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尼,你是不是看過《笑傲江湖》?”
趙亞寧問出了心中的疑問,但是換來的是小羅的一臉茫然,“那是什麼玩意兒?”
“好吧,沒什麼,我就是覺得你似乎被任我行附體了……沒事,說說你最佩服的三個半人是誰吧。”趙亞寧想到了一些可能的人物,“包括你自己麼?還有奧科查?裡瓦爾多,羅納爾多?”
“羅納爾多算是半個。”小羅淡淡的迴應道,“你說的其他幾個都不行,包括我自己。”
“那還有誰?而且羅納爾多爲什麼是半個?”趙亞寧不解的追問道。
“三個人麼,意甲的巴喬,西甲的齊達內,英超的博格坎普。這三個人,是我佩服的三個人。”小羅做出了回答,“他們三個,在那三片戰場上,都讓我覺得,他們和別人是完全不一樣的存在。當他們在賽場上的時候,似乎整個綠茵場上的所有人,都是受到他們的操控的。”
趙亞寧注意到小羅說的話強調了他們所在的聯賽的區別,顯然,這三個人的最佳狀態是在不同的聯賽到來的。
“別人踢球,能夠控制的,是腳下的皮球,或者是周圍的幾個隊友,最多的,是能夠預判到對手的行爲,從而操縱幾個對手。但是他們不一樣,他們能夠操縱所有人,那種感覺,很奇特,”小羅停了一下,纔開口說話,“就像是你遇到的是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神,他們掌控全局,無所不能,站在一個很高的角度上俯視整片球場。每一個動作,每一個選擇,每一個踢法,全都是那麼合理。這無關技術,無關能力,只是一種很另類的感覺,他們在場上的時候,玩的和別人不是一種東西。”
這三個人的實力,趙亞寧還是有所瞭解的。
巴喬自然不用多說,94年的世界盃,他真的差一點複製了馬拉多納的球王之路。那一年的意大利的發揮一團糟糕,每場比賽的首發都不一樣,在這樣的局面下,巴喬還能帶着球隊殺進決賽,和巴西拼到點球大戰才落敗,也就難怪人們常常說他的背影的落寞了——他輸掉的,不是一場比賽,一個世界盃,而是一個球王的桂冠。
而巴喬一聲顛沛流離,在意甲輾轉多傢俱樂部,和多個教練合作過,也和多個教練鬧翻過,但是一直到最後,也沒有任何一個教練指責他能力不行,或者是踢球不認真,這已經足以說明他的實力了。
而齊達內更是不必多說。無論是波爾多,在尤文圖斯,還是在皇家馬德里,他都是球場上最爲耀眼的那一個。國家隊俱樂部榮譽大滿貫,無論走到哪裡,都是萬衆矚目的焦點,已經說明了他的實力了。
而如果還是對他的核心地位和能力有所懷疑的話,不妨看看2002年的世界盃,一個齊達內的缺席讓法國隊完全無法踢球了,這種差別實在是過於巨大的。
而博格坎普,則是三個人裡面最被低估的一個——雖然這個低估只是相對的,畢竟他也拿過金球獎前三。因爲阿森納畢竟名氣比皇馬和意甲三強小,他自己爲人也不算高調,踢球數據也不耀眼,再加上英超一直以來都被認爲是足球落後的地區,他的作用也被嚴重低估。但是其實一件事情,就足以說明他的作用:亨利在和他合作的那些年,年年聯賽進球都在二十個以上。而在此之前,在此之後,都再也沒有過進球二十個以上的賽季。
如果翻看這三個人的進球數字,看不到三個人的巨大作用,甚至有人會懷疑,他們的作用被高估了。但是足球比賽不是數字遊戲,一個球員真正的作用,只有看比賽才能看得出來。
“你不行麼?”趙亞寧問道。
“我?如果我更加努力一些的話,應該能夠達到吧……”小羅笑了一下,“但是佩服他們,也沒有必要成爲他們,他們那樣踢固然讓人佩服,但是太注重輸贏了,我沒有那麼強的操控慾望,因此也踢不出來那樣的足球。我更喜歡的,是踢自己喜歡的足球,踢讓人看了覺得漂亮的足球,雖然我佩服他們的境界,但是不喜歡他們的動機。目的性太強的足球,就是去了本身的意味,沒有什麼意思。”
小羅自己選擇的,是一條和其他的大師們不一樣的路。當其他人想着如何控制比賽,如何控制勝負,如何用偉大的冠軍來證明自己的時候,小羅選擇的,是用他奇思妙想一般的足球思維和技術,徹底顛覆了人們對足球運動的認識。在他之前,沒有人那樣踢球,在他之後,也找不到下一個了。他是世界上唯一一個不需要用冠軍作爲註腳,而可以直接用足球詮釋自己的人。
只是現在的趙亞寧,還不知道小羅未來做到了什麼。他只是知道,小羅能夠拿到金球獎,但是那樣震撼人心,賞心悅目的足球,現在還沒有出現在世界上。
因此他也有自己的疑問。
“可是你要是不贏球的話,誰會認得你?”
“你說這話說錯了人了呢,這個傢伙,可是唯一一個靠着純粹的足球,用一種顛覆正常思維的模式拿到金球獎的人呢。”一旁的皮雷開口了,這也讓小羅得意的笑了。
“別跟我說他是怎麼拿到的,更別說是哪一年。你現在說了,會影響我看球的心情的。”趙亞寧提出了一聲抗議,就又把話題扯回來了,“那大羅爲什麼是半個?”
