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二章:禮物

“那這麼說,伊戈爾的身份已經被楚人識破了?我們該怎麼辦?”達爾敦問道,伊戈爾正張着嘴,還沒想明白自己是怎麼被識破的。

那若大刀闊斧往那兒一坐:“那位秦太傅敢賭,不就是楚人對咱們的試探麼?可惜我還有事沒辦完,不能離開,而且……那若也不想離開。”

他眼裡的精光讓達爾敦感到不妙。

他們草原的男子從來不善掩藏情緒,那若眼中燃起的火焰已經不是洗刷恥辱那麼簡單,還有徵服。

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允許自己被女人打倒,何況是那若。

突厥的金太陽。

此番知道那小勇士是個女人後,王子的眼裡就閃爍着可怕的光輝。

是征服。

男人對女人的那種征服。

王子是草原的金太陽,是草原的雄鷹,未來的狼王。

他口中狡猾的母狼可不只是敵人那麼簡單,還是獵物,是女人。

“殿下,有人說小勇士……哦不,是長寧公主,她和您的敵人遼東慕王是有婚約的,她遲早要嫁去遼東到時一樣能和您交手,您不必急於一時。”達爾敦說。

顯然,他是怕那若將目光過多地放在女人身上,忘記了此來的使命。

“慕王的女人,”那若吸溜一聲,舔着脣角:“那若更感興趣了。”

當日慶安一役,慕清彥佈局,長寧堅守,他們夫妻二人倒是夠夫唱婦隨,配合默契的了。

那若鼻哼一聲:“草原上的母狼都是屬於狼王的,而一片草原只能有一個王,不是他慕王就是本王子,這頭母狼本王子就是不要也絕不會放給慕清彥的。”

達爾敦還想阻止。

那若又開口:“慕清彥一個人就已經很難纏,再把這個女人放過去,日後遼東郡這塊骨頭,可就更難啃了。”

達爾敦深覺有理。

“只是這個公主好像頗得楚人皇帝的寵愛,說是皇后唯一的女兒,大楚的皇帝豈會把她送給大突厥?”

“不急,她射過本王子一箭,他們楚人的戲本子裡是怎麼唱的來着?不打不相識,本王子若是‘癡心一片’,留在長安豈不就名正言順了?”那若冷笑。

達爾敦等人低頭行禮:“王子英明。”

“我這就修書一封,你替我轉呈父汗,告訴父汗這個計劃。”那若拍着自己堪堪痊癒的傷口冷笑:“本王子倒要看看,那楚國皇帝能有多疼惜這個公主。”

達爾敦剛領命還沒離開,那若又吩咐:“你即刻派人入宮,就說大突厥需要一個交代,要求嚴懲那個點戲的公主,否則我們即刻拔營回突厥。”

“嚴懲?點戲的應該就是長寧公主,殿下這是要?”

“那若倒不這麼認爲,她既如此聰明,肯定已經想辦法甩得一乾二淨,相反替她背鍋的人必定是她所討厭的,就算我們不動作她自己也會要求嚴懲。既然如此,我們何不幫她這個忙,算是……那若給她的見面禮。”

……

長安這邊風起雲涌。

突厥議和使團加上遼東郡王的到來讓這座城市沸騰,處處都是巡查的官兵,不過即便如此也止不住長安大街小巷的歡喜。

好客又好事的長安百姓自己慶祝得歡天喜地。

相比之下,與長安這個首都遙相呼應的東都洛陽則清淨許多。

除了十六年前帝后同巡東都外,洛陽很長時間都沒有來過什麼大人物,百姓們也安安心心地過着自己的小日子。

這一日洛陽城門被一道道快馬加鞭的黑衣人衝入。

街上百姓們見怪不怪地避開。

哪座城市沒有秘密,何況洛陽這地界好,地處中央依山傍水,算是雄踞中原的位置,哪能沒個來往人士。

這一道蒙面黑衣人在客棧落腳,下了馬車換上夜行衣,秘密潛入一座地宮。

地宮入口下場,即便在這炎炎夏日裡也讓人覺得一陣陰冷。

四處都有守衛,他們只是與人換崗交班。

黑衣人當中的最後一名走入那最深處,換掉了石門外原本的黑衣人。

“滴吧,”石門後傳來水滴砸在地上的聲音,在空曠的地宮裡十分響亮。

沒人去張望,也沒人去看。

把守石門的人只蹲下身,細細聽着水聲。

滴吧。

滴吧。

他似乎能從這水聲裡,聽到什麼訊息一般。

“太順利了,一切都太順利的。”石門後驀然傳來一道蒼老低沉的聲音。

相應的,還有鐵鏈震動,嘩嘩的流水聲。

就像是沉重的鏈條被人從水中攪動造成的混亂聲音。

不多時,聲音停下。

“替我,送個禮物給她,一份見面禮……”年邁的聲音又道。

石門原本作爲看守的人回來,黑衣人轉身離開,步履匆匆,最後幾乎是用逃的,飛身躍出地宮的機關,嗖嗖嗖,四下暗器飛騰而出。

“有人闖入!”地宮裡響起警報。

黑衣人飛也似得凌空一翻,策馬奔逃。

夜幕之下,蹤跡全無。

……

長安皇城,金碧輝煌的未央宮大殿裡,傳來銀喬幸災樂禍的笑。

“陛下有旨,要嚴懲點《木蘭從軍》這場戲的公主。”銀喬屈膝稟報。

長寧輕笑,並不意外。

“鄭安侯他們,是否添油加醋地說了許多?”

“正是,”銀喬笑容更甚,“宣旨的正往咱們宮裡來呢。”

“這那若倒是挺配合,也就不用我費心提醒鄭安侯了。”長寧一顆白子落地,堵住了黑子的一枚氣孔,屈指提子。

乾祥宮的太監進殿宣旨,長寧恭恭敬敬地接旨。

“陛下說了,”那公公上前低聲道:“這罰俸半年,面壁十日抄寫女訓是罰,殿下發現有功,當賞。”

公公一聲令下,又是一串兒的內侍宮女端着托盤上殿。

南海的明珠,西域的寶石,南方的綾羅蜀繡的綢緞各二十匹,還有釵鬟首飾成匣。

這簡直抵得上三十年的俸祿。

“另傳陛下口諭,長寧所供‘雞湯’甚是美味,着允其自由出入乾祥宮,以示恩寵。”公公高聲道。

“殿下,這陛下的心思您可懂得?”

長寧點頭:“懂得。”

所謂自由出入乾祥宮,便是在給她參與議政開後門,而禁足十日,則在給她喬裝出宮辨認那若找藉口。

“多謝父皇恩賞,這些禮物和恩典長寧收了,不過處罰的旨意,卻是不能受的。”

“大殿下……”公公臉色一僵,小心翼翼地問:“您不是懂了嗎?”

“自然是懂,正因懂,纔不敢受。”

長寧微揚下巴:“敢問公公,父皇因何降旨責罰,罰得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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