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初遠有種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的憋屈,卻也發作不得,他可不是神奇的對手,況且他娘千叮萬囑,一定要遠離神奇,因爲人家要揍他……
他現在倒是盼着神往能快點回來了,雖然對自己來說,那種被放在一起比較的無可奈何、再被打敗的滋味也不好受,可至少人家講理。
神奇還在一臉防備的看着他,那眼神簡直跟把姚初遠當成色狼一樣,刺激的姚初遠內心又是一陣崩潰,不過他素來修養好,面上還是溫和有禮的笑着。
他倒是想辯解幾句,只是他實在不知道說什麼話好。
誰叫對手這麼神奇呢?
溫暖也挺無語的,甚至有幾分替他臊的慌,不由暗暗瞪他一眼,警告他少說話,免得暴露智商。
誰知,神奇壓根不理解,更別提配合了,擰着脖子就道,“瞪我幹什麼?難道我說的不對?還是你其實也別有用心、就等着他拋出橄欖枝,然後你琵琶別抱?”
溫暖忍不住在心裡呻吟一聲,這熊孩子讀書少也就罷了,知道你精力都用來練武了,可你能不能安分的就當個俠客啊,時不時的秀文化幹什麼呢?你有嗎?
姚初遠很厚道的忍着笑意,“奇弟想多了,真的,溫小姐絕無此意。”
聞言,神奇又衝着他吼,“你又知道?你瞭解她?你只見過她一面,就心有靈犀一點通了?還是你們眉目傳情、暗送什麼秋波了……”
姚初遠,“……”
他後悔開口了行麼?不過話說,以前怎麼不知道神奇還有這麼搞笑的天賦?還賣弄上文采了,又是成語又是詩詞的,這是受什麼刺激了?
姚初遠如何知道,那刺激的根源就是他自己呢?
因爲神聖和神往不在,神奇覺得壓力實在大,不止是武力擔當,還要同時兼顧智商和才學擔當,不然那個笨女人被姚初遠勾引走了怎麼辦?
那別人還不得笑話死他神奇啊,居然連個女人都看不住!
神奇表示很心累,此刻,比姚初遠還盼着神往趕緊來呢,就是大哥來也行啊,他們不在,太苦了他了。
……
“小三兒,你去給客人準備茶水。”溫暖在心底抓狂了半響後,努力平靜了下來,想支開這二貨,免得動不動就被刺激的一口血。
奈何,神奇怎麼能如她的願?
眼眸一瞪,直接拒絕,“你怎麼不去?”
溫暖擺架子,“我是你嫂子,還使喚不動你?”
神奇哼道,“我剛剛還是你師父呢,是不是也能喝你一杯拜師茶?”
溫暖,“……”
這熊孩子被什麼附體了,怎麼忽然口才有如神助?
姚初遠倒是像找到了安全的話題,狀若感興趣的問,“師父?溫小姐跟着奇弟學武功了?”
溫暖點了下頭。
神奇斜睨着他,“你有意見?”
姚初遠笑着搖頭,“我怎麼會有意見呢?我只是覺得這教授武功一事,實在是妙不可言,和紅袖添香有異曲同工之處,不失爲風月雅事。”
聞言,神奇像是被哪個詞給刺激到了,神情一下子激動起來,“姚初遠,你當着我的面就敢造謠生事?你是不是嫌我沒去找你決鬥活的太安逸了?”
“呃?”姚初遠難得懵逼,他說了什麼不可饒恕的話嗎?他看向溫暖求教,溫暖揉額頭,誰能來把這上躥下跳的熊孩子給收了啊。
她就是想欣賞一下古琴,怎麼就這麼難?
神奇還在激動的蹦躂,“什麼妙不可言?什麼紅袖添香?什麼風月雅事?我看你就是道貌岸然、斯文敗類,一肚子的男盜女娼、淫詞豔句!你比你妹妹那隻花孔雀還可惡,你就是一隻披着羊皮的狼,還是急不可耐、飢不擇食、色膽包天的惡狼!你簡直……罪不可恕!”
