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昏暗的房間,只有一盞油燈閃爍着昏暗的光芒,微開的窗戶外吹來一陣風,那火苗迎風舞動,彷彿隨時要熄滅一般,就好像此時牀上的西武詭,俏麗的臉因爲痛苦有些扭曲,裂開的皮膚下方,有着銀色彷彿水銀一般的物質在流動着,看起來詭異得可怖。
天血夜深吸了一口氣,走了過去,同亦城哭喪着小臉,這一段時間一來,天血夜不在她的身邊,她一直用堅強和冷漠武裝自己,建立了暗夜門,和西武詭的重逢,讓她短暫的開心了一陣子,可是美杜莎的石化,讓西武詭很快陷入了昏迷中,她不得不想盡各種辦法想要解開西武詭的石化,沒想到這一次月光森林之行,讓她和她最敬愛的師傅重逢,這大概就是她的福分吧,想到這裡,她眼眶中的淚再一次包裹不住,流了出來。
暗夜門在一旁的人都滿臉震驚,不敢相信那是他們平時那個雷厲風行殺伐果斷冷冽的門主,這個黑衣人究竟是什麼人?就憑她一招擊潰美杜莎的能力和那雙頭血龍,難道她就是那個傳說?
沒人人敢再胡亂揣測下去,因爲此時房間的溫度變得極致冷漠,天血夜的臉冷冽得如寒冰一般,在她掀開被子看到西武詭已經完全變成石頭的下半身時。
“阿詭怎麼會到月光森林?又怎麼會遇上美杜莎?”天血夜一語搓中,同亦城原本哭喪得臉也瞬間變得肅然冷漠,“白家,阿詭好像愛上了人類,我知道的只有這麼多。”
“嗯。”天血夜的喉嚨裡只吐出了這一個字,便沒有再說什麼話,她輕輕的撫開西武詭臉上的一縷秀髮,擦掉她因爲痛苦流出的汗水,那般的小心翼翼,頓時,整個房間內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房間外,同亦城站在天血夜的身邊,暗夜門的精英們此時規規矩矩的站在兩人身後,“師傅,現在有了美杜莎的心臟,巫醫會有辦法治好阿詭的石化,接下來您準備幹什麼?您去月光森林,應該不是狼牙那些人說的缺錢吧?”
“嗯。”天血夜擡頭看向聖城的最高峰,那座華麗的城堡,在聖城的任何地方都可以獨攬它的風姿,就彷彿懸浮在雲端的神殿一般,神聖、輝煌。
“師傅,難道您想上神殿?”同亦城有些驚訝,卻也在意料之中,她驚訝是因爲神殿的實力,意料之中是因爲她太瞭解天血夜,這世界上有什麼東西是她所畏懼的?當年屹立在天靈巔峰的魂塔不能,這神魔的神殿又如何?
“她很美麗不是嘛?只是美麗的背後,都有些醜陋的東西,不過在這之前,我們要先解決一些事情。”
“什麼事情?”同亦城有些不解的看向天血夜,天血夜嘴角扯起一抹笑容,就彷彿那黃昏的雲霞一般,“月黑風高,你不覺得適合幹一些有意義的事情?”
天血夜的表情,讓疑惑的同亦城瞬間表情開朗,她忘了,她的師傅可不是什麼善茬,瑕疵必報,有人欺到了他們的頭上,他們沒道理不反擊?
“老六。”看着天血夜背手離開的身影,同亦城滿臉的笑容大聲喊道,在同亦城的身後,一名少年走了上來恭敬的抱手道:“老大,有什麼吩咐?”
“叫上兄弟,抄傢伙。”
“是,老大。”老六剛低頭應完就發現不對勁,“老大,去哪兒啊?”
同亦城抱着手滿臉的笑容,“去白家,今夜過後,白家就不用存在了。”
“啊?”老六滿臉的驚恐,白家?那可是聖城三大家族之一,這都不算什麼,它的上頭可是神殿執法大祭司,得罪了白家等於得罪了神殿,門主這是瘋了嗎?
