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於不周山一戰當中,蚊護法因爲孔宣出手而得以走脫,但孔宣卻就倒了大黴,這五色神光搬不動東皇鍾,反倒被悟空以東皇鍾給拿了,還在元神當中下了一道混沌劍氣構築而成的禁制,這幾日來,都不敢輕舉妄動,一人坐在一處洞府內靜坐,思尋辦法來打破這混沌劍氣的禁制。
孔宣心中暗道:“這東皇鐘下的這道混沌劍氣禁制竟然這般厲害,我以先天五行神光反覆打磨,竟然沒有絲毫效果,看來,也真的只有混沌劍氣才能剋制混沌劍氣了!混沌無極而生,乃萬物之母,沒有相生相剋一說,任何東西都出自混沌。”
孔宣說得無錯。
曾經也有大能開天闢地,一方破碎的天地當中殘存了一條生命,是一條蚯蚓,這蚯蚓經過無盡歲月的修煉,終成天道聖人,又以天道聖人境界截三千大道,終成大道聖人。這個人就是鴻鈞。
話說:“先有鴻鈞後有天,弟子盤古初開天。”人皆謂之鴻鈞是這個世界的創始者,實則不然,這個世界上若真要說有創始者的話,那便是道,什麼是道?玄之又玄,那便是道,說不清,看不明,只能摸索着走上去。
佛本是道,佛道同源,只不過他們教義、功法、思想不同,所以纔會有門派之別,但說到底,他們都是在追尋着這個世間的無上大道。
混沌生於大道,無由而來。要剋制混沌,也唯有以混沌。或是大道。
孔宣沒有那個本事,先天五行已是極爲厲害的法術和天賦了,只要沾上“先天”兩字,那都是了不得的東西。但孔宣以這先天五行神光反覆打磨這禁制,竟然沒有撼動絲毫,反而彷彿更加穩固了一般,實在可怕。
在混沌世界當中,亦有許多破碎的世界。那是前人留下來的,終究捱不過大道的強大,毀滅在混沌天魔手中。這地仙界亦然,若是沒有足夠實力將它保護,也遲早會走上如此命運,一切生靈皆滅,除大道聖人。都將化爲腐朽。
孔宣心中暗道:“縱然逃脫,但阿彌陀佛和準提老師怕也束手無策,畢竟他們沒有元始天尊的盤古幡或是通天教主的誅仙四劍,無法發來混沌劍氣。我這禁制,竟然如此麻煩!哎,蚊護法啊蚊護法。你害我孔宣不淺。”
想想自己以前的威風和而今的下場,孔宣心頭不由黯然。曾經叱吒風雲,但沒看清局勢,投奔了截教一方,雖打退各路高手。但最終還是讓準提擒去了,又因爲多寶道人化爲如來。成佛作祖,與準提平起平坐,心中不爽,畢竟這多寶算起來是比自己都還要小一輩的人,他和準提平起平坐那豈非高過自己一頭了?大怒之下,一口將如來吞了,如來破開他的背脊脫困而出,雖然憤怒,但卻不敢殺之,畢竟打狗還得看主人,遂封了個佛母,孔雀大明王之名。
“說起來,我也是封神之戰中的受害者啊!”孔宣心中暗歎道。
他不由警覺了一下,暗忖:“我怎的會有如此想法?我當忠於我佛纔是。爲什麼……我每聽一遍佛經,就會有一種虔誠的感覺,就彷彿元神中的念頭正一顆顆被改變着。”
佛門的經典的確有洗腦作用,在人的元神念頭當中植入一些理念,使得他們變成佛教虔誠的信徒,使得他們癲狂,使得他們熱情。金翅大鵬王便是被洗了腦的,若非鯤鵬來得及時把他救走,恐怕便喪命在了那普陀山之戰當中。
此番孔宣沒有再在大雄寶殿中聽經義,又受了禁制,元神念頭當中的佛門理念自然動搖起來。也是,他孔宣何許人也?身具先天五行靈根的大妖,未成菩薩的時候,何等桀驁不馴,便是聖人也要鬥上一鬥,怎的而今會變得如此乖巧聽話?說起來,還不都是佛門這些經義的作用?
不過,這理念畢竟植入已深,孔宣只略微思索片刻便不再亂想了。
須臾,悟空踏步自洞府外走了進來,孔宣眼瞼微擡,然後卻又閉上。
悟空微微笑道:“孔雀大明王菩薩,話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皇帝輪流做。昔年你還追我追得窮途末路,而今卻又被我擒到了手裡。你說,這是不是所謂的因果循環呢?”
孔宣淡淡道:“種如是因,得如是果。”
悟空點頭道:“這話我倒同意,種惡因得惡果,種善因得善果。”
孔宣微笑道:“所以你現在該把我放了。”
悟空並沒有搭理孔宣,而是負手踱步,自顧自說道:“你們佛門說過去、說現在、說未來。要修未來。哎,這些虛僞的佛陀啊,專門把人往歪路上帶,以爲人人都是倉央嘉措嗎?但縱然人人都有倉央嘉措如此天賦,卻也是一條錯誤的道。”
佛門中講究修來世,以此來吸引信徒,但在悟空看來這不過是扯淡罷了。
孔宣怒道:“怎的是錯的?”
