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書文陷入了沉默。
他在考慮是魏汶欺騙自己的可能性大,還是真的是自己的錯。
話說,爲什麼猜出是自己酒後亂性後,竟然有一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什麼毛病啊!?
“呃,那個……”葉書文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魏汶,支支吾吾的開口,“那天晚上,呃,就是,不是我先動的手吧?”
魏汶本來已經木了的臉上,眉梢揚了一下。
然後他的視線,就飄飄忽忽的移到了一邊,臉上有着淡淡的尷尬。
只是輕微的眼角眉梢的變化,瞬間呈現出了一個難過的表情……
葉書文的心咯噔了一下。
真的是自己把魏汶給欺負了!?
媽蛋!難怪大人都不讓我喝酒呢,原來喝多了酒真的要出事啊!
葉書文的臉色鉅變,身體像是承受不住一樣晃了晃,然後慘白着一張臉看向了魏汶。
慌亂的擺着手,“內啥……那天晚上我喝多了,真的喝多了,我不是故意的。”
魏汶直視着他,語氣很平淡的開口:“我也喝多了,你給我的白酒度數很高。”
葉書文沒聽出來魏汶將“你給我”這三個字咬的比較重,但是卻還是被簡簡單單的激發出了愧疚的心。
看吧,就連酒都是自己帶來了。
說自己沒有預謀……摔!誰信啊!
就在葉書文抓耳撓腮的想要再說點什麼,將那天晚上解釋清楚,或者將兩個人的關係恢復到好友的時候,魏汶再次開口說道:“其實我稍微記得一點點,應該不是誰先動的手,好像咱們不知道怎麼就摔在了沙發上,後來又不知道怎麼就親了起來,最後……反正應該不是你。”也必須不能是我。
葉書文聽出了魏汶後面未說的一句話,更加愧疚的認爲是魏汶在幫自己找藉口。剛剛魏汶說的那些他都想不起來了,就記得自己喝了兩杯白酒後去了一趟廁所,再出來就靠在魏汶的身上看電視,看着看着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再次出現的記憶片段就是自己和魏汶擁吻,以及最後一刻釋放出來的快感……哎?好像當時自己還用手握過吧?
握了自己的。
和。
魏汶的。
想要把手剁掉怎麼辦!
“呵呵呵呵,其實這,這這沒有什麼,算是互相幫助對吧?就是互相幫助!”
葉書文冒着冷汗傻笑,完全不知道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坑,還樂呵呵的跳了下去。
魏汶尷尬的笑着,點了一下頭:“嗯,互相幫助。”
“呵呵呵呵,就是,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反正挺爽的,咱們什麼時候再互相幫助啊?”
葉書文完全亂了,不光跳下坑,還用土把自己埋上。
魏汶這次卻只是笑了一下,視線漂移,以退爲進,沒有回答他。
葉書文摸了摸滿是熱汗的掌心,尷尬的笑:“行,不說了,你不生氣就行,明天還比賽呢,咱們早點睡吧。”
“好。”魏汶點了下頭,坐回到了牀上,然後想起睡前洗漱的事情,又站了起來。葉書文剛剛放下的心被魏汶這一坐一站嚇得一個激靈,往後退了一步,然後重重坐在了牀上。一雙漆黑漂亮的大眼睛瞪得圓圓的,讓人瞬間就聯想到了被嚇壞了的小動物。
魏汶嘴角扯了一下,轉身急衝衝的走進了廁所,然後就蹲在地上笑得起不來了。
可愛。
太可愛了!
等魏汶笑夠了出來,葉書文已經上牀了,背對着自己,被子拉到了下巴,露出了緋紅潤澤的耳廓。
魏汶覺得有些歉疚,明明是自己的錯,卻被葉書文給承擔了,最主要剛剛自己沒太剋制住,笑出了聲,估計葉書文會生氣吧?