同亦城哼着歌,揹着小手,院子裡下起了雪,一片一片的,她踩着院子裡天血夜留下的腳印走了出去,來了神魔這麼久,終於可以不用憋屈了。
唉,今晚的“雪”下得真大啊……
白家,紅紅的兩個大燈籠在風雪中搖擺,白府門前那兩頭碩大的麒麟獸顯得威風凜凜,氣派十足,好一副大富人家的派頭,兩名士兵筆直的站在門口,風雪已經在他們身上覆蓋了厚厚的一層,他們卻毫無所覺一般,依舊筆直的站在那裡,就彷彿兩尊雕塑一般。
一身黑衣的少年站在白府門口,風雪吹起了他黑色的長袍,垂在身側的手彷彿在打着什麼節拍,守衛見他逗留得太久,眉峰微微皺起,正欲上前呵斥,卻發現眼前好像有什麼東西靠近,一片純淨的白色雪花,那美麗的紋路都清晰可見,那一瞬間的呆愣,血?還是雪?已經分不清了,爆裂的瞳孔,飛濺的血紅,灑落在白色的雪地裡,兩具強壯的身軀,還沒有發出一聲怒吼便直直的倒了下去,雪夜裡彷彿奏響了一曲悲歌,和大門深處那喜慶的樂曲形成了對比。
鮮血撒在兩旁的石麒麟身上,那灰暗的瞳孔瞬間閃爍出一陣紅光,黑衣少年見到這詭異的一幕,嘴角扯起了一抹笑容,那兩頭石麒麟,彷彿活了過來,它們看向天血夜的眼神異常兇狠,齜牙咧嘴,“人類,爲何來擾我等安寧?”
天血夜走上前,她從黑袍中伸出了手,那頭石麒麟微微一愣,卻從對方身上感覺到了一陣親暱的感覺,那是源於血脈上的親近,它們原本是麒麟山上的一對兄弟,從麒麟山溜下來玩時被人類強行抽取了靈魂,化爲兩尊石頭,爲人類看守門戶,它們試圖反抗過,但身上的咒法太過強大,他們根本無法逃脫。
天血夜的手伏
天血夜的手伏魔上麒麟獸的頭,“你們叫什麼名字?”
“坤林、坤泰。”兩頭麒麟手毫無防備的就吐出了自己的名字,它們驚訝的看着對方,不知道爲何,它們彷彿無法抵抗這名人類,就連當年那俘獲它們的人類強者,都無法令它們吐出一個字,包括麒麟山的消息。
被天血夜摸頭的那位是弟弟坤泰,它彷彿很享受這種感覺,就好像一隻小狗一般蹭着天血夜的手心,這個人明明冷冰冰的,但是它卻感覺到了一絲溫暖,那種很久沒有感覺到過的,家的溫暖。
“寶寶要是有你這麼可愛就好了?”天血夜嘴角扯起一抹溫暖的笑容,此時在他的身後,那名剛跟同亦城說完白府守門靈獸難以對付的老六,已經張大了嘴,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同亦城拍了拍他的下巴,“合上。”說完興高采烈的跑了上去。
“師傅?你打算收了它們嗎?要是寶寶知道了有跟它甚至比它可愛的兩個傢伙跟他爭風吃醋,他可要不高興了。”
天血夜笑着搖了搖頭,她被繃帶裹着的手微微緊了緊拳頭,一滴血流了出來,滴落在兩頭麒麟獸的頭頂,一陣煙霧便從兩頭麒麟獸的頭頂散開,它們只感覺到那股束縛它們的東西,從身體之內消散殆盡,“這是怎麼回事?”
天血夜笑而不語,她體內本就有寶寶作爲麒麟之主的麒麟精血,她並沒有解開這陣法的能力,只是用精血激化了麒麟獸本體的靈魂力量,是它們自己解開了束縛它們的陣法。
“恩人,謝謝你,坤林、坤泰不知如何報答您的大恩大德。”兩頭麒麟獸高興的跑着跳着繞圈圈,“你們是想現在回麒麟山?還是和我一同進去,洗洗這麼多年被人類俘虜的怨氣?”
坤林坤泰兩兄弟一愣,它們是高傲的麒麟獸,就這麼回去放過那些醜陋的人類?怎麼可能?
“嗷……”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劃破天際,人類尖叫嘶吼的聲音也同時響起,大廳內奏着的樂曲瞬間停止,所有人都呆愣的看着一白一紅兩頭碩大的麒麟站在院落中央,它們怒吼着,表情猙獰,它們的腳下踩着一具具護衛的屍體,一身黑衣的少年從它們的身後走出,黑袍遮住了他的臉,看不清面目。
神殿,一名白袍少女猛地睜開了雙眼,她能夠感覺到,遠處白家守護麒麟的咒法被解開了?白府,出事了嗎?