“那種掌控的感覺,在他身上也曾經出現過。”小羅嘆了口氣,“但是那是他到了米蘭之後,才逐漸找到的感覺。雖然出現了那種大師級的狀態,但是不過短短一年,他就步入了職業生涯的末路,那種狀態出現的實在太晚了,以他的天賦,其實可以出現的很早的,但是……”
小羅沒有說下去,他是沒有什麼資格和立場去指責大羅的,說道放縱自己,浪費天賦,他又好得到哪去?不過他的話,卻也讓趙亞寧感到有些吃驚。
原來大羅以後還會去米蘭?巴薩,皇馬,國米,米蘭?專門去效力死敵的俱樂部?這也太沒有節操了吧?
不過拋開這些不談,但是小羅說的大羅日後達到那種境界,趙亞寧還是相信的。大羅踢球很好看,也很出色,人們往往在看着他的鐘擺式過人的賞心悅目的時候,就忘記了另外的一些東西,實際上就算是沒有那麼絕對勁爆的身體條件,單單是靠着球商,大羅也絕對是一代巨星。他的跑位,傳球,射術,選擇任何一方面都是出類拔萃的,他是一個真正的巨星,也是真正的讓人感覺來自外星的人。
只是他的那種不檢點的生活方式毀滅了他。
大羅是個偉大的運動員,他沒有被傷病擊倒——雖然在國米的那幾年他的身體遭受了重創,但是他依靠着自己的毅力,自己的智商站了起來,雖然踢法大變,但是依然是世界上最好的球員。他也沒有被挫折擊倒,實際上他的一生都是一部很悲慘的歷史,在他的職業生涯中,冠軍屈指可數,但是沒有讓他退縮。但是擊倒他的,是他的生活方式,他的職業態度,他的行事風格。
即使是日後,米蘭對外宣稱羅納爾多的肥胖是因爲疾病的時候,人們也沒有原諒過他:疾病不是他的錯,傷患也不是他的錯,但是本來可以做到更好,卻沒有努力去做,這就是他的錯誤了。
趙亞寧還在唏噓着的時候,小羅已經開口說話了,“過人能力,或者說是有球能力,這是決定一個人是否能夠成爲球星的重要因素。但是想在球星中脫穎而出,你需要的就是全方位的能力。除非你有着某些方面可以碾壓所有人的能力,比如羅納爾多級別的爆發力,又或者是維埃裡那樣的推進能力,否則的話,你就必須得增強你的全方位的能力。而這些東西里面,最爲至關重要的,還是你的球商。沒有球商,技術再好,身體再棒,也是沒有作用的。”
“可是球商到底該怎麼訓練啊?我在這方面一直都沒有什麼自信,我總是被人說我笨,我的腦子似乎不好,也應該不是什麼高智商的人。”
“有踢足球的人說過這樣的話麼?你在球場上的時候,教練,隊友,或者是什麼記者,球迷什麼的,誰說過這樣的話?”
這個似乎沒有……
“他們說的那些智慧,不過是庸人的智慧,花點錢就可以買到的智慧,我說的智慧,是天才的智慧,是足球獨具的智力。足球智商,和別的東西能一樣麼?這是有很大的區別的。而且你確定你就真的沒有足球智商麼?你對技術的學習速度,你對戰術的熟悉程度,還有你在比賽中的臨場發揮,都說明了你有着很出色的足球智商。”
“可是……”
“可是你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對麼?那是因爲你從小到大踢得都是庸才的足球。他們給你灌輸那些過於死板的思路,灌輸那些過於單一的踢法,凡是不符合他們的意思的,就都定義爲不好好踢球。我不知道中國如何,至少法國就是如此的!他們沒有打開思路,沒有讓那些真正精彩的東西進入到足球的世界,這樣的思路,就是在糟蹋人才。”
中國還要更差一些。趙亞寧心裡補充了一句。不過他也清楚,如果說充分挖掘球員的天分,這方面確實沒有任何國家可以和巴西相比。足球強國自有其過人之處,巴西足球能夠雄踞世界,人才培養的機制和能力也不容忽視,他們可不全是靠天吃飯的。
“你長時間以來踢球把腦子的思維踢得固定了。你總是覺得,短傳球就得用內腳弓推,長傳球就得是搓出來的,停球的時候就得是用腿,過人的動作,就得貫徹始終,從頭到尾執行一整套固定的動作——這麼固定的思維模式,怎麼可能體現出你的智商來?你需要的,是一套全新的思維模式,一套能夠讓你發揮你的全部力量的思維模式。”
小羅揮舞着雙手,越說越是激動,“我踢球,就是爲了踢快樂的足球,齊祖踢球,就是爲了踢藝術的足球,巴喬踢球,就是爲了踢自我的足球,而你呢?你能告訴我,你想踢什麼樣的足球嗎?”
“我就是想着贏來着……”
“狗都知道贏球更好,這樣的廢話,能夠激勵你自己麼?沒有長期的目標,沒有遠大的追求,沒有自我信念的堅持,只想着贏下一兩場比賽,拿到比賽的獎金,聽到別人的讚譽聲,你是不可能成功的。你得活出你自己來,你得知道你自己想要什麼。球員和球星的差距就在這裡,球員只是盲目的追求勝利,而球星卻有着比單純的勝利更爲遠大的追求,那種真我的存在,纔是強大的動力。”小羅低下了頭,把頭抵近了趙亞寧,“你有這種追求嗎?”
小羅看的到,趙亞寧的眼睛裡面,有一種非常激烈的情緒在醞釀。
“我有,而且我很確定,我的追求比誰都難。可是,我會毫不退縮的走下去,直到成功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