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不管怎麼樣,先把這面吃了,別餓着。”我把面遞到四叔眼前,心時有許許多多話想跟他說,想讓他別放棄,三姑姑的死,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那是一條生命,是他這些年來偷偷摸摸相好的女人。
如果真的愛,爲她做這點事情,也是理所應當不是嗎?
可是,我什麼都不能說,只能默默的看着四叔接過面後,長嘆一聲,又把面放回小桌上。
“小塞,剛剛……你真看到三姑姑了?”在我轉身準備跨過門坎的時候,四叔終於開口。
“看到了,而且她看你的目光,跟看別人的時候不同。”我停下腳步,轉身看着四叔。
“有什麼不同?”他一臉動容。
“她看你的目光柔和,不像看別人,又恨又狠。”
四叔眼眶一紅,我轉身走了出去,一切都在一念間,我真希望他讓我看到人性,看到真正存在的愛情。
……
隔天一大早,我們起牀後沒多久,村支書帶着幾個警察來了,說是有人報案,三姑姑的死因不明,所以要來調查。
一看到警察,婆婆兩腳一軟,老黑站在她身邊,不動聲色,穩穩的扶住她。
婆婆站穩身子後,下一步就是拿出撒潑那一招:“同志,你別聽他們胡說,同志,你們也是中國人,應該知道中國人最忌諱挖祖墳這種事情了,如果你們真這麼做了,破壞了我老林家的風水,誰來負這責任?”
一個警察溫和的說:“大媽,你別激動,那些都只是迷信活動,信不得,我們這次來,是來求個真理的,對於報警的林老四,前兩天我們就傳喚過了,他也說了一些細節,比如死者死的時候口吐白沫,還有就是她死後吐出來的東西……。”
“同志,我求你別說了,你們只知道調查調查,可是你們想過沒有,這報案的人,他跟我家是有仇的,他這麼做,只不過是爲了報復我們而已。”
婆婆邊哭邊大聲嚷嚷,這會兒又來了不少村民,可是經過昨天的事情以後,大都不敢出聲了,只抱着一種看戲的心態站在院裡院外。
“哦……?”爲首的警察轉頭,把目光審視的看向四叔:“林老四,你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四叔一直低頭不說話,這會兒警察叫他,他想躲也躲不掉了,半晌,竟然嘟嘟喃喃的一句:“警察同志,我去報案的時候,只是跟你們說懷疑,可沒肯定三姑姑的死就是不正常啊。”
他這話軟了三分,氣勢也輸了三分,我連忙走過去:“四叔,你想清楚,報假案可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啊……?”四叔大概不知道有這麼回事,這會兒一臉驚訝。
“沒錯,報假案是要負法律責任的,不過,等我們開棺以後,一切自然就見分曉了。”那警察看我一眼,轉身安慰四叔。
林俊這才緩緩上前,自我介紹:“同志,你們好,我叫林俊,就是這家的主人。”
到底是在外闖蕩了些年的人,這點人際常識還是有,不急不燥,上去就是握手微笑,一番寒暄,先把這緊
張的氣氛給緩解一些,這才提高聲音:“警察同志,你們是不瞭解,我這四叔一時糊塗要去報案,完全是因爲他跟我家三姑姑有些淵源,他心裡想不通,爲什麼三姑姑這麼年輕說死就死了,所以纔會做這種報復性的事情?”
“哦,有這回事?”警察問。
“我可以做證。”一直不開口的老黑突然舉手大聲說:“我四叔他跟三姑姑是老相好。”
全院子一下子譁然,這種事情,在村裡大概都有些鹹言碎語,可是這樣當衆說出大家心裡想的,還是讓衆人又議論紛紛一番。
而且四叔,他竟然也不反駁,只是木納的站在那兒,任大家指指點點的罵。
我看着林俊脣角上揚起的笑意,突然明白過來,原來這個世界上,只有四叔和我不知道林家人早就知道他和三姑姑的關係。
老黑現在突然倒向林俊那邊,必定是昨天晚上那一通聊,又答應了給他什麼好處。
“林老四,真有這種事嗎?”警察不滿的沉臉。
四叔吞吞吐吐的:“我……我是真心喜歡三姑姑的。”
現在好了,一切都明白了,四叔從些要變成林家人嘴裡所說的人,爲了自己的私人情感,陷害他們一家子。
我失望之極,警察也無奈的搖頭,而就在這時候,有一個人突然站了出來,一個很不顯眼的中年婦女,她走到警察面前,有些怯意的:“警察同志,三姑姑死那天,她吐出來的東西那些雞吃了以後都死了,當時我親眼看到,那些雞,是她提出去扔掉的。”
中年女人的手指向林夢蓮,林夢蓮嚇得臉色一變:“嬸子,你別胡說。”
“我沒有胡說,因爲你把那兩隻雞全扔到了我家廁所裡,就爲這事兒,我害怕了很久。”
“嬸子,人命關天的事兒,你可別胡說。”林俊的臉色也變了,再強大的內心也經不住這突來的變故,這事情,本以爲就要胡弄過去了,沒想到會出來這麼一段。
四叔這會兒也硬氣了起來:“警察同志,我去報案,是因爲很久之前,三姑姑就跟我說過,遲早有一天,她會死,但不是病死也不是老死,你們說說,那她還有個什麼死法?”
