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山下的村子到山頂上也挺遠的,不過因爲山頂上修建了別墅的緣故,所以物業公司每一個小時都有一趟往返的班車上下山。
而曉蘇卻哪裡都不能去,因爲朱嫂不會讓她出門的,所以每次朱嫂走的時候,都把院門鎖得緊緊的,而且還把一樓別墅的大門鎖得緊緊的。
所以,曉蘇在這個雲頂山莊裡,依然還是半點自由都沒有,朱嫂在的時候她可以在院子裡走走,朱嫂不在的時候,她就只能呆在別墅的樓上,連院子裡都去不了。
不過她倒也沒有去計較那麼多,因爲她已經趁朱嫂在的時候把整個院子觀察完了,如果要逃出去的話,其實只需要晚上把朱嫂給打暈了或者等朱嫂睡着了就行,那個院門,其實是可以翻出去的。
逃出雲頂山莊並不難,難的是要逃出濱海,要永遠的逃出喬非凡的勢力範圍,而且要走就要走得徹底走得乾淨不留一絲後患。
所以,這就有些難度,而且也不是她一個人能完成的了的,冷凌天發短信給她說不要急,他已經在着手安排了,而且安排得差不多了,現在就是等一個有風的晚上。
冷凌天計劃的是讓曉蘇燒點了火燒了這棟別墅樓,當然他會找一具屍體來放在樓裡隨着這棟樓一起燒成灰燼,然後讓喬非凡以爲她葬身火海,以後也就不找她了。
這個計劃曉蘇也覺得可行,現在等兩個條件,一個是有風的晚上,一個是冷凌天找到一具比較年輕的女性的屍體,雖然說濱海醫院每天都有人死,雖然說殯儀館每天都有屍體,但是這些個屍體並不是你有錢就能買到的,所以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就在曉蘇以爲自己在這雲頂山莊還不知道要住多久的時候,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機會卻降臨了。
這天的天氣突然起了變化,早上起來就颳起了很大的颱風,朱嫂一早就樓上樓下的跑着關窗戶,然後又叮囑正抱着枕頭當孩子哄的她不要到院子裡去了,說這風太大了,小心吹到她的寶寶了。
曉蘇聽了這話心裡好笑,這朱嫂估計已經習慣了她把枕頭當寶寶,現在看見她抱個枕頭當孩子哄也都直接說那是她的寶寶了。
曉蘇臉上露出傻傻的笑容朝朱嫂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後樓下傳來劉總管敲門的聲音,接着是在喊朱嫂的聲音。
朱嫂跑下樓去,曉蘇抱了個枕頭到陽臺上來,看見劉總管把一些肉菜之類的遞給朱嫂,然後又說這幾天有颱風暴雨呢,今天送了好幾天的食材,估計要過幾天才能送來了。
朱嫂就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劉總管幫朱嫂把這些東西搬進廚房,接着又匆匆忙忙的開車走了。
颱風的確是很大,站在陽臺上都能感覺到風颳得樹枝嘩嘩的響聲,曉蘇即刻走進家門,迅速的關了門窗,然後拿了手機到浴室裡給冷凌天發短信,問今晚可不可以行動了。
可冷凌天當時沒有回短信回來,她心裡鬱悶,然後就想着他是不是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屍體來代替?
