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陸小池睜着眼睛守到了天亮,阿春嬸陪着她一起,也睜眼守到了天亮。
“我們在大草原的湖邊……”
陸小池立即滑下接聽:“爸!”
“京都第二人民醫院,你哥哥現在回去接你過來。”謝民樂的聲音聽起來特別疲憊,“暖寶,時大遷伏法了。”
“誰,誰傷着了?”陸小池臉色慘白,“阿初?還是楚河?爸爸,他們傷得重嗎?有沒有生命危險?爸爸,我們要救他們,不能讓他們有事!”
謝民樂輕輕地嘆了口氣。
陸小池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不!不可能!他不會有事的!爸爸你和哥哥答應過我不會讓他有事的!”
“你冷靜一些,他是傷着了,但沒有生命危險,你不要亂想。”
“時老爺子那邊你先別說。時大遷的餘部都是瘋子,爸在醫院陪着阿時,你們自已小心些。”
陸小池抹乾眼淚跑到房間裡收拾這樣收拾那樣,阿春嬸緊緊地抱着小丁當,一言不發。不一會,謝冬陽便到了,陸小池什麼也沒記得拿就跟着他往外跑,阿春嬸抱着小丁當站在陽臺上深深地往下望,心情複雜難明。
時大遷與周琴都是人渣,但時傾城不是,甚至時家的幾位少爺都是極好的人,每一個都跟阿春嬸特別親近,阿春還記得他們小的時候,周先生還讓他們偷偷地喊她小姨,孩子們奶聲奶氣地喊她小姨的時候,阿春嬸的心,一下子就融化了。
——小七啊,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
謝冬陽的車子已經開得夠快了,陸小池仍然嫌他慢:“哥,再開快一些!”
謝冬陽嘆了口氣,將車速減慢了下來,“暖寶,你冷靜一些,阿時就是受了點傷,沒你想像中那麼嚴重。哥哥保證!”
“別騙我了!如果沒傷那麼重的話你們怎麼會這麼緊張?我又不是傻子!我都懂!我什麼都懂!”
“其實,是樑小云。”
“樑小云替他擋了一槍,不然他可能真的死了。”謝冬陽空出一隻手揉了揉眉心,“時大遷就是隻瘋狗,昨天晚上連總統府都被襲擊了。”
陸小池無暇顧及別人,她現在心裡只有時傾城,她只知道他受傷了,並且傷得不輕,她心亂如麻,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纔好。
車子一路向着醫院呼嘯而去,不多時,車子終於到了醫院。車未停穩,陸小是跳下了車,拔腿就往醫院裡衝,剛衝到樓梯口,她腳底一滑,蓬的一聲摔倒了,怎麼爬也爬不起來,急得她快要哭了!
怕她有事,謝冬陽連車子也沒來得及上鎖就追了上去,看到她跌倒在地的時候急得不行:“暖寶!”
“哥,我起不來了……”陸小池哭了,“我起不來了……”
連忙將她抱起旋身要往急診室去,陸小池哭着大喊不要,“見阿時!我要見 阿時!”
謝冬陽無奈只能抱着她進電梯,電梯一路直上,在八樓停了下來。
謝冬陽抱着陸小池一出現就被謝民樂看到了:“怎麼回事?暖
寶怎麼了?!”
“跑得太急,摔得有點狠。”陸小池淚痕未乾地要謝冬陽放她下來,“爸爸,阿時呢?”
左手纏着繃帶的楚河迎了上來:“夫人,爺沒事,已經脫離危險了!”
陸小池堅持要看到時傾城,謝民樂想了想,終究是點了頭,反正她早晚都要知道的,更何況他都將她叫來了,不讓她看的話,這孩子遲早會崩潰,“冬陽,你陪她進去。”
陸小池想像過時傾城很多種受傷之後的情形,但沒有一種是像現在這樣的:他戴着呼吸機,全身都插滿了管子,她一進去腿就軟了,跌坐在地,怎麼也起不來。
她連哭,都哭不出聲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他們才分開一個晚上而已,他怎麼會把自已傷成這樣?
“哥哥,哥哥……爲什麼會這樣?發生了什麼事?他爲什麼要跟時大遷火拼?哥哥,哥哥……”陸小池口裡只曉得喊哥哥。
“三嫂的墓被時大遷挖了,時大遷用三嫂的骨灰罈威脅爺,要爺替他跟R組織的人聯繫。”楚河站在門口,聲音很輕。
“爺跟三哥的感情從小就很好,他承諾過三哥,要護三嫂周全。他沒有做到。”楚河仰面,眼睛熱熱的。
“他不願意讓三嫂死後都不得安寧。”
“時大遷是個瘋子,他根本就不給爺留半條活路!”
