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原來如此……”唐承念同樣結結巴巴地迴應了,姿態看起來比商六甲還要更加狼狽。
商六甲慌忙說道:“他們想邀請你去商氏族裡做客。”
他想說的是,你別生氣,你別誤會!
糾結萬分的商六甲,再也沒勇氣又說一遍,只好認了這句話。
“啊?……啊?”唐承念低沉地應了一聲,等想明白了這句話,又訝異地擡起頭。
做客?
“去商氏族裡嗎?”
“倒也不用見旁人,只是我爹孃他們想見見你。”說完這句話,商六甲更不好意思了,這話怎麼聽起來越發詭異?
唐承念倒是沒有察覺這一點,她仍然在害羞,因此,只紅着臉點點頭。
“你去?”
“你不想我去?”
“當然不是!”商六甲只怕唐承念誤會,急得要命。
可唐承念瞧着他着急的模樣,只是噗嗤一笑:“你這麼怕我不去?”
“我是怕你氣我。”商六甲也明白自己顯得太慌張了,有些自嘲地說道。
他這個模樣,倒是少見。
認認真真的商六甲,的確比往常那不着落的樣子更顯得英姿勃發。
唐承念移開目光,說道:“你剛纔還是沒說你怎麼找到我的呢?”
“我從爹孃那兒聽來的……”
“你怎麼知道,我在陰鬼林?”唐承念打斷他的話,說道。
商六甲撓了撓臉,說道:“你還留着那木人碎片,對不對?”
唐承念板着臉,半晌還是沒轍地將碎片拿了出來。
他看着商六甲,商六甲就回望她,她自然敗下陣來。
“你怎麼知道,我沒把那個扔了?”她也沒興致開玩笑,商六甲既然會那樣說,自然是篤定了木人碎片還在她手上。
商六甲攤開手掌,笑道:“你先將木人給我吧。”
唐承念便將碎片放上去。
這些碎片雖然重新拼湊起來,但已經沒有了從前那種通信的效果,看起來只是一個很像商六甲的等身玩偶。這樣的玩偶,還非得要輕拿輕放不可,一不小心,就會又變成碎片,紛紛揚揚地全都落下,所以唐承念看似簡單的動作裡,其實是全神貫注的。
商六甲看木人完整,但也注意到了它那上面的紋路,曉得它已經碎掉,這是隨手拼湊的。
他伸出一根手指頭,在掌心上的木人上撥動,將碎片一塊塊掃掉。
好不容易拼好的木人,就又碎了。
“我……誒?”唐承念剛想說這是她好不容易拼好的,結果商六甲便從碎片裡撥出了一顆小小的心臟。這自然是木人的心臟,看起來挺逼真,但當然不是真正的心臟。而且,這顆紅色的心臟也不是什麼寶石。
“這是我的精血血珠。”商六甲小心翼翼地拿起它,給唐承念看。
精血血珠凝結得十分漂亮,就像一顆寶石般,反射着淡淡的光芒,十分耀眼。
“你是順着它找到了我?”唐承念很快猜測道,“不對,大約你其實一開始便是找它吧?”
商六甲淺笑着點了點頭。
“那麼從前你也是用它來與我通話?”唐承念想來,又覺得不解,“可既然它沒問題,爲什麼木人碎了之後,你我就斷了聯繫呢?”
“也不是完全斷了聯繫,我可以感覺得到它在哪裡,要不然,我怎麼知道木人碎了呢?但是,通話的陣法在木人身上,木人碎了,你我自然也就斷了說話的辦法。”商六甲說道,“想來,之前我之所以感應不到它,大概就是因爲你帶着它進入了天象極奠中的那個……假象……那個幻境吧。”
“原來如此。那麼,它還能修好嗎?”唐承念略顯急切地追問道。
商六甲一怔:“你很希望它能修好嗎?”
唐承念帶着薄怒,吼道:“修不了,便算了吧!”
“不不不……”商六甲連忙搖頭,“當然能修好,交給我吧,很快就行。”
唐承念點點頭,他就將那些碎片都收了起來。
“那麼我們現在就走?”商六甲問道。
唐承念一愣:“去哪裡?”
商六甲也愣住了:“回商氏族啊?”
