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海路危行1一艙底的密探
深夜,大船破浪前行,片片水花擊打在船壁上,發出規律的聲響。
此時,在最大最舒適的房間裡,輕悠根本睡不着。她撐着發疼的眼皮子,想要看清楚身邊睡着的兒子有沒有蓋好被子,更想看看另一張牀上的男人是否依然安好。
可是一睜眼,就有股膿水從頭上的繃帶裡緩緩溢出,她不得不閉上眼,要是流進眼睛裡,就糟糕了。她的眼睛被煤油煙薰過,視力還沒能恢復正常。
爲此,她不得不仰起頭,讓那膿液順着額角滑落,再努力睜眼嘗試。
“夫人……”
正在這時,前來查夜的十郎看到急忙上前詢問。輕悠生怕吵醒了身邊的人兒,極小聲地說明了自己的意願,頓時惹得十郎喉頭髮哽,猛眨了眨眼睛,才眨去了心頭激涌的痠疼。
然後,十郎幫歪在媽媽牀邊的小主子掖好了被子,又牽着輕悠的手,撫了撫孩子暖熱的小臉,和旁邊男人均勻的呼吸,纔去找荷蘭大夫們問藥。
門輕輕叩上時,十郎再忍不住,靠在艙壁上,淚如雨下。
她聰明美麗又勇敢無畏的女主人啊,還能恢復當年的風采嗎?如果……她不敢深想,急忙袖過兩頰的淚水,咬咬脣,重振精神,去拿藥。不管怎樣,現在十一郎因爲腿傷不能服伺主子,她是唯一能照顧主子夫婦的人,不能把這些情緒暴露出來,觸了晦氣。
十郎深吸口氣,轉身走了。
卻沒有注意,早有一雙溫柔憂沉的眼眸,悄悄注視她良久,也悄悄地抹過了眼角的水漬,輕輕推門進了輕悠的房間,手上端着剛熬好的兩碗藥水。
夜更深了,只有孩子們靜靜安睡於夢鄉中。
……
在頂層的駕駛室裡,負責值班的大副掌着舵,一邊從懷裡拿出扁銀壺,灌了一口朗姆酒提神。在他身旁的兩個傳令水手正抱着傳令鍾,昏昏欲睡,身子也隨着船體微微晃動。
突然,一聲叩響從傳令鍾傳來,一下震醒了抱着它的水手,手手身子一繃直起身來,就把旁邊靠着自己打瞌睡的同僚給掀翻在地,惹得大副回頭狠狠斥罵了兩人一頓。
“看看什麼時間了,叫二班的人來換班。”大副罵完後,也知道疲勞駕駛容易出問題。
水手們立即擡頭看向駕駛艙正前止方掛着的大鐘,時間指向午夜三點半,還有半個小時才輪到他們換班,頓時有些焉兒氣,在這個極度渴睡的點兒上,真是度秒如年哪!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剛纔震醒他們的那聲響動,正來自於下三層的油輪核心動力艙中。那裡,正有兩個蟄伏了一整日的密探,悄悄摸進了能源室中,趁着船員睡着,胡亂搗騰了一番,把油輪的能源閥給打開了,使得裝得滿滿的柴油都被放掉了。
……
二層的艙門突然被打開,一人衝了出來,把着船舷就是一陣狂嘔。
好半晌,那人才抹着脣角,咒罵起來,“媽的,個破油輪,有什麼了不起。四爺我回頭就搞艘更大個兒的,讓你晃得爺渾身不舒服。這破船!”
錦業因爲全家順利逃出昇天,高興地拉着男人們多喝了幾杯,本以爲可以舒舒服服地一覺睡到歐羅巴,沒想半夜三更地胃就開始鬧騰,壓根兒沒睡着。這會兒沒憋着難受了,又被海風吹得渾身發抖,搖搖晃晃罵罵咧咧地往廚房重地跑,想搞點東西暖暖肚子。
沒想他走到一半,就看到一個水手慌慌張張地跑過船頭,似乎是跑去了弟承翔的房間。他疑惑地加快了步子,剛走近就隱約聽到小弟承翔說了一句“柴油沒了?!”。
柴油是嘛東西?
錦業這些年走南闖北的當然很清楚,那就是油輪專用動力柴油機必須要的能源。這船還在海上行着呢,他睡下前聽船長說,最近的適合停靠補給的港口,也要在四個小時後,就是早上七點到達。雖然這船是沿着近陸航線走,也就是順着陸地的輪廓走,要是沒油了可以就近停靠,倒是不怕船沉。
但,真正的麻煩就在於此!