說完後,神奇自己都覺得累,原來當文化人竟然這麼辛苦,搜腸刮肚的想詞啊,原來耍心機是這麼煎熬,絞盡腦汁的尋摸,特麼的比他練了一天武還生不如死。
姚初遠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連向來忠厚老實的姚樹都被震懵了,三公子罵的是誰?他家少爺?他家少爺是幹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啊?
……
氣氛被神奇攪和的簡直能僵死。
幾人誰也不想開口說話了。
溫暖望着近在咫尺的古琴,卻看的到,摸不到,那種抓心撓肺的感覺是在難受,偏偏神奇在邊上虎視眈眈的盯着她,彷彿她一伸手,他就要拔劍給她砍了。
正一籌莫展時,神出又飛來了。
看到它,神奇就像看到了喪門星,一臉嫌色,“你又來幹什麼?”
神出撇撇嘴,然後才幸災樂禍的道,“傳遞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神出想都不想的道,“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大爺回來了,正在前堂待客。”
神出怒目而視,“特麼的這算什麼好消息?充其量就是一個消息。”
神出翻白眼,“那是因爲你沒聽壞消息,聽了後一對比,就發現這個消息有多好了。”
“壞消息是什麼?”
神出立刻興奮的尖叫,“壞消息就是,姚夢沉父子要留在家裡吃晚飯了!”
這話落,連空氣都僵了幾秒。
溫暖嘴角忍不住抽了下,同情的看了一眼當事人,她要不是最近淡定的功力有所提高,差點尷尬症都犯了。
可憐的姚初遠哭笑不得,繞是他口才和反應都不錯,此刻,還真是……
唯有神奇反應強烈,“什麼?留下吃飯?”
神出激動的點頭,“對啊,對啊,二爺已經去廚房準備了!”
神奇不太信,“二伯能同意?”
“夫人的命令,二爺敢不同意?”
神奇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二伯不會在今晚的飯菜裡下藥吧?我要不要先吃顆解毒丸?”
神出尖叫,“哎呀,瞎說什麼大實話,把客人嚇跑了,夫人饒不了你!”
神出涼涼的看向姚初遠,“你要跑嗎?”
姚初遠,“……”
他還真是不想待了,是不是他太久沒出家門,所以不知道怎麼和人正常交流了?
他苦笑一聲,望向神出,“我父親如何了?”
神出想了想道,“他們相談甚歡。”
姚初遠可不信,“真的?”
神出肯定無比的道,“真的,你父親真是好風度,一直安靜的笑着,不管是大爺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碾壓,還是二爺陰陽怪氣、指桑罵槐的擠兌,他都發揮着唾面自乾的境界,就是三爺藉着賞花之際薰得他喘氣都困難了,他都穩坐如山,端的是好定力,真是令人心酸又敬佩!”
姚初遠,“……”
他就知道他們父子送上門就是給人家虐的,看看,兩人誰也沒落着好,原本以爲神奇最好應對,誰知今天他像是神家三兄弟合體了一樣。
神奇這時還來了一句,“草,都這樣了還不走,這是有多想吃我們家的飯啊!”
姚初遠終於受不住刺激,咳嗽起來。
溫暖看着他又同情上了,不過美男咳嗽起來,有種林黛玉的病態美,倒也養眼的很,她不由多看了幾眼。
見狀,神出那雙鳥眼就邪惡的眨上了,“哎呀,還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啊,哈哈哈,說好了不見,結果呢,兜兜轉轉,最後還是遇上了。”
聞言,神奇頓時惱了,“閉嘴!”
神出不甘的撇撇嘴,倒是沒敢再繼續得瑟。
神奇又轉過頭來鄙視姚初遠,“你還真行,這套路一個接一個的,我看大哥該找你去請教,你晚上孤枕難眠時琢磨出不少套路來吧?”