可是真的太可愛了。
他從沒見過一個人可以把髒水往自己身上澆的那麼幹脆利落,讓他不順着對方的話說都不好意思。
想到這裡,魏汶看着葉書文的眼神柔和了下來,裡面盈滿了濃濃的感情。
這樣也好,雖然沒有達到自己希望的程度,可是也多多少少的邁進了一步。最關鍵的是兩個人再也不用冷戰了,其實只要能夠恢復如常,他倒是情願那晚上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電視和燈被關上,然後是身後傳來的微弱的被褥摩擦聲音,時間漸漸流逝,葉書文繃緊的後背緩緩放鬆了下來,看着牆上倒映出的點點光亮,悄悄的打了一個哈欠。
他以爲自己會睡不着,或者睡不好,但是生物鐘沒有讓他想太多,就將他送進了深深的夢鄉。
一夜好夢。
第二天是決賽天,葉書文起牀的時候想起昨夜的事情還有些尷尬,但是很快就沒了尷尬的時間。
起牀,洗漱,出早操,吃飯,然後到達比賽場地。
這些事情佔據了他的大腦,幾乎沒有太多的空閒,就算偶爾想到了昨天晚上的對話,卻馬上被今天的決賽壓下不見了蹤跡。
上午開場是個男子1500米和女子800米的自由泳決賽,葉書文他們在更衣室換好泳褲就在看臺上等着。因爲這兩場長距離的比賽結束後就是100米自由泳的決賽,所以魏汶沒有上來,葉書文覺得自在了一點。
一時間沒事,他習慣性的溜去找徐韓,但是見到了人才想起大家競爭的關係,於是只能很彆扭的找張維佳聊起了天。
張維佳是仰泳的主項,在國家隊裡勉強能夠排上號,但是拿名次得看運氣,有時候狀態好了說不定就能拿下一枚金牌,有時候說不定連第五名都拿不到。
簡而言之,就是狀態不穩定。
葉書文來國家隊半年,就見羅新華教練教訓過張維佳兩次,每次張維佳低着個頭認錯,轉過來又還是老樣子。對這成績顯然他自己也不是很在意。有些人天生勝負心強,非得拔個頭籌,有些人就是得過且過,怎麼舒服怎麼來。哪種生活更好,就只能見仁見智了。
說話間,女子800米自的決賽也結束了,冠軍被國家隊的一個女將拿下,認識她的人都給與了熱烈的掌聲。
中場休息三分鐘,下一組比賽隊員上場。
男子一百米自由泳,有魏汶。
魏汶在第四個走出來,站在第四道上熱身,上面穿着寬鬆的白色運動衣,下面是一雙又直又長的腿,跳躍間讓人想起美人魚的尾巴,似乎發出晶瑩的光芒,尤其是他擡起手熱身的時候,拉高的衣服露出漂亮的人魚線,若隱若現的,很是抓人眼球。
第四道,絕對的冠軍賽道,通常來說能夠拿到這個賽道的選手,也註定了站在領獎臺的最高處。
報賽道的時候,魏汶沒有起身揮手,而是拉下運動衣的拉鍊,露出裡面結實而健康的胸膛。
“魏汶真心遊得不錯。”張維佳突然說話。
葉書文點了下頭,有些恍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那天晚上的原因,他對魏汶的身體有些無法直視。
“還有兩年就要奧運會了,好像隊裡都把要求落在他身上了,就等着他的那塊金牌打破咱們男隊短距離自由泳零收入的門檻呢。”
“哦。”心思太複雜,連羨慕嫉妒恨都生不出來,葉書文不太上心的說了句,“自由泳那麼厲害,不如連長距離一起拿下算了。”
“持久力不行嘛。”張維佳嘿嘿的怪笑。
葉書文斜眼看他。
“一二三,一二三,一二三,一二……三!”
葉書文眨巴着眼睛沒太懂。
張維佳被徐韓一巴掌呼到一邊,徐韓沉着一張臉站在葉書文面前:“下去準備了。”
“哦。”葉書文將視線從擠眉弄眼的張維佳臉上移開,落在了臺下泳池,魏汶已經站上了跳臺,比賽就要開始了。
“先看完。”徐韓很體貼的說。
裁判已經就位,發令槍被高高舉過頭頂,一聲哨響,所有的選手彎曲下身體,雙手扣在跳臺的邊緣,將身體彎曲成了一張蓄勢待發的□□,等待最後一刻的來臨。
“嘭!”
槍響了。
選手們躍然而出!
