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說完,成羨看着我,道:“衾兒,你還不明白嗎?你就是楚菀清。”
記憶彷彿在一瞬間甦醒,伴隨着波濤洶涌的疼痛。
待還來不及反應,便聽見了匕首刺進軀體的聲音,本想出聲阻止,聲音卻生生哽在喉間,如同身臨於平日裡傾聽的每一個故事中一般,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悲劇的發生,然後無能爲力,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匕首鋒利的刀刃沒入他的身體,而冰冷堅硬的刀柄此時卻被我握在手中。
他修長有力的手,緊緊的握着我的手,他甚至對着我笑了一笑——“這一刀,我還你曾經。”
我駭然,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但被他死死地握着,根本不放,無法甩脫。
一雙眼睛,越發的暗邃幽深,忽而擡起靜靜看我,“當年楚家之事我真的也是逼不得已,你信我好嗎?”
我怔住,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而更快的,他已經握着我的手,微一用力,拔出了那把匕首。我意識到他要做什麼,想要阻止,卻還是來不及,那樣快的速度,那樣不容轉圜的決絕,溫熱的液體再度濺上了我的手背。
我詫異地看着手背上的殷紅,這是……血?
爲何,他還會流血?
明明只在瞬間,可我卻清晰無比的感受到匕首的鋒利,一點一點,劃破他的軀體,穿過骨骼,然後血流了出來,一片淋漓的紅。
“這一刀,我還你如今。”
他握着我的手,那樣深那樣沉的看着我的眼睛,“那時我只道成於斯斷不敢傷你性命,並不想你竟會做得那般絕決。”
“衾兒,原諒我好嗎?”
我有些木然的閉上眼睛,聲音輕得連自己都聽不見,“你要我原諒你什麼啊。”
他握着我的手一僵,卻仍是牢牢的不肯放開,只聽見他暗啞的聲音響在耳際——“我曾向佛祖請願,如能再見我妻,惟願上蒼舍我三日,只陪伴其左右,不做其他。”
我死去的時候大抵是真真恨着成羨的,恨他將我玩弄於股掌之間,恨他毀我一生。
可如今,我不恨了。
心口一片平靜,像是在對他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聲音是那樣的不真實。
“成羨,我不怨你了,真的。一百年了,我早已不再恨你。你走吧,我們放過彼此,不再糾纏。”
我不知道成羨是何時離開棲憂酒坊的,又仿似從未來過,唯有櫃檯上的血跡可證明剛剛所發生的一切皆是真實的。
他之前說什麼?祈求上蒼能捨他三日陪伴?難怪他能與常人一樣,會流血、能觸物。
竟是這個原因,那這麼說……他的時間,只剩下兩日了嗎?
也罷,執念過重,早些入輪迴也好。
攸寧又再一次地找到了我,我擡起頭,見她正笑望着我,眉眼微微彎着,似比當年還要嬌俏上三分。
她突然握起我的手,這般親近,彷彿我們依舊是昔日無話不說的好姐妹。
我甩開了攸寧的手,她卻也不在意,只是扯了扯嘴角,道:“成羨是不是已經把過去的事都告訴你了?”
我低頭不語。
“對不起,菀清,真的對不起。當年,是我錯了,一直都是我錯了。”
“成羨其實只說了一部分,還有一部分你根本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