“時大遷……時大遷!”陸小池滿腦子都是這三個字,她要殺了那個人,她一一定要殺了那個人!!
謝冬陽將她扶起,發現她怎麼站也站不穩了,“暖寶?暖寶?暖寶你怎麼了?!不要嚇哥哥!”
楚河也發現了不對勁,連忙衝進來扶住陸小池的另一邊:“快,送急診!”
陸小池剛剛在樓梯口的那一摔,直接摔傷了尾椎骨,只差一點點就斷個徹底,醫生在給她拍片的時候連連感嘆:“當時那麼痛,你都沒有發現嗎?”
陸小池搖頭,她當時心裡只有時傾城,又哪裡會顧得上自已有沒有摔斷骨頭?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動不動就失控動不動就說什麼山無棱天地合纔敢與君絕!唉,你們哪,終究還是很年輕喲。”
“等到你們像我這麼大年紀的時候,看透了生死,也就能習慣離別了。”
陸小池痛得出不了聲,她現在腰部以下都是麻的,除了麻之後,就沒有別的感覺了。
她,會癱瘓嗎?下半輩子都要坐在輪椅上了嗎?
像是看出她的疑慮,老醫生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輕地安撫:“放心吧,你年輕,骨頭沒斷完,在醫院靜養個一年半載就能恢復了。”
一年半載啊——那個時候,時傾城也已經恢復了吧?
*
時傾城重傷至今還躺在重症病房,陸小池摔斷尾椎骨也住了院,一.夜之間,謝東海與時老爺子的頭髮都白了。特別是時老爺子,他先前已經失去了兩個孫子了,一聽說最鍾愛的小孫子也出了事,當場就暈過去了,急救了好半天才救回來。
老爺子坐在輪椅上被副官推着來看陸小池,陸小池居然還能笑得出來,直把老爺子氣得差點中風,“……臭丫頭!怎麼不把自已摔死算了!”
“捨不得呀。”陸小池嘻嘻地笑,“捨不得爺爺,捨不得小丁當,還有阿時……”
頓了一下又道:“外頭還有兩個女人在虎視眈眈着呢,我哪能把時夫人之位拱手相讓啊!那多虧!”
“知道虧還不注意一些!現在那兩個女人都在吵着要進來照顧你老公!”
“不是還在爺爺您在嗎?”陸小池鄭重其事,“您老每天往病房門一坐,板着個臉在那邊,我看誰敢來!”
時老爺子翻了個白眼:“就你這性子……唉,也罷,總比哭哭啼啼的好!”
“哭啥?我又不傻!”
陸小池笑容更大了些:“你看,阿時雖然沒醒吧,可已經脫離生命危險啦,我呢雖然還有可能癱瘓什麼的,但至少還有一口氣在呢,爺爺您呢雖然現在要坐輪椅,但過幾天就能恢復了,我們大家都還在,有什麼可哭的?”
——是啊,有什麼可哭的?能活着就已經很不錯了啊!
時老爺子離開之後,盛開和悅悅抱着小丁當來醫院看陸小池,陸小池也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盛開流着淚罵她沒心沒肺,陸小池也搬出剛纔忽悠時老爺子的那番話,也成功地讓盛開放下了心。
“你不要多想,你嫂嫂已經正式入職暖陽陽了,等你好一點了,你得過去帶帶她。”盛開瞪她,“跑兩步也能把自已尾椎骨摔斷,傳出去要被別人笑一整年的!”
“所以,媽,您就不要再講啦,萬一我兒子早慧聽得懂就麻煩了!我就成不了他的超級媽咪啦!”
“行了行了,快把這骨頭湯喝了!”盛開小心翼翼給她打湯,只差沒有勺勺喂到她嘴裡了。
在醫院裡住了三天,陸小池每天傍晚都要到時傾城的重症室看一看,每次去都會數一數他身上的管子,如果發現管子比前一天少一根兩根的話,她就能高興得整個晚上都睡不着。
“你這樣不行的。”
景默與路漫漫過來看她,得知她整個晚上都沒睡着的時候,景默如此說。
陸小池也沒說什麼,對她來說,時傾城每少一根管子,都是一件值得放鞭炮慶祝的事,這種心情啊,景默又怎麼會懂?
“那天晚上,我去的時候場面已經失控了。”景默看了她幾眼,“我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原來R只是一枚棋子呵……”
陸小池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已經不重要了啊,她的小七還活着,其他的人,愛誰誰!
“聽說你入政了,還是教育部的,恭喜啊。”
景默擡眸望她:“你不怪我?”
“怪你什麼?你們男人總有這樣那樣的理由來說服勸阻你們的人,任何的怪責都是無濟於事,我又何必。”陸小池自嘲地勾了勾脣。
“阿時現在雖然還沒醒,但我已經很感激了。”
“景默,我知道你有幫忙,謝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