這突發事件被錦業發現了,他當然不可以坐視不管。現在家裡,小七兒和亞夫這兩根頂樑柱都倒下了,父親年紀大了,自然不易驚動,大哥常年管着天錦坊,對這方面也不瞭解,也拿不了什麼主意,至於小承翔,雖然這次帶着油輪迴來救家人這一手幹得極漂亮,但在他眼裡還是個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的半大小子,他放心不下。
心中如此一番衡量,錦業已經衝進了小承翔的房間。
承翔正聽着水手的報告,水手都是老外,錦業聽不懂說什麼,但逮着剛纔那句弟弟的驚言,直接置問出口。
承翔臉上一瞬閃過尷尬和不安,“哥,沒什麼事兒,你聽錯了。他剛纔只是跟我做航海例行彙報。我們在出海時,能源方面都加得足足的,不會……”
“放屁!”錦業立馬從弟弟微微閃爍的眼神裡讀出了真相,氣得大罵一聲,衝上前就攥住承翔的領口,哪知現在小弟都長成成年小夥兒了,看着雖瘦,卻是內裡有肉,這一提沒能像他當年想像的一樣將人提起來,自己卻出了一頭的冷汗,喘着氣,喝,“臭小子,這都什麼時候了,要出了什麼問題,就給哥直接說出來。這藏頭縮尾的要是真出了大事兒,咱船上可都是自己家人,誰擔得起,嗎?!”
還沒罵完,船長也過來了,還
完,船長也過來了,還是說的外語,錦業是聽不懂,可光看船長那凝重的表情,就知道事態不簡單。
承翔聽完後,臉色揪然大變,跟着船長就要上駕駛室去。
錦業一把抓住弟弟,承翔也知事情瞞不過,才說了實情,“有人悄悄放了我們的柴油,剛纔發現,只剩下三分之一不到的量了。船長說,能源室的室長帶人抓住了兩個陌生人,可能是之前我們在港城停靠時,悄悄摸上船的。”
錦業聽罷,想到上船離港時發生的事,咬牙恨道,“成是劉四舟那小人,看攔我們不住,就派人上船潛伏使壞。該死的,現在咱們走到哪裡了?最近的停靠處在什麼地方?會不會還在劉四舟的追查範圍?”
小承翔一聽,心頭的一根弦也緊繃起來。
兄弟兩跟船長到了駕駛室,再一看儀表盤上顯示的能源數值,當真是嚇人一跳。這指針已經進入紅色警戒區了。
“這,就剩這麼點油,還能走多久?”錦業問。
船長臉色十分凝重,“半個小時。”
“那,沒有其他備用能源嗎?咱們倒酒進去能燃不?”
大副是個亞國人,苦笑道,“爺,您別說笑了。要真能倒酒進去,船上酒也不少,我們還用在這兒發愁嘛!”
也就是說,頂多再行駛半個鐘頭,就算人手一隻大漿,也別想讓這船中型油輪再挪動分毫。當然,這劃漿的想法錦業可沒敢傻得蹦出口。
能源情況,比之前水手報告的還要糟糕。
航海圖被展開,船長的手點到了油輪目前的位置,他們果然還在亞國的南海區,還差一點兒就真正出國了。但是不管是出還是沒出,情況都不容樂觀。
錦業指着最近的岸邊,問,“這裡有碼頭可以加油嗎?”
船長說了什麼,錦業不懂,只看着小弟。
承翔說,“船長說可以就近海下錨,但是可能沒有碼頭靠岸。也就是說,無法直接得到能源,只有我們上岸去就近的城市購買柴油。但要是像四哥你說的,這是劉四舟令人佈下的局,一旦我們在亞國本土靠岸的話,成他早就埋伏了眼線,不等我們買來柴油,就能拘了我們全船的人。”
這天高皇帝遠的,公爵夫人和帝國海軍上將也不可能隨時隨地出現來救他們。就算知道了,也不方便動手。畢竟,以姜愷之的身份做某些事情也不可能太明目張膽了。雖然,錦業知道要是讓愷之知道,就算身敗名裂,大概也會衝來救小七兒的。
“唉,這不停也得停,停了就可能被抓。左右都是一條死路啊!”錦業看向上方的大鐘,搔着頭在駕駛室裡來回走。
正一籌莫展時,一道低沉有力的聲音響起,航海圖被一片人影擋住,那人伸手在航海線上滑動了兩下,點了點一個位置。
錦業一看,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之前上船時使了小小一計,就騙過了碼頭防衛兵,帶他們順利登船的弗雷德里希。馮。奧德公爵,那個據說是前納碎的高級軍官。
“能源室長應該有準備一些備用能源,這個是問問他知道了,應該沒問題。現在確定就近停船就會被抓,也只是一個推測。你們還沒有拷問過那兩個偷潛上船破壞能源的密探,只有在確定了他們真正的行動目的,再確定我們的安全停靠位置。我相信,利用室長常備的備用能源,我們應該可以行出亞國的海域,進入公海。屆時,若是那個密探的頭子想要逮捕我們,我們正好可以趁機給船減減重,節省一些能源消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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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今兒這戲頭就讓公爵大人,大放異彩了!
嗯,接下來,公爵大人很變態的喲,姑娘們要頂住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