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皎的突然出現,並不叫他們意外,方纔許特助特意進來通報,他們都心知肚明。
但是,穆皎這一聲呵斥,到底是叫賀言愷和賀子淮各懷心思了。
穆皎卻知道公事公辦的態度,板着臉色低沉道:“昨天前臺職員一定將文件交給了許特助,許特助絕對不會不放到你的眼前,既然已經看到了,現在又說這些話幹什麼,再說了。”
穆皎深深提了口氣:“寫策劃方案的是我穆皎。”
賀言愷原本冷肅的俊臉上,頃刻間陰雲密佈,漆黑的雙眸閃過幽寒,操着孤冷的語氣說:“穆皎,你現在是用什麼態度在跟我說話?”
什麼態度?穆皎沒有什麼態度,只是衝動了,她看着賀子淮低三下四的對賀言愷,她就衝動了。
憑什麼誰都要聽他的,他賀言愷就這麼無法無天,沒人能管得了了是嗎?
她偏偏不要聽他的,偏偏就要出這個頭!
微揚着下顎,她冷冷道:“賀先生認爲是什麼態度,那就是什麼態度。”
賀言愷薄脣冷冷抿成一條線,沉吟了半晌,才低沉着嗓音道:“子淮,你先出去,我有話要跟你嫂子說。”
賀子淮聞聲上前一步,穆皎見他要走過來,不動聲色的側身而站,將整個後背對着他,這樣的舉動到底沒能逃得過賀子淮的雙眼,清冷的一眯,他點了點頭,先行出去。
門一關上,穆皎攥起拳頭,轉身將手中的文件拍到賀言愷的身上:“喏,文件,昨天的沒看,今天這還有。”
“穆皎!”他一字一頓,怒意橫衝的發出口,扔開文件逼近穆皎,渾身上下散發冷意,將穆皎團團圍住:“就那麼關心賀子淮,關心到用這種態度對我?”
穆皎筆直着站在那裡,腰板挺得很直,目光生冷的盯着賀言愷,末了竟然笑了,冷冷的笑着說:“賀先生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關心不關心賀子淮,跟我用什麼態度對你是兩碼事,就算我不關心他,我對你的態度也就這樣了,只有更差!”
賀言愷睨着她白皙美好的臉頰,竟從她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的畏懼,一如往常一般的冷冽,彷彿那個在牀上痛苦掙扎的穆皎不是她,那個要去心理治療室的也不是她。
這一層保護層,將穆皎保護的死死的!
賀言愷刀尖子一樣的目光緊緊盯着穆皎,倏然伸出手擒住她的下顎,強迫她擡起頭,憤怒又不甘的瞪着他。
“說,你是不是還關心他,是不是!”
不知道爲什麼,看着她爲了賀子淮這樣的倔強堅韌,賀言愷心中的怒火就像着了魔一樣的衝出來。
穆皎縮了縮瞳孔,只覺得心臟被劃開一道傷口,賀言愷在朝她的心口窩子撒鹽啊!她關心他!她不想承認,她穆皎確確實實的就是關心賀子淮。
就是看不慣他賀子淮被賀言愷這麼的欺負!
可她不能承認!穆皎使勁全身力氣的力氣狠狠的掙開他的束縛,晃了下身體,手撐住桌面,低低沉沉的說:“跟你沒關係!”
跟他沒關係嗎?憑什麼沒有關係!賀言愷走到她身邊,大手重重拍向桌面:“沒關係?”
穆皎的手在發抖,爲了掩飾,她緊緊的攥着拳頭,沉了口氣強迫自己站起來,眸光凌厲的看向賀言愷,一字一句道:“我當着你的面關心別的男人,你當着我的面跟別的女人做,怎麼了,不完美嗎?”
這哪裡是什麼解釋,這分明就是在諷刺他賀言愷,賀言愷心下一沉,臉色陰沉的可怖,還沒開口,穆皎又嗤笑了一聲,從容不迫的說:“就行你把小三養在家裡,不准我想一想前男友了?賀言愷,你怎麼不把我的心挖出來,換成你的多省心啊!”
因爲爭執,穆皎一絲不苟的髮髻凌亂了些,眼眶紅紅的瞪着賀言愷,眼淚就含在眼圈,固執的不讓它們落下。
賀言愷最近經常看到這樣的穆皎,一開始還覺得可氣,可現在卻是莫名其妙的煩躁,擡手扯了扯領帶,他轉過身去,厲聲呵斥:“給我出去!”
穆皎冷哼了一聲,蹲下來撿起文件,走到他面前塞進他的懷中:“賀先生!賀總裁!您看過文件覺得沒問題我們這就着手準備發佈會了,別到時候來不及就像瘋狗一樣亂咬人!”