晶瑩的水花四濺,好似一條條的美人魚回到水中,在水裡留下了一道道美麗的倩影。
出水。
魏汶並不是第一個出水的選手,但是當他出水的時候,便已經隱隱確定了他第一的位置。
兜水。
揮臂。
漂亮的水花在他雙腳的交替下綻放開來。
他用身體在水面上畫出一道漂亮的弧形,就連那一層層推進的水浪都追逐着他,化身成箭頭的頂端,尖銳勇猛的破開了蔚藍的泳池。
魏汶的自由泳是一種看着就很舒服的姿勢。
這不是偏心,賞心悅目就是如此。
他一路領先,在轉身之後,更是墊定了他第一的位置。
葉書文看着魏汶游到岸邊,順利拿下第一名,他收回視線,起身率先離開了觀衆席。
微垂下的眼睛遮擋了濃濃的野心。
也想遊的那麼好!
也想站在第一的位置上!
也想成爲王者!
從看臺下去不用經過更衣室,本來以爲會和魏汶錯開,沒想到當葉書文走下看臺來到池邊的時候,迎面就撞上了顯然是來找他的魏汶。
魏汶身上還掛着水珠,賽時的力量還沒有在身上完全散開,所以能夠看見他因爲緊繃而呈現出的漂亮的肌肉線條,在燈光下,那些水珠彷彿變成了鑽石,璀璨的讓人無法直視。
魏汶笑的也很燦爛,露出一口整齊的牙齒,直視着他:“加油!”
“唔。”葉書文點頭,只覺得臉上有些燙,他的視線不敢落在魏汶的身上,腦袋裡回想的是那天晚上自己好像撫摸過這個身體。
不是嬉鬧時間的觸碰,而是□□的滿含了慾望的撫摸……
一想到這裡,葉書文的臉更加的紅了,緋色迅速的從耳朵蔓延到脖頸,消失在衣領之下。
他遮掩尷尬的低着頭甩着手裡的泳鏡,把已經戴在頭上的泳帽又取了下來,緊緊的捏在手心。
“徐哥,我有點事找葉書文。”魏汶說。
“嗯。”徐韓點頭,徑直走向了簽到臺。
等徐韓走遠了,魏汶突然擡手就給了葉書文腦袋一下。
葉書文被打蒙了,瞪圓了眼睛看他。
魏汶面無表情的與他對視:“就這狀態還想拿名次,你不如不比了。”
葉書文的臉瞬間漲紅。
“多大一回事,我拿你當師兄弟,好朋友,都沒往心裡去,你天天惦記着這件事,連看都不敢看我,你是打算和我絕交了怎麼的?”
“我……沒……”葉書文有些委屈,什麼天天的,他就是昨天晚上纔開始覺得不自在,再給他兩天時間肯定就好了。誰讓自己吃多了在那個時候攤牌,真是作死啊!
“你要比賽了。”
“嗯。”
“100米蝶泳比賽。”
“嗯。”
“還記得從哪裡開始發力嗎?”
“腰腹和手臂。”
“前五十米呼吸幾次?”
“三次。”
“後五十米呢?”
“六次。”
“你在第幾道?”
“六道。”
“第五道是誰?”
葉書文愣了一下,想了想,說:“浙江隊的張旭峰。”
“他在預賽是第三名的成績,追上他,超過他,你就是第三名。”
葉書文眼睛明亮,鄭重點頭。
魏汶笑開了牙齒,揉了揉他的腦袋:“不要多想,你正在比賽,這個比賽關係到你今年的世錦賽,你一定要游出成績來。”
“我知道了。”葉書文眼底的陰翳消散,露出了比太陽還燦爛的光芒。他懂的,魏汶正在引導他,他會珍惜這份關心,努力的調整自己的狀態,不再讓那些不該存在的情緒繼續騷擾自己。他是一名運動員,只有成績纔是他必須守護的榮耀!拿到名次!必須拿到名次!
和魏汶離開後,葉書文像是獲得了新生,徐韓看見他的時候都詫異的揚了揚眉梢。
那是一種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戰意。
對勝利的期待!
很快,前面的決賽都結束了,輪到了男子100米蝶泳的比賽。
站在跳臺上,葉書文心情已經平靜下來了,他將腦子裡翻來覆去出現了無數次的技巧放空,接下來就是融會貫通,驗證成果的時刻。
不要,再讓,雜念,出現!
“各就各位!”
彎腰,雙手扣住擡眼,頭微微的擡起,視線直視入水的一點。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