大廳正前方,坐着的是白家家主,在他右下角坐着一名少年,臉上從頭到尾沒有任何高興的表情,他是白府的二公子,因爲從小經脈堵塞無法修行被強行趕出了家門,這些天不知道受了什麼天賜的恩惠?居然重新凝聚天靈之氣,可以再度修行?這可樂壞了白家家主,白府大少因爲一次意外半身殘疾,二公子的迴歸,正是時候,所以白府張燈結綵,迎接二公子的歸來,白府的大公子低垂着頭,坐在輪椅之上,他擡手輕輕的撫摸着自己的腿,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就連院子中發生那麼重大的事故,他都沒有擡頭,彷彿一切都跟他沒有關聯,而白家二公子,卻在看到黑衣少年的那一刻,臉上洋溢起興奮的表情,那不是?那不是他的恩公嗎?
“什麼人?居然敢來白府鬧事?”大廳中坐着的神魔三大門閥之一管家家主,在此時站起了身,指着天血夜呵斥道,管家和白家兩代聯姻,一直就是臭味相投,這神魔之上,不知道合夥做了多少見不得人得勾當,但也因爲兩大門閥聯姻的遠古,使得神魔之上,除了神殿,沒有人敢招惹管家,就連曾今三大門閥之首的神家,也不可以。
神家家主,一身白衣的俊逸中年男子,坐在側位之上,他有着刀工鬼斧雕琢的面孔,卻頭髮花白,他看着院子中的黑衣少年,居然生出了一絲親暱的感覺,這使得他皺起了眉頭,心裡沒有來的開始爲黑衣少年的處境擔憂。
天血夜微微的擡起頭,露出側顏,她伸手撫摸着坤泰那火紅色的皮膚,什麼話都沒有說,同亦城帶着暗夜門的人走進來,指着那坐在下方不發一語的白家大少道:“白靖藍,你還記得那個叫西武詭的女孩嗎?”
白家大少白靖藍在聽到西武詭的名字時,終於有了一絲反應,“詭兒?她在哪裡?”白家少爺激動得想要從輪椅之上站起身,卻無奈自己根本無法動彈,同亦城看着白靖藍的反應,纔在心裡微微舒了一口氣,看白家大少的反應,阿詭的付出還不至於一文不值。
“你不是讓她去給你取美杜莎的心臟嗎?她去了,你覺得她現在又能在哪裡?”
“什麼?”白靖藍滿臉震驚,他思來想去,隨後轉過頭不可置信的看向他的父親,那高高在上的白家家主,“父親?”
“那種低級位面來的來歷不明的女子,怎麼有資格做我白家長媳?她既然愛你,爲你去取區區一個美杜莎的心臟又算什麼?死了是她活該。”
“啊,我要殺了你……”白靖藍撕心裂肺的嘶吼,他的雙眼通紅,他指着自己的父親,整個人從輪椅上摔了下來,那被厚厚的毯子遮住的腿曝露在了衆人面前,完全被石化的雙腿僵硬的維持着一個姿勢,因爲從輪椅上摔下來,腿上已經出現了裂痕,大廳中的所有人都呆住了,沒想到白家的大少,真的被美杜莎弄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那個曾經驚豔大路的天才少年,現在真真切切的變成了一個廢人。
“孽障,你居然要爲了
居然要爲了一個妖女,想殺我這個父親?”白家家主臉色鐵青,他從來和自己的兒子不和,如若不是他的天賦異稟,否則怎麼會放任他任性這麼多年?在座很多都是神魔之上的大門戶,這樣的日子,豈能讓他們看了笑話?
“來人,將大少爺押下去關押起來。”
站在一旁的管家家主,看到白靖藍的腿時,久久不能反應,“親家,你不是說世侄的腿傷並無大礙,這美杜莎的石化魔咒?那可是一輩子的殘疾,青青嫁給他不是?”管家早已和白家聯姻,白靖藍以前是神魔首屈一指的天才,自己女兒吵着要嫁給他他也樂見,後來知道白靖藍入月光森林受傷,雖然暫時殘疾,但是想到還有好的可能,再加上白家和神殿的關係,他也覺得無妨,但是現在?這明擺着就是一個鐵生生的廢人?自己女兒以後嫁給他?別說幸福?就連傳宗接代恐怕也是問題吧?
就在兩家僵持時,院落裡響起了聲音,“今晚的雪真大啊。”
所有人隨着視線看過去,只見那一直沒有開口的黑衣少年,伸出被繃帶綁着的手,接着散落的雪花自言自語,“既然雪下得這麼大,增加點顏色點綴一下吧。”
天血夜擡起頭,露出斗篷下那張傾國傾城的臉,所有人都被她的姿色驚豔,只有神家的家主,彷彿看到了一件什麼可怕的東西一般,全身止不住的顫抖,猛地站起了身,大廳中的人都驚豔於天血夜的外表,並沒有發現他這突兀的舉動。
“你好大的膽子?你以爲你是什麼人?白家也是你撒野的地方?”那管家家主本就因爲白家的欺騙隱瞞了充滿了怒氣,此時天血夜的一句話,更是讓得他火氣有發泄的方向,他準備出手的時候,卻發現一道白色的身影,擋在了他的面前,道袍迎風而起,和白色的風雪彷彿融爲了一體。
“神無心,你這是要管我白管兩家的事嗎?”