“爲什麼?”唐承念問得很快。
“……你剛剛……哦……”商六甲想起,剛纔唐承念其實並沒有答應他要一起去商氏族的事。
唐承念微微低下頭,說道:“我來這裡,本是想找你的,看你是否平安,既然你如今安好,我也沒必要留下了。其實,雲澤大陸裡,我還有些事情沒做。”
“你是專門爲了確認我是否平安纔來的?”商六甲卻只抓住這一句重點不放。
“……嗯。”唐承念輕輕地點了點頭。
商六甲喜不自禁,也不在意她拒絕去商氏族的事情了。
他自己也覺得,商仁甫和薛桑玦對唐承唸的態度顯得有些太過於重視,萬一嚇跑了她,豈不是得不償失?還是等確定了關係,再帶她去見自己的父母,更好。如今這樣**的情愫,雖說有情,但到底還是沒名沒分呢。
唐承念擡起頭,看着商六甲,有些猶豫地問道:“我不去商氏族見你父母,他們會生氣嗎?”
“無妨!”商六甲擺擺手,“我幫你去說,他們會理解的。”
他想了想,又問道:“可是,明月崖都已經……你回去還有什麼事情要做?”
“就是因爲明月崖莫名其妙地被擊垮,我才更要回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的舅舅們至今不知下落,孃親和大哥也是一樣。”唐承念將自己在中心城與天樞峰的遭遇說了一遍,嘆息道,“我總要回去找一找他們,總不能把他們拋下。”
商六甲也嘆息一聲。
畢竟,那些人離開雲澤大陸的可能性還是很小的,如今知道雲澤大陸方位的人並不多,專門建立了傳送陣的,更是隻有他們商氏族獨一個。所以,現在,那些人很有可能還留在雲澤大陸,若是要找他們,自然也只能回雲澤大陸去找。
商六甲看着她,誠懇地說道:“說實在話,任你回去,我並不放心。”
唐承念以爲他想說服她留下,雖然她也捨不得他,可是這雲澤大陸,她是非得要回去不可的,因此,硬着心腸將腦袋轉開,說道:“不論你說什麼,我都一定要回去。”
“我知道,你的孃親和你的大哥,你的舅舅們……你自然不能不管。”商六甲無可奈何地說道,“只是,你能不能聽我說完我的話呢?”
“……你要說什麼?”唐承唸到底還是心軟了,轉回頭來,問道。
商六甲說道:“我和你一起回雲澤大陸。”
“你和我一起回去?”唐承念難以置信,“你現在,應該沒有要去雲澤大陸的任務了吧?”
蘭詩嬛和蘭賓言都走了,唐瑄奇沒有任何收穫,他爲什麼還要去雲澤大陸呢?
“自然是爲了你。”
商六甲說完,便靜靜地看着她。
爲了她!
這句話只有短短的六個字,句子裡的意思,也很簡單,換了任何人說,唐承念都會覺得那是騙人心的話。可是,商六甲看着她說,她便無法這樣說服自己,當他說出這句話,她便下意識地想到,這必定是他的真心話。
“我從不騙你的。”商六甲再一次說道。
是啊,自他們認識以來,何曾相互欺騙過?
她不敢肯定商六甲是不是對她全心全意,但她相信,商六甲對她有一顆真心。
此時此刻,商六甲已經將自己的真心捧到了她的面前,只是,仍舊有一層薄薄的紗,隔在她與他之間。他不肯前進,她亦然停下。
唐承念垂眸,避開了商六甲的注視,她的滿腔喜色,也都在這一低頭時全都掩去,他什麼都沒看見。
“我自然相信你。”
一樣簡簡單單的六個字,也一樣扣動了商六甲的心絃。
這個回答,在情理之中,可他看不見唐承唸的神情,便無法辨別她究竟是帶着怎樣的心情說出這句話的。
他也就最終沒有勇氣,邁出那最後一步。
那一層薄薄的紗,就依舊懸掛在他與她中間。
“那你願不願意讓我跟你一起回去?”其實,去雲澤大陸,商六甲不需要得到誰的批准,但他依舊這樣問。
如果唐承念不希望他跟隨,他自然也不能勉強。
若是唐承念不願意他跟隨,他也不應該勉強。
但唐承念點了點頭。
商六甲十分驚喜,百般剋制纔沒有露出太過強烈的喜意。然而,他一開口,聲音裡的喜悅也“鏘鏘鏘”地奏成了動聽得樂聲:“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到得此時,唐承念才擡起頭來,訝然問道:“不該先回去,和你爹孃說一聲嗎?”
“不必,我會叫人轉告的!”商六甲連忙說道。
唐承念撇撇嘴:“那他們要是知道了,不會怪我拐走你吧?”
商六甲笑了:“若是他們知道你拐走我,再開心不過了。”
唐承念聽了他這句話,便想起了方纔那句兒媳婦,不由得又紅了臉。
見唐承念面上飛起雲霞,商六甲知道她又不好意思了,便沒有戳破她這句心事。
此時,門忽然被人敲響了。
商六甲沉浸在喜悅中,便未動怒:“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