“老四,你個不要臉的,別把屎盆子往三姑姑頭上扣。”婆婆若不是老黑扶着,早倒地上了,臉色變得又灰黑一片。
幾個警察當下輕聲聊了幾句,爲首的轉身看着林俊:“林先生,我看你也是個念過幾年書的人,對這種事情,我希望你們能積極配合,我看,就今天開棺吧。”
林俊皮笑肉不笑的強撐着:“好。”
話才說完,那邊老黑就驚叫:“姑媽……姑媽……。”
婆婆暈了過去,村子裡的幾位婦女連忙幫她又是掐人中,又是揉背的順氣。
林俊尷尬的回頭看着警察笑笑:“別見怪,老太太沒什麼文化,要挖祖墳,那等於要了她的命。”
“能理解。”警察點點頭。
一行人在林俊和四叔的帶領下去了墳山上。
我本想跟着去,可是,卻又不忍心看
到三姑姑再次被挖出來的樣子。
村子裡的幾名壯漢被叫去挖墳,其他人也想看個熱鬧,三三兩兩的走了。
家裡就只勝下了我和躺在牀上的婆婆,還有一邊咬脣呆若木雞的林夢蓮。
剛剛那位嬸子的供詞無疑讓她如當頭棒喝,此時的她看上去,整個人更沒精神頭了。
婆婆躺在牀上唉聲嘆氣,拍牀板叫罵。
我心裡掠過一絲憎恨,如果那兩隻死雞是林夢蓮拿去扔掉的,那麼,當時在黑暗中一捧子把我給打暈的人就是她。
這個女人,小小年紀,可真夠心狠手辣。
我們三個人各懷心思的坐了一會兒,婆婆驀地從牀板上坐起來:“林夢蓮,你說,爲什麼你要提那兩隻死雞去扔你嬸子家廁所裡,是不是你也懷疑你媽是被毒死的?所以故意給她放信,你說,你個白眼狼,你摸着良心說說,你們母女在我們家這麼些年了,我能下得了這麼狠的心嗎,如果我真想殺你媽,自從第一次知道她跟老爺子不正經時候,我就動手了,爲什麼還要等到現在?”
林夢蓮被婆婆嚇得不敢坐了,連忙站起來讓開很遠:“媽,你在說什麼那,我怎麼會那麼想你?我當時只是以爲那雞不知被誰給毒死的,所以才隨手一扔的。”
“你沒一句真話,就是個騙子,你們母女兩都是騙子。”婆婆哭哭啼啼的怒罵。
林夢蓮這一次沒有回話,而是看着婆婆,輕輕的綻脣冷笑了一下。
她這一笑更是把婆婆惹得怒氣橫生,下牀就要去打她。
我連忙緊緊的抱住婆婆:“媽,別吵了,警察不是來了嗎,過不了幾天,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我不說還好,這一說,婆婆把怒氣都轉移到了我身上,她反手重重的把我一推:“你躲開,你也不是個好東西。剛剛你告訴老四報假案要負法律責任那是什麼意思,你這是在逼他不要退縮。”
我被婆婆推得往後退了幾步,身子重重地砸到她的破衣櫃上,肩膀傳來一陣痠痛,突然覺得自己管她們的事真是吃飽撐的,這報應,她們遲早得接着。
我站穩了身子後,轉身就往屋外走,豈知林夢蓮比我還跑得快,她知道若沒有我在,遲早要捱打,所以三十六計走爲上。
身後傳來婆婆的怒罵:“你們兩個沒良心的。”
誰理她,我無趣的走回臥室裡拿了電話,沉下心來等着墳山上帶回來的消息。
……
一直等到下午三點多鐘,林俊和老黑一行纔回到家裡來。
林俊臉色發青,剛進屋又轉身往外跑,蹲在院子門外乾嘔了半天。
婆婆聽到他們的聲音連忙起身出來:“黑兒,怎麼說,警察怎麼說?咦,林俊這是怎麼了?”
老黑無奈的聳聳肩:“給噁心的,你不知道,打開棺材的時候,三姑姑的屍體爛得不成樣子,我們只是遠遠的站着看,也被那臭味薰得受不了。”
“別說了。”婆婆搖搖欲墜的樣子,用力的閉了閉眼睛,似乎想要把眼前想像出來的影像給揮去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