神家家主神無心藍色的雙眼淡淡的看了一眼管家家主,“管事多,我沒功夫白管你們兩家的事,等我確認一件事情,你們怎麼做與我無干。”
管家家主被神無心的一個眼神看到身子一顫,神無心的實力他們是知道,只有他和白家家主聯手纔有可能勉強勝過,這個時候得罪他,如果他倒戈到那未知名的黑衣人那邊,可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少年,我問你幾個問題。”這種語氣,不是問句?也不是請求,就彷彿長輩的命令一般,最奇怪的是天血夜沒有絲毫不爽的感覺,她擡起頭,走向前,“你問。”
“你是哪裡人士?”
“天靈。”
“叫什麼?”
“天血夜。”
神無心聽到天血夜的名字,深吸了一口氣,“你姓天?天絕心是你什麼人?”
“外公。”天血夜心裡好像也有了計較,她大概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嘴角扯起了一抹笑容。
“你知道神無樂是誰嗎?”
“知道,我外祖母。”
神無心看着天空,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他轉頭看向天血夜,“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外舅公?”
“哈哈哈……”神無心聽到天血夜的話,仰天大笑,“哈哈哈,好外孫,今天有外舅公在,我看誰敢欺負你。”
“神無心,你……”管家家主不可置信的指着神無心,白家的家主也終於不能淡定,從麒麟獸和這黑衣人進門的瞬間,他便一直在拖時間,白靈兒應該已經收到了他放出的消息,從神殿到這裡,快了,只是神無心的變故,是他完全沒有想到的。
“外舅公,這是我的事情,您在一邊看着就好,話家常的事情,待會兒再說好嘛?”
“好好好,不愧是我神家的種,有種。”神無心伸出了大拇指,但是當他知道他有種的大外孫是個女兒身時,心裡的陰影面積又是多少?
神無心走回原位坐下,“你們聽到我外孫的話了,這件事,神家不會插手,當然,是在你們沒有傷到我外孫的情況下。”
白管兩家一陣黑線,不傷到你外孫,合着你他媽是等着我們受傷啊?
“坤林、坤泰。”天血夜伸出手,在她身旁的坤林坤泰上前,它們的身上分別繚繞起紅白兩色的火焰,坤林那白色的火焰,讓得周圍的溫度急速下降,而坤泰那火紅的皮膚,讓得被風雪覆蓋的大地露出了它本來的面目。
兩頭麒麟獸衝入人羣中,白家的守衛各各被擊退,天地間只有鮮血和恐怖的嘶吼,同亦城和暗夜門的人也殺紅了眼,天血夜徒步走向前,走到了大廳的正中央,原本氣焰囂張的管家家主此時忍不住退了一步,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麼,只是沒來由的心虛。
天血夜沒有理會白家家主或是管家家主,她走到那被守衛駕着的白家大少白靖藍的面前,打量着他,她輕輕的擡了擡手,那駕着白家大少的守衛便感覺身體一陣僵硬,白靖藍的身子便要向地上摔去,身子在快要接觸地面的那一刻卻突然輕飄飄的飛了起來,他的身邊一堆雪花圍繞着他,卻感覺不到一絲寒冷。
“你要離開這裡嗎?”白靖藍看着天血夜,表情很認真,“去詭兒那裡嘛?我去。”
天血夜帶着白靖藍,正欲轉身,卻聽到一聲呼喊,“恩人。”天血夜頓住了腳步,轉身看向那叫住她的白家二少,她微微皺了皺眉,腦海裡想起了那麼一張臉,“有事?”
白家二少微微愣住,他也不知道他想要說些什麼?他的一切都是眼前的人給他的,如果不是在那個小茶館,遇到了恩人,他根本不可能有一天能夠坐在白家的主廳,但是白家好歹是他的家人,是他的血親,不管他們怎麼對他,但他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白家被血洗,但是他又能做些什麼?不要說實力不濟,而眼前的人可是他的恩人啊?就猶如他的再生父母一般的恩人。
“等等,少年,你覺得你就這樣從我白家走出去?可能嗎?”白家家主臉色鐵青的吼道,天血夜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轉身慢慢的揭下了自己的帽子,露出了那張傾國傾城的臉,還有那一雙血色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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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會持續大爆炸,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