哥,上次在廣場那邊的事情,我要對你說聲對不起。”
“對不起就不用說了,其實我也愧對你爸爸臨終時的遺言,沒有盡到照顧你的責任。”單思華接了一句,就聽要夢婷打斷道:“不,這個問題不怪你,只怪我自己沒有自控力,纔會落得像今天這樣的局面。不過你放心,我已經下定決心不再受蠻牛那個混蛋的控制了。”
要夢婷的回答令單思華感到一絲不安,隱隱覺得要夢婷似乎是受了應奎的控制,而並非是洗腦那麼簡單,不由得詫異道:“婷婷,你說什麼?你的意思是說,你跟着應奎並不是自願的,而是受了他的控制?”
“嗯”要夢婷重重地點點頭,毫無忌諱道:“小華哥,今天我來這裡主要是想給你道歉,因爲上兩次我受了應奎的騙,差一點害得你被他陷害,這次也是因爲我沒有及時的站出來,才害得你被關到這個地方。”
單思華暗暗沉吟,先前的猜測果然沒錯,要夢婷是受了應奎的指使,可要夢婷也聰明活波,應奎用什麼辦法控制她,讓她心甘情願地爲其驅使,難道……
一絲不祥襲上單思華的心頭,腦海裡浮現出南方的時候,曾醫生受李老闆控制,爲其幹了許多不法勾當的情形,當即追問一句:“婷婷,你說是被應奎控制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要夢婷囁囁着正要回答,耗子又提着快餐盒出現在羈押室,兩人的談話被迫中止。
聽到耗子滿帶崇拜地說出想認識,要夢婷臉上滑過些許尷尬,沒有和靜靜地問向單思華:“小華哥,這位兄弟是誰?”
“差一點忘記給你介紹了,他是兩龍鎮的人,和小雀是好朋友,這次我們來市區找你,全靠他一直從中幫忙。”單思華一步走過去,拍了拍耗子的肩膀,接道:“現在他是我的好兄弟,你就叫他耗子。”
“耗子?”要夢婷差一點笑出聲,像這樣綽號還是第一次聽到,她想到一句詞:耗子過街,人人喊打。不過這個耗子似乎有些相反。
介紹完畢,算是彼此認識,三個人重新坐下,單思華接道:“婷婷,耗子也不算外人,我們有什麼都只管說,沒有關係。”
“嗯,以前在兩龍鎮的時候,經常聽小雀哥提起華哥,現在認識了華哥,我早就把華哥當自己的親大哥了。”耗子附和道,顯得有些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