說完話,她揚着眉腳乾淨利落的走人,賀言愷則拿着文件回身甩到門上,盯着她的背影,眸色漸漸深邃幽冷。
穆皎出去後,一直沒有回頭,也沒有停頓的朝前走,走到電梯口,她手指胡亂的去按按鈕,身體突然支撐不住快要倒下,一雙手穩穩撐住她的身體,從後面握住她的手,按了電梯。
穆皎意識迴歸,快速的推開他。
賀子淮心裡卻沒有因爲她的推拒而介意,反而因爲穆皎在賀言愷辦公室裡說的話,而有些雀躍的感覺。
是的,三年了,這是穆皎第一次給他這種感覺,讓他覺得自己在她的心裡還是有位置的。
明明還是有位置的。
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電梯,穆皎靠着牆壁沒有說話,賀子淮看着下降的數字,低垂下眼眸,清冷着嗓音問:“穆皎,你還是關心我的,那天你說的話也都是氣話,是吧?”
穆皎幾不可察的閃爍了下眼眸,在賀子淮看過來的瞬間,又清冷的如同冬天的寒風,故作鎮定的迎接他的目光:“那天說的不是氣話,至於關心你。”
穆皎低斂着神色,冷漠的笑了:“你放心,我就算是關心外面的流浪狗,都不會關心你。”
賀子淮原本的騏驥突然被穆皎的話冷冷澆滅,心思沉到谷底,陰冷的眯了下眼眸,憤怒不堪的將穆皎逼近角落:“穆皎,你非要這麼氣我才甘心,你是不是想看我死?”
穆皎身體朝後揚着,穩穩靠着牆壁,哪怕擡頭都會撞到他,所以固執的偏着頭,冷冷說:“我只是實話實說,你要是不想聽,以後別來煩我,還有,我不想看你死。”
她說着這裡停頓了下,賀子淮的手霎時間便鬆開了些,到底是不願意看着賀子淮被她折磨瘋的,是不是?
爲什麼穆皎的一句話,總是那麼容易叫點燃他的希望。
可也就是那麼一句話,就讓這些希望跟小火苗一樣,被冷水瞬間澆滅。
只見穆皎擡起頭,將痛楚全都放下,一字一句道:“因爲你死不死,都不會改變這個局面。”
說罷,她推開賀子淮,電梯門開了,她便大步凜然的離開。
這輩子,她做過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愛上了賀子淮,讓這個原本美好的少年,也變得嗜血可怕,變得不是記憶中的他。
賀子淮看着她離開,就像三年前,她冷酷無情的告訴他,他們結束了一樣的決絕,這個背影,他永遠都不會忘記。
鈴聲響起,他沒看就接起來,沉沉道:“說。”
“子淮,方案我剛剛看過了,非常好,你嫂子幫了你大忙了,好好準備。”
賀言愷聲音一貫的低沉冷酷,賀子淮挑了挑眉頭,陰冷的眼眸盯着某處,別有意味的道:“那是自然,嫂子的情我會領的,大哥放心。”
“老爺子會親自來參加這次的發佈會,你表現的時候,不要出現差錯。”賀言愷倒是沒有在意他的別有意味,當真一副大哥的樣子,叮囑着自己的弟弟。
他畢竟沉浮商海多年,那個小他幾歲的賀子淮可沒有他這麼深的城府,怒意很明顯的表露出來:“大哥不用擔心,有嫂子的方案,我已經成了一半,老爺子看我和嫂子這麼配合,一定會讚不絕口的。”
賀言愷眸光微微一眯,波瀾不驚的說:“拭目以待。”
說罷他便將電話掛斷,許特助進來,將文件交給他:“會議馬上開始了,總裁我們去會議室吧。”
賀言愷沉沉恩了一聲,照例將手機關機。
穆皎出去後就去了對面的咖啡館,judy很負責任的帶着其他兩個職員在喝咖啡,穆皎一到,judy也機靈的叫了杯美式冰咖啡給穆皎。
穆皎讚賞的看了她一眼,又有些自嘲的說:“是看我要降降火氣嗎?放心,我不會拿你們撒氣的。”
judy彎了彎脣角,對穆皎道:“總監,今天天氣熱,人有火氣很正常,只要事情辦成了,就比什麼都強。”
“你這小丫頭片子,還來教育我?”穆皎揚了揚眉,端起冰咖啡喝了兩口,便拿起包厲聲道:“走,回公司。”
是的,一杯冰咖啡就足夠讓她回到原本的她了,這些年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嗎?也許她不需要再堅持多久,就可以脫離苦海了,再堅持一下,穆皎,再堅持一下。
回到公司,賀氏那頭就傳來消息,說發佈會的進程可以着手來辦了,按照慣例,他們將負責這次發佈會的前臺幕後,穆皎下午就跟組員分配下去任務,大家四散開去工作。
穆皎纔回到辦公室,也是不得閒,手裡頭要處理的文件很多,她根本沒時間想其他的事情,全身心投入工作當中。
下午三點,穆皎看完幾個文件,剛起身想休息一會兒,手機就不合時宜的響了,她本來不想接,可是來電是望江苑,打的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