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相戀,卻相離(三十一)
相比起陰冷的北境,南陵的春日早已經是風和日暖,百花盛開。
皇宮裡還是一副繁榮氣象,彷彿不論時光如何變遷,它都一如往常的炫麗,尊貴……屹立不倒。
小太監匆匆的跑過寬闊華麗的花園,在門前停下,對着剛從宮殿裡出來的玄風通報道:“大人,皇后娘娘求見。”
玄風微微蹙眉,說起來慕容修雲的身子隨着天氣轉暖已經沒有大礙了,又修養了這麼些時日,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從前幾天開始便已經如常的上朝處理朝政。
但是畢竟久病一場,又那樣的嚴重,如今身子還是虛弱。
那麼多天來,慕容修雲的活動範圍只有前殿,除了上朝便是在自己的寢宮,或者是書房……未曾踏入後宮一步。
後宮裡其他的妃嬪們不得宣詔是連前殿都不得踏入的,所以根本不能來看望慕容修雲,而葉玲是皇后,她可以來前殿慕容修雲的寢宮,但是也要獲得批准才能進來。
自從慕容修雲回來,葉玲每天來吵鬧,卻始終沒有見上慕容修雲一面,後來得知慕容修雲已經可以處理朝政了,更是一天要來求見三五次。
只是每次通報,都被慕容修雲那並冰冷的眸子無聲的拒絕了。
玄風幽幽一嘆,這可叫他難做啊!
一直這樣對待葉玲,朝堂上葉家的人已經隱隱開始表達不滿了,可是不論他怎麼旁敲側擊,慕容修雲那冰霜一般的俊美臉龐,從未鬆動過一絲一毫。
看玄風這樣爲難,那通報的小太監也愁眉不展,“不如……奴才還是去回絕了?”
說着,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玄風。
玄風看了他一眼,心想若真的那麼簡單便好了,不由得道:“罷了,容我再去通報一次。”
“那多謝大人了!”小太監恭敬的笑着行禮,看着玄風轉身進了宮殿。
這宮殿還是一如往常一般,輝煌大氣,但是卻越發的清冷,不論外面是如何的豔陽天,彷彿一進門,就可以感受到一股陰冷的氣息一般。
玄風繞過玉石雕刻的屏風,便看到輕輕依靠在軟塌上的慕容修雲,他慵懶的半躺在軟塌上,一身錦衣華服的蟒袍沒有一絲的皺着,如流水一般的柔軟,泛着光彩。
那蒼白的臉俊美無雙,只是淡淡的閉眸,幾乎蒼白如紙的面容上,只有眉間一點硃砂似血一般的豔紅。
他沒有表情卻是如冰雕一般帶着幾分寒氣,那側臉明明還有陽光灑在上面,淡淡一圈的金光籠罩下來,越發的讓人錯不開眼。
“皇上,皇后娘娘求見。”玄風小心翼翼的通報,目不轉睛的看着慕容修雲精致的側臉。
只是慕容修雲沒有絲毫的反映,修長完美的手輕輕的搭在軟塌上玉石做成的扶手上,輕輕的扣動了兩下,發出兩聲輕微又冰冷的聲音。
甚至連眼都沒有睜開,長長的睫毛覆蓋下去,被陽光金色的光芒包圍着,卻沒有絲毫的動容,哪怕陽光溫暖,光線迷眼……卻還是能叫人深切的體會到那一絲從骨子裡滲出來的陰寒。
玄風低頭,幽幽一嘆道:“奴才告退。”
他知道慕容修雲的意思,轉身要如往常一般去拒絕,不料剛走到門邊,慕容修雲突然輕聲喚住了他
,“西越的事情準備得如何了?”
玄風忙回身,彎腰恭敬的回答道:“所有的禮品,護衛,還有隨從人員都已經準備好了。”
“嗯。”慕容修雲應了一聲,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那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如同幽井一般,深不見底卻散發着一種冰寒的氣息,就連那眉間的硃砂似乎都感應到了這種寒氣,變得越發的豔紅,妖嬈似血。
慕容修雲的神情卻叫人看不出任何的情緒來,他微微的勾脣道:“在隨行人員的名單上,加上皇后吧。”
玄風吃了一驚,不可置信的看着慕容修雲。完全料想不到慕容修云爲何這樣說?還是他聽錯了?那麼幾個月來見一面的機會都不曾施捨給葉玲,這突然要帶她隨行西越,這……
慕容修雲的眼微微一斜,不由得半點抗拒的威嚴,“難道要朕說第二次?”
“屬下知道!這便去準備!”玄風不由得渾身一顫,只覺得被那寒譚般的眸子輕輕一掃,便通體冰冷,忙低頭應聲,行禮退下。
雖然他心裡還是不明白慕容修雲的用意,但是他知道慕容修雲不會無緣無故這樣做的。
他出了宮殿,深深的鬆了口氣,只覺得渾身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此刻風一吹,一陣冰冷。
如今慕容修雲的心思越發的難以揣測,無論是什麼時候,就連以前自覺得很能看出慕容修雲神色的玄風,如今對上那冷若冰霜的俊美臉龐,還有那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時,都覺得難以招架。
那彷彿是一望無底的深淵,莫說想從中看出些什麼來,哪怕只是不經意的一眼,就會感覺到一種那眼睛化作了無數冰冷的利箭,將他萬箭穿心了一般。
深深的呼吸,玄風搖了搖頭,本他也不該猜忌主子的心思,看了看遠處花園拱門前焦急的華貴身影,玄風忙走了上去。
慕容修雲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了身子,推開窗戶時,正好看到葉玲的身影在遠處的一片奼紫嫣紅的花影中離去,只見她腳步輕快,哪怕看不清楚她的面容,也能猜到她此刻容光煥發的模樣。
冷冷一笑,慕容修雲關上了窗戶。
此刻身後卻突然傳來聲音,“怎麼突然改變了主意了?莫不是回心轉意了?”