悟空笑道:“上一世,與我這一世有什麼牽連?我這一世,與未來又有什麼關係?未來的富貴,未來的強大,未來的榮譽,未來的一切,與我現在有什麼關係?不把握現在,卻去追求虛妄的未來,那不過是庸人之道爾,若人人能如準提那般白日做夢,夢而成聖,那就好咯!”悟空笑意更深了,“密宗高手倉央嘉措修轉生大法,第一世名曰根敦朱巴,二世曰根敦嘉措,三世曰索南嘉措,四世曰云丹嘉措,五世曰羅桑嘉措,六世曰倉央嘉措,而今七世曰格桑嘉措。那他到底是誰?他是根敦朱巴?是倉央嘉措?還是格桑嘉措?他不斷轉生,修那虛妄未來,卻迷失了真實的自己。一個連自己都忘了是誰的人,如何能找到爭取的道?正確的出路!”
孔宣不由深思起來,悟空所說不錯,那轉生大法或許本來就是一條錯誤的道,根敦朱巴自轉生於第二世根敦嘉措時便已迷失了自己,一個連自己都迷失了的人,如何能找到真正的道呢?佛祖所說的修來世,真的是錯的嗎?
孔宣心中不由動搖了。
悟空繼而道:“佛說衆生平等,爲何只見佛祖高坐靈山之巔,大雄寶殿之上,頤指氣使!”
孔宣不語,諸佛確實高高在上,他們接受衆生的香火願力,卻並不作爲,只心情愉快時偶爾施法相助,但卻也是極少的。他們索取,卻從不回報。若說神佛無私,爲何神佛會將衆生玩弄股掌?
“孔宣,你乃先天五行孔雀,天賦異稟之輩,本該身爲一代大妖,而今卻投身那些虛僞佛陀門下,可對得起我妖族子民?曾記否,普陀山一戰,我妖族先輩大能們,不惜犧牲自己,神念化雷!捨身取義者,重於泰山!”悟空大聲呵斥道,動搖孔宣的本心。
普陀山一戰的確對孔宣觸動極大,妖族大能們紛紛兵解肉身,神念化雷,重創了佛門,化解了妖族的危機。孔宣身爲妖族中人,看到這一幕,自然震撼莫名,若說起來,他也算得上是妖族的先輩級人物了,而今他卻委身於佛門當中。
悟空背後顯化一尊鬥戰勝佛,此番,鬥戰勝佛卻並非那般嚴肅,而是慈眉善目,雙手合十,緩緩道:“孔宣,我名鬥戰勝佛。無量光明,照徹十方國。我之意志,宇宙八荒,戰無不勝。故名鬥戰勝。”
孔宣雖然心中動搖了自己對佛門的信念,但見到一尊佛陀,而且這尊佛陀還帶着如來等佛不可比的那種意念和威勢,他不由雙手合十,深深作揖,道:“孔雀大明王,見過鬥戰勝佛。”
鬥戰勝佛笑道:“孔雀大明王菩薩不必多禮,你追尋佛道多年,可曾追尋到了真正的佛?”
孔宣微微一怔,搖頭道:“不曾,佛到底是什麼?”
鬥戰勝佛依舊微笑,道:“佛,便是本心。人在蓮臺上,不動即佛;佛在塵世中,一動即人。”
孔宣道:“怎麼說?”
鬥戰勝佛道:“古語云:‘人之初,性本善。’佛語又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縱是殺人魔頭,放下那屠刀,喚醒心中善念,便可成佛,何況孔雀大明王菩薩乎?佛,便是本心,跟隨自己的本心走,喚醒自己的善念,那便是佛!”
孔宣喃喃道:“跟隨自己的本心走……我這麼多年來,雖在準提老師門下學到許多,但卻無時無刻不在想着曾經沒有束縛的日子是多麼愉快?這是我的本心嗎?誰不崇尚自由呢?既然崇尚自由自在的飛翔,崇尚着天空,又何必束縛自己,安坐於大雄寶殿之中?佛,這一刻起,我孔宣,也是佛!”
說罷這話,孔宣雙手合十,背後顯化一尊五色孔雀,一剎開屏。
孔宣的身上緩緩出現了一件鍍金袈裟,頭頂出現一頂五佛冠,上邊鑲嵌珍珠、瑪瑙、琉璃、翡翠,極盡瑰姘,多姿多彩,脖上出現一串禪珠,寶相莊嚴,真有立地成佛的感覺。
佛與魔,本就一念間。
行亦禪,坐亦禪,一塵一界,一葉一佛。
鬥戰勝佛面露微笑,緩緩點頭。
孔宣作揖道:“我佛慈悲,五行佛,見過鬥戰勝佛。”
鬥戰勝佛笑道:“哈哈,哈哈!你可明白何爲真正的佛了?”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