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孜霄卻偏愛這件事,那晚他看着她頭偏着,手指輕撩着頭髮,髮梢隨着吹風機飄動,鬼使神差的接過了她手裡的吹風機,笨拙的學着她的樣子。
嗅着好聞的女兒香,烏黑的溼發在指間變幹變軟,乖巧妥帖的搭在她的肩上,就像今晚一樣,格外愜意。
終於結束了,暮兮如釋重負的呼了口氣,接過牧孜霄遞過來的睡衣穿好,看他神色還算溫柔,“睡吧。”
“還困?”她九點多才起,下午三點多回來就睡了,現在還能睡得着?
暮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昨天累壞了。”
牧孜霄想起來也是,她是名副其實的懶人,平時幾乎不出門,不是坐着,就是躺着,一看就不愛運動,“嗯,你先睡吧。”
暮兮如臨大赦,連忙扯開被子,躺到了牀上,看着他轉身進了浴室。
原本想他出來之前就睡着的,可腦子裡一片糟,想着沈思楠的電話,又想着月兒的頤指氣使,還有牧孜霄曖昧不清的態度,實在是閉不上眼。她煩躁的從牀上坐了起來,牀頭櫃上的手機屏幕亮了。
難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媽的遺言!暮兮低垂的眼簾裡蘊着痛苦和淚,媽媽,這個詞可真是熟悉又陌生。
她上高中母親就生病了,但那個時候她住校,再加上對那個家的不喜,對母親的不滿,很少回去。
只記得高三的一個早晨,班主任找到她,讓她連忙去趟醫院。
她出了學校才發現自己忘拿錢了,會宿舍拿了錢,公交車走了。等她等上了公交車,卻堵車了。
好不容易趕到了醫院,她卻死了。不過四十出頭的人,兩鬢已經全白了,安詳的躺在病牀上,慘白的臉和牀單一個顏色。依舊美麗的容顏,無聲無息的凋落了。
其實她和母親並不親近,特別是她再嫁後,全身心都投進了叔叔和沈思楠身上,對她很淡漠。即使碰到沈思楠刁難她,也是視而不見,看自己委屈的哭也只是不鹹不淡的說一句,忍忍吧,忍過去就好了。
可她從來沒有想過她會這麼快就離開了她,她甚至想着,只要她活着,她什麼都可以不計較,什麼都可以原諒。
她並沒有哭,眼睛乾澀的厲害,卻一滴淚都落不下來。太多的回憶涌進腦子,出生後的一眼不看,半歲時就把自己扔給了姥姥、姥爺,三歲回家也是不冷不熱,十二歲被她帶着離家,依舊是相顧無言。
她和爸爸一樣,從不打從不罵,可每一眼都透着疏離和冷漠,直到後來,她知道了一個詞,冷暴力,她才明白,原來她一直都生活在父母的冷暴力裡。
不知道爲什麼?她那一刻也淡漠的厲害,甚至露出一個笑,“沒準她就想死呢?再也不用怪我破壞了她的愛情。”
叔叔沈巖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個巴掌,痛,前所未有的痛,她冷冷的看着眼前悲憤交加的中年人,哈哈大笑起來,“她死了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天天辱罵她,凌辱她,壓榨她,她給你做牛做馬,給你兒子做飯洗衣,你念過她好嗎?怎麼?她死了,沒人給你當奴隸了,你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