慕容修雲轉眼,似笑非笑,黑眸掃向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竄來的清竺,不言語。
清竺倒也不介意,彷彿已經習慣了,自顧自的往椅子上一座,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才嘆道:“如今你的身體已經無大礙了,我所需要的東西也已經差不多了,西越我便不與你一道去了。”
“哦?”慕容修雲挑了挑眉,“你一直耐心的等待着,籌劃着……如今你要的時機到了?”
慕容修雲雖然知道清竺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留在身邊當然是好,但是他也比誰都明白……清竺這樣的人,是留不住的,他需要你時,自然會留在你的身邊,爲你做任何事情。
但是當他不需要你時,你若強留,恐怕只會被這毒蛇狠狠的反咬一口。
於是他也不留,似笑非笑的站在清竺的身前,聲音卻是冰冷的,“那你便去吧,希望以後還能有合作的機會。”
清竺彎彎的眼睛笑看慕容修雲,倒是沒想到他這麼利落就答應讓自己離開了,不由得道:“啊,後會有期。”
只是清竺起身離去,身影又一頓,背對着慕容修雲,但是臉上總是掛着的笑容似乎有一絲的深沉,輕聲道:“不過,再見也不是什麼好事!”
說罷,閃身離去了。
慕容修雲輕輕的垂眸,勾起了一絲冷笑,“香雪……跟着他。”
一直埋伏在外的香雪一愣,飛快的應聲隨着清竺消失的方向追去。
慕容修雲輕輕的咳嗽了一聲,修長的手指捏着金黃的錦帕,優雅的捂住了脣,低垂的眉目沒有任何的情緒,被錦帕掩住的脣角卻是柔柔的笑了起來。
看吧……就快見面了。
你想要奪走的,我會親自送到你面前的……
*
春日一晃而過,當西越的軍旗在風中飄舞着時,這大草原上的風不算溫柔的吹來,揚起了錦瑟額前的髮絲,還有她鬢間的七彩琉璃纓絡也晃盪着,發出了清脆的‘叮噹’聲。
錦瑟往遠處看去,只看到這蒼茫的草原竟是高高的建立起了一座宮殿來,修建的道路直通宮殿門前。
那宮殿長久經歷風沙侵蝕,有了些許歲月的痕跡。
但是在這偌大的寬闊的草原上,卻是屹立不倒。
“稟皇上,前面便是西越的宮室了,西越已經派人在宮門前迎接了!”有人騎馬來報,錦瑟不由得放下了車窗的簾子,回頭看向正低頭認真看書的北棠冽。
北棠冽一身黑衣,在這草原的夏日炎炎裡顯得格外的不合時宜,但是他臉上未曾有任何的情緒,加上一身冷酷和那威嚴的眸子,似乎正和這一身黑色龍袍相得益彰。
輕輕的擡眼,應聲道:“知道了。”
說着,北棠冽放下了手中的書本,差不多連續兩個月的奔波,縱然馬車華麗,一路上又那麼多人照顧着,也覺得疲憊不堪。
他幽幽的擡眼看向錦瑟,淡淡的道:“之前給你的關於西越的情報,可都記得了?”
錦瑟點了點頭,“放心吧。”
“嗯。”北棠冽看錦瑟時,仿若是看一個陌生人,或許比陌生人還要冰冷許多,他垂眸繼續面無表情的道:“雖然這西越算是草原上的國家,但是幾十年來發展迅速,學內陸一般興建宮室,建立超綱制度,雖然民風開放,但是卻也有不少的規矩,朕希望到時你不要出錯漏。”
錦瑟別開了眼,聽着外面兩邊人馬接洽的聲音,不由得淡淡笑道:“若這點事情都做不好,想必你也不會帶我來了。”
北棠冽沒有回答,似乎冷冷的哼了一聲。
這時,馬車便上傳來馬蹄聲靠近,隨着一個聲音響亮的傳來,“我等奉旨迎接北境王陛下與王后娘娘,吾王已經設了酒宴爲陛下與娘娘接風洗塵!”
“嗯,有勞。”北棠冽只是掀開了車簾,車外的駿馬上,黝黑高大的男子低頭行禮,卻也往車內查探了一番,見沒有任何異常,那人便應聲而去,北棠冽放下了車簾,不時馬車就朝前走了起來。
正要進宮門時,外面突然又傳來一陣馬蹄聲,有人大喊着,“南陵帝攜皇后已經到了,還不快去迎接。”
馬車沒有停下,卻有一批人急匆匆的騎着駿馬就朝外面奔去。
錦瑟的心裡不由得一跳,剛想掀開車簾看看時,就聽北棠冽冷哼一聲,“哼,真是冤家路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