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轉身看到童笙的時候先是愣了一下,她以爲自己出現幻覺了。
可童笙眼裡的殺氣太重了,重得很真實。
秦時一下子反應了過來,回頭就想叫顧行年。
只是這個時候顧行年已經跟着醫生走過拐角了,她自己又是出於極度緊張的狀態,童笙倒是有備而來,非常準確迅速地伸出手,一把將她的嘴巴給捂住,然後在她耳邊惡狠狠地說:“你想求救?太晚了!”
出於本能,秦時大力地掙扎了起來。
畢竟兩個人都是女人,力氣也不會差太多。
而秦時一心想要保護自己肚子裡的孩子,自然是拼盡了全力的。
童笙心裡再恨,也不會真的去拼命。
幾番糾纏下來,兩人竟然纏鬥到了樓梯口。
童笙心裡一緊張,手上頓時一鬆,秦時趁機就擺脫了她的控制。
只是慌不擇路的情況下,她的腳步十分凌亂。再加上童笙在後面追着,沒跑了幾步就摔去了。
索性滾下去的地方不是很高,秦時立馬就爬了起來,想要繼續跑。
童笙咬牙切齒地在後面一邊追一邊罵:“你以爲你能跑哪裡去?秦時我告訴你,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秦時那裡還管的了她在說什麼,踉踉蹌蹌地下樓梯。
雙腿已經發軟,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飄忽又暈眩。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並且那聲音聽上去很重,有點不太像是童笙的腳步聲。
秦時已經開始眼前發黑,最後一步踩下去的時候視線已經完全模糊。
“顧行年……”
她低低地叫了聲,然後就眼睛一閉暈過去了。
……
下午四點多,夕陽西斜,昏黃的光從窗戶照進來,灑了一地。
秦時從亂夢中醒過來,頭痛欲裂。
病房裡安靜得厲害,只看到一個身影站在窗前。
“阿年……”
她嗓音沙啞,輕輕地呼喚了一聲。
窗前的男人立刻轉身,盯着她,語調
溫柔地問:“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秦時搖搖頭,忽然覺得眼眶有些發熱,像是有什麼東西馬上就要從眼眶裡衝出來。
這世上大概沒有比顧行年更好看的人了。
乾淨的玻璃窗外只有黃昏夕陽,他站在那裡,渾身披着金光,夢幻得不像是凡間之人。
只是,他頭上的白色繃帶是怎麼回事?
顧行年見她目光一直盯着自己頭上,猜到她心中所惑,笑着說:“好不容易英雄救美一次,還掛了彩,哎。”
對於昏過去之後的事情,秦時一點也不知道,所以顧行年說的英雄救美,她也是一頭霧水。
而事實上,當時的情況真的非常緊急。
秦時昏過去的時候她腳下還有四步階梯,顧行年當時已經跑到她身後了,可她全身無力,毫無意識軟綿綿地朝前栽去,顧行年顧不得其他,一心想着把她拉回來。
最後秦時是沒怎麼,他自己不但扭了腳,還滾了下去,磕破了頭還腫了一大塊。
當時頭暈眼花的,跌在地上半天都沒緩過神來。
好在童笙那個時候也發懵着,沒有對秦時怎麼樣,後面醫生護士趕到就把童笙給控制住了。
秦時讓顧行年走過去,自己慢慢地坐了起來,擡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力道很輕,生怕碰疼了他。
“對不起……”她的聲音很軟,苦着臉的樣子像是犯了天大的錯誤一般。
顧行年心裡發緊,將她的手拉下來握在手心,慢慢地握得更緊,“不要跟我說對不起,這又不是你的錯,應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我太大意了。”
因爲不記得以前的事,所以沒想到童笙會這麼瘋狂。
等到心裡預感到不對的時候,回來已經看不到秦時人了。
索性當時秦時和童笙是從樓梯往下跑的,兩人又都在喊叫,他一聽到聲音立刻就追上去了。
當時的場景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要不是急着救秦時,真的是殺了童笙的心都有!
秦時半坐着靠在他的懷裡,聽着他一下
一下清晰有力的心跳,心中一片安寧。
她不敢回想當時童笙非要自己死的時候那種表情,也無法記清楚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只是慶幸,自己現在還好好的,肚子裡的孩子也還好好的,顧行年也還在身邊。
過了許久,夕陽已經徹底沉下去了,她像是睡了一覺醒過來,聲音裡都是慵懶:“阿年,我們離開這裡吧?”
“嗯?”
“你不是什麼都不記得了嗎?那正好啊,以前放不下的,現在都可以放下了。”
“那你呢?”顧行年摸了摸她的頭,沉沉的聲音令秦時覺得有些壓力:“你沒有忘記一切,你也可以什麼都放下嗎?”
她分明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否則也不會因爲佟若白還沒救出來而做噩夢。
要她放棄這裡的一切和自己遠走高飛甚至是在他鄉平淡度日,她真的沒有遺憾嗎?
秦時坐起來,和他四目相對,笑得溫柔而美好:“我本來就一無所有,從一開始我就是被拋棄的,後來被我的養父母帶回家,再到他們出事,被你們家收養,一路走來,我都是孤身一個人。”
這裡的一切看似屬於我,其實根本就不屬於我。
以前我計較那麼多,想要親情、友情、愛情三全其美,最後卻發現一樣也做不好。
“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或許是因爲我們在這裡,而不想我們過得好的人也都在這裡,所以我們一路走來才這般磕磕碰碰,所以我們的親人朋友纔會被我們連累。”
“秦時……”
“我知道你不記得以前那些事了,但對於我來說,你不記得那是最好的。”
傷心痛苦的事,何必要一直記着呢。
我多懷念當初失憶的時候,儘管覺得生命有所欠缺,可我至少過得平靜安寧。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日日夜夜被困苦折磨着。
說她自私也好,說她懦弱也罷,她只是在忽然之間害怕到了極致,所以纔想要逃離。
“阿年,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她拉着顧行年的手,低低的,似是在乞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