“什麼?”姚初遠再次懵逼,什麼套路,他怎麼越來越聽不懂了。
神奇冷笑,“裝,繼續裝,哼,先是出其不意的跑來,玩什麼千里有緣來相會,然後又送什麼禮物獻殷勤,現在呢,又不懷好意的要留下吃飯,接下去呢,你是不是還要想方設法的再留我家睡覺?你可真行啊,一環接一環,步步爲營,我看你身體虛弱純粹是該,心眼太多了……”
姚初遠揉額頭,哭笑不得。
溫暖望天。
神出眨巴下眼,看神奇的表情有那麼點詭異,他怎麼了,這是被什麼附體了?不然怎麼會有如神助,擠兌的姚初遠都無言以對了?
“厲害了啊三公子!”它忍不住贊到。
神奇傲嬌的哼了聲,內心卻苦不堪言。
氣氛再次僵死。
這會兒,總算有人來救場,神奇看着遠處走來的人,暗暗鬆了一口氣,可算是活過來了。
不過,面上他還是那副有如神助的表情,高深莫測的很。
“二公子?哎呀,二公子來了……”神出興奮的尖叫起來。
聞言,溫暖看過去,遠遠的,那人進了院門,月白色的衣袍隨着步調緩緩飄蕩,如腳踏在波浪上,只看一個身影,便已是美不勝收,再看那張臉,心不由的又是一聲嘆息,怎麼就可以美成這樣呢,讓你連羨慕嫉妒之心都羞於有,那是開在雪山之巔的蓮,聖潔高貴不然染塵埃。
她再看了一眼姚初遠,果然,尋常了,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啊,再好的顏色在神往的絕世容顏面前也只能望洋興嘆的份。
不過姚初遠卻是心生歡喜,這還是第一次被人比較而不無奈,終於等到能講道理的人了啊!
他略有些激動的還往前迎了兩步,含笑打招呼,“阿往,你回來了?”
神往走近,對他的熱情顯然有點覺得怪異,淡漠的點了下頭,視線便落在溫暖身上,準確的說是她的胳膊上,聽不出什麼情緒的問,“受傷了?”
這語氣,隨意的就像是例行公事。
可饒是如此,姚初遠還是聽出點不一樣來,不由的挑了下眉,眸底劃過玩味的笑意,雪山之蓮也要有煙火氣了?
溫暖倒是沒想到他還能開口問一下,雖然那調調就是句客套話,聽不出半分誠意,她剛要回應,神出搶先一步道,“是啊,二公子,少夫人的胳膊被鞭子抽到了,你是沒見當時那畫面有多兇險,姚明姝本來是想毀了少夫人的臉,幸好無雙在拉了一把,才免了毀容的危險,可抽在隔壁上也是疼啊,紅腫的老高,少夫人都差點暈過去,把無雙都嚇哭了……”
神往皺了下眉,終於看了溫暖的臉,盈盈如白玉生輝,眉目清亮,若含了秋水,身姿婷婷嫋嫋,淡然處之,實在看不出受傷嚴重道要暈的樣子。
他想再問,卻又不知要問什麼纔好,似乎那樣顯得太親暱了……
見他這般,神出又激動的尖叫道,“二公子,我說的句句都是真的,當時好多人都看到啦,夫人也去了,當即就氣的要報仇雪恨,只是姚初遠的娘忽然跳了出來死活攔下了……”
姚初遠真是躺着都中槍,他也真是醉了。
神往聞言,便看向姚初遠,神色帶了不悅。
姚初遠無言以對,只能苦笑,“呵呵……”
神出再次添油加醋的道,“後來大公子也去啦,大公子哭的那個肝腸寸斷啊,差點就爲少夫人殉情了,那個深情似海,那個至死不渝……”
神奇聽不下去了,胃裡一陣翻騰,忍不住吼,“說重點。”
神出翻了個白眼,自認爲很上道的又尖叫起來,“重點是後來三公子又去啦,出場的那叫一個威武霸氣,拔出劍來就要砍了姚明姝爲少夫人報仇,只是突然想到自己不打女人,才憋住了,可他爲少夫人委屈啊,所以就打算去揍姚家父子一頓來爲少夫人出氣,只是還一直沒得空……”
“閉嘴!”神奇沒想到它胡說八道這些,氣的那臉都黑了,然後又唯恐別人誤會,急切的解釋道,“根本就不是這樣!”
