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五章:作證

一“易學正?”成大人作爲主審對此一知半解。

倒是康子明聽過有些印象。

刑部負責全國訴訟,當時那宣平郡的案子鬧得不小,他還特意看了一眼。

易學正因爲善於模仿筆跡,還懂得刻印之法,受一富戶所託,替人家僞造了一疊房契地契,狠狠訛了一筆。

後來這案子被當事人發現,連名告到長安來,富人受刑不住,最先招出易學正。

那易學正也是個奸滑之人,通過模仿筆跡和印鑑,竟然僞造了一個文書身份,逃之夭夭。

但他爲人奢靡,受不了逃難的苦,到底被官府抓住,押入大牢管了七年之久。

三年前出獄後便不知所蹤,似乎是被什麼富貴人家養了起來,留作大用。

唯有鄭安侯知道,這易學正生活奢靡享樂,離不了酒肉女人,但獄中七年倒是給他板了過來,出獄就找了個小城市開了家小印章作坊過着不出彩的日子。

但兩年前,他從銀喬口中得知了大公主的事,就覺得這個人遲早有用,特意派人招攬。

易學正起初不願。

但鄭安侯是什麼人,酒肉銀錢美女往那小屋裡一送,沒過兩日,易學正便從他的狗窩裡心甘情願地出來,搬到他購置的大宅裡秘密享樂。

直到一年前,他定下所有計劃,在那個冬日裡做好了局,誣陷工部的莫侍郎貪污一批軍械,大局開始。

宋宜晟藉助他柳家孫女婿的身份出入庫房,將易學正帶去,偷偷觀察兵器庫負責記錄的賬房筆跡,和印章的僞造。

而後的事便十分順利。

拿着易學正僞造的賬簿作爲證據,宋宜晟密告鄭安侯,說柳家謀反。

鄭安侯當即將事情稟明皇帝。

皇帝震怒,下旨查抄上將軍柳氏一族。

若在庫中搜出不在賬上的兵器,立刻處死所有涉案者,頭顱送往長安。

慘案就此發生。

但現在宋宜晟的口中卻成了方謙勾結易學正僞造賬簿,再通過盲盜掉包刑部的賬冊,“僞造”成半年前證據是假,而將真賬簿的關鍵一頁撕下來毀掉,換上寫清柳家兵器庫中多餘出那批兵器來源的一頁。

進而上演攔御駕,告御狀,求三司會審爲柳家伸冤的戲碼。

都是捏造的事實。

宋宜晟這套路玩得深,不到最後一刻,還真難看出來。

大堂上明白此事的方謙和秦無疆頓時臉黑了半截。

原本這就是各說各的理,誰也沒有證據的事,甚至於長寧還是佔據上風的,但因爲那塊血跡和卷宗裡的那一行小字,頓時給了宋宜晟翻身的機會。

宋宜晟還得意洋洋地丟出了易學正這枚餌。

不用想都知道,易學正這條線一定也是被鄭安侯安排好了的。

說不定,此人已經被滅口。

只要鄭安侯再將現場僞造成方謙做的,便是證據確鑿,就連長寧這位嫡公主都很有可能被牽連進去。

宋宜晟這一步棋走的不可謂不狠毒。

長寧微微眯眼。

這易學正她當然知道。

前世宋宜晟就是靠易學正僞造父皇的傳位詔書,將皇位傳給了尚在襁褓的九子,宋宜錦的那個兒子,而將原本在序齒中的幾位皇子發往封地。

長寧的手段當時已經很成熟。

長安密探齊齊動作,又僞造證據,以謀逆篡位之名將六皇子賜死,生母出身卑賤的二皇子則驚嚇過度,一病不起,沒多久便自行了結了。

所以易學正此人,長寧可比如今的宋宜晟熟悉。

就在她最初聽到方謙提及賬簿時,就猜測過僞造賬簿者的身份。

至此,宋宜晟算是給了她肯定的回答。

如果是易學正。

那實在太簡單不過了。

“三位大人。”長寧開口。

“殿下。”三位主審同時站起來。

既然長寧願意做主,他們巴不得呢。

“按宋宜晟所說,他是斷定這單獨的關鍵一頁和刑部的那本賬簿是假,而方謙拿出來的這本沾了血跡的賬簿纔是真。”長寧瞥了宋宜晟一眼,對上鄭安侯:“是這個意思麼,鄭安侯?”

宋宜晟臉色一僵。

長寧的表情,好像就在說他已經不配和她說話,她要找他的主子,鄭安侯說話。

宋宜晟深吸一口氣,才能止住自己不盡的怒火。

一步一步。

她走到了今天。

從官奴司卑微的奴隸,連他的面都不敢見的小丫頭,走到今天,他已經不配和她對話的地步。

“公主說的正是。”鄭安侯笑出一口白牙。

他還真得感謝宋宜晟。

若不是宋宜晟當初讓羅峰帶信給他,寫了這樣一個指鹿爲馬顛倒黑白的辦法,他也不能這麼順利地將事情解決。

沒錯。

早在宋宜晟進長安之前,他就已經將羅峰派出去追殺易學正。

這個身負奇能的易學正本是個人才,鄭安侯捨不得殺了滅口。

本想着養在外面避避風頭,日後再用,但如今看來,是非死不可了。

現場他也讓羅峰佈置好,就做成是近日被殺的假象。

易學正屍體的手中還握着一把鑰匙,當地知府很快就能通過正規途徑找到易學正的手札,上面詳細記載了“一個月前”,有人來找他僞造一份賬冊的事。

這樣,只要過些時日,當地知府將事情抱到刑部。

一切便真相大白了。

當時,他便誇過宋宜晟這條狗有幾分頭腦,讓羅峰照着他信上說的做。

今日果真用上了,還大獲全勝。

難怪宋宜晟在獄中一個勁兒叫囂,只有他才能擺平大公主。

宋宜晟是怕鄭安侯怕事了,不讓成明矩配合他在刑部的卷宗裡做手腳,而是急着推他出去頂罪。

那樣的話,長寧今日早就大獲全勝,將這兩人一同下獄了。

鄭安侯正鬆了一口氣,長寧就已經笑出聲來。

“鄭安侯如此篤定,是願意爲宋宜晟作證了?”

鄭安侯眉頭一皺。

他怎麼聽,怎麼覺得這是一個套。

宋宜晟忙着給他使眼色。

這條老狗。

當時陛下將他下獄時就出賣過他一次,難道還不長記性?

鄭安侯挑眉。

他已經錯過一次,豈會在錯第二次。

即便這是楚長寧的坑,他此刻也只能同宋宜晟統一戰線了。

“很好。”長寧笑了,一拂袖:“三位大人都聽到了,鄭安侯願意爲宋宜晟的清白作保,一旦宋宜晟定罪,鄭安侯必是同謀無疑。”

“哼,殿下此言,簡直荒謬。”鄭安侯冷笑。

“是嗎?那你再仔細看看,這關鍵一頁吧。”長寧將關鍵一頁遞到鄭安侯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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