神出不服氣的問,“你是不是想砍了姚明姝?”
神奇下意識的點頭,“是啊,可我……”他是看不慣那花孔雀自以爲是的囂張樣。
神出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又緊跟着問,“你是不是當着衆人的面說要去揍姚家父子一頓?大公子還讓你放開手腳打,他會帶着藥去救?”
神奇下意識的又點頭。
神出聳肩攤翅膀,“看看,這不就水落石出了?”它纔沒有胡說八道。
神奇,“……”
是不是胡說八道也不重要了,姚初遠只恨不得自己根本就沒來過,他強打起精神,“那個,賠罪的禮物還請溫小姐收下,如此,我便不打擾了。”
他想走了,他需要冷靜下才不至於懷疑人生。
神奇攔下,“禮物也帶走。”
聞言,神往這纔看向姚樹手裡捧着的古琴,眼眸閃了閃,再次看向溫暖,“你可喜歡?”
溫暖也沒矯情,點點頭。
神往默了片刻,淡淡道,“那就收下。”
溫暖訝異,她是喜歡,卻沒想過佔爲己有,不過是想鑑賞下罷了,畢竟這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古琴,作爲賠罪的禮物太貴重了,她可不願佔人便宜。
於是,她搖搖頭,“不用。”
聞言,神奇那想要阻攔的話就嚥了下去,焦灼的心也安撫了不少。
神往卻皺眉不解,“爲什麼?”不是說喜歡麼?爲什麼又不要?
溫暖坦然道,“禮物太貴重了,無功不受祿,再者,我也沒吃虧,姚明姝加在我身上的痛,我都加倍還回去了,如此便扯平了,不存在賠罪一說。”
神往不語了。
神奇鬆了一口氣,又開始攆人,“聽到沒有,她不要你的禮物,快走。”
姚初遠沒動,看着溫暖笑問,“溫小姐真的不要?我以爲你是”你喜歡的,錯過了豈不可惜?這古琴可是世間只此一架,可遇而不可求……“”
溫暖挑眉道,“我確實喜歡,可是君子不奪人之愛,我能有幸看一眼,便也算無憾了。”
姚初遠笑着搖頭,意味深長道,“這可不是我所愛,我說了,這是鳳琴,本該是女子所用,凰琴又不在我這裡,我留着何用?”
“什麼?”
“還有一把凰琴,與它本是一對,兩者相合,纔是天下至美至妙之音。”
“那凰琴在納爾?”溫暖好奇的問了句。
誰知,神往忽然開口,衝着姚初遠道,“既然來了,就去我書房下盤棋再走吧,很久沒和你切磋了。”
姚初遠玩味的笑起來,“阿往,你着急什麼呢?”
神往皺眉,“初遠……”
姚初遠輕笑,“下棋不急,這次我正好帶來一副給溫小姐,一會兒讓你先幫着瞧瞧,不過現在嘛,我們還是先理清凰琴的事……”
神往明顯神色有些急,“初遠,你到底去不去?”
“去,但是……”
“去就跟我走。”
說着,神往已經迫不及待的轉身。
姚初遠忍不住失笑,原來雪山之蓮走下塵世是這般模樣啊,還挺可愛的……
溫暖忽然衝着神往的背影,肯定的道,“凰琴在你那裡吧!”
不然這麼心虛幹什麼?不對,他爲什麼心虛呢?難不成還怕自己也惦記上?
神往腳步頓住,背影僵硬,他沒說話便是默認了。
溫暖頓時好笑,“你還怕我去搶你的啊?”
神往還是不語,眼底卻閃過一抹懊惱,他哪裡是怕她搶,他就是心裡慌亂。
見狀,溫暖心裡忽然有些莫名的氣,忍不住哼了聲,對着姚初遠道,“琴,我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