颱風刮到傍晚的時候,風逐漸的小了,不過接踵而來的卻是暴雨,濱海五十年難遇的暴雨於這個夜晚來臨。
朱嫂給曉蘇端飯上來的時候還在念叨着,這颱風這麼大,外邊的樹都吹倒了很多,現在又下暴雨,不知道會衝跨多少路橋危房呢。
曉蘇默不作聲的聽着,一隻手裡抱着枕頭,一隻手拿了勺子舀了湯給那枕頭喂,嘴裡輕輕的哼着:“小寶寶……多喝點湯哦……這湯很有營養的……寶寶這幾天都瘦了呢……”
朱嫂看見這樣的譚曉蘇搖搖頭,知道她的瘋病又患了,而她患病時吃飯就很慢的,起碼得兩三個小時都吃不完,她還是先下樓去吧,明天早上再來收拾碗筷好了,免得看見這樣的場景忍不住跟着傷心難受。
曉蘇等朱嫂走了才把枕頭放下的,她知道朱嫂今晚肯定不會上樓來了,因爲她已經這樣試過幾個晚上了,一般朱嫂見她這種情況,都直接走開,然後第二天早上再來收拾碗筷的。
她即刻起身去洗手間拿自己的手機,正想着冷凌天的短信發來沒有,可還沒有來得及按開手機短信,就聽見有人在喊:“曉蘇。”
她即刻擡起頭來,果然看見冷凌天的頭在洗手間的窗戶邊貼着,她趕緊過去,然後想要推開窗戶讓他進來,無奈洗手間焊了防護欄,冷凌天根本進不來,他是順着下水道管子爬上來的。
“把這個拿去,”冷凌天從曉蘇推開的窗子縫隙裡遞進來一把鑰匙:“這是萬能鑰匙,你去把陽臺上防護欄那個安全窗口的鎖打開……”
曉蘇即刻明白過來,迅速的接過這鑰匙,然後快速的把自己早就準備好的東西拿好,以防萬一,她還特地把房間門給落下了反鎖。
背上自己的小包,搬了一條凳子爬上陽臺的防護臺,拿了這把萬能鑰匙,轉動幾下,鎖果然就開了,她推開這扇活動的防盜護欄,雙手抓住外邊的樹幹,腿稍微用力一蹬,人就到樹幹上去了。
她順着樹幹爬下去,冷凌天已經接住了她,倆人迅速的來到圍牆邊的防護欄,這一次冷凌天準備了翻牆的掛繩,曉蘇和他輕輕鬆鬆的就翻牆出去了。
而這邊,清晨七點,濱海市中心的仁和醫院。
住院部頂層,這間最爲豪華的,頂尖的,也最爲絕密的重症監護室裡,喬非凡和景瑞明都守在這裡。
無菌艙裡的淼淼已經瘦得只有一層皮包着骨頭了,而插在他鼻孔間的氧氣管還在提供着氧氣,可他的心臟卻已經停止了跳動,腦電波顯示腦也在逐漸的死亡。
喬非凡用手掀開這無菌艙,伸出雙手,把淼淼那瘦得像柴棍一樣的手緊緊的握緊在自己的手心裡。
淼淼的手已經冰冷,可他卻企圖用自己的手溫暖他這冰冷的手,不,是溫暖他那冰冷的身子冰冷的心。
“非凡,我在這之前也曾跟你說過,臍帶血移植成功的機率比列問題,即使是淼淼的親身母親和你再生一個孩子,成功的機率也才50%,雖然你說譚曉蘇是孩子親身母親的姐姐,可你和她生的孩子成功的機率是30%,而今……
景瑞明已經說不下去了,同時也沒有必要再說下去了,因爲事實證明這30%的機率淼淼沒有抓住,他失敗了。
移植術做了整整三週了,而這三週,淼淼身體裡的血液一直在和移植過來的臍帶血排斥,雖然他用了很多的方法,也注射了各種藥物,想盡一切的辦法希望能讓這兩種血液融會貫通,但是,最終還是以失敗告終。
而今,喬非凡的心顫抖着,而今面對這樣的局面,他已經不能去責怪景瑞明瞭,因爲,這不是他的錯,這是,淼淼自身身體的問題。
曾經無數次的幻想着,如果淼淼移植了臍帶血,他的身體就會慢慢的好起來,他的身上會慢慢的再起肉來,他那一頭濃密的頭髮會再長起來……他,會像雄鷹一樣在天空中自由的翱翔!
於是,爲了自己的那些幻想,他用盡了方法和手段,費盡心機,做盡壞人,只爲了能找到救治自己兒子最好的良藥偏方,可最終——
他用了天下最貴的藥方和最貴的良藥,依然還是無法挽留住淼淼的生命。
淼淼,他心愛的兒子,才五歲半的兒子,此時就在他的眼前,他的心跳已經停止,他的呼吸已經停止,他的腦電波的曲線正越來越慢,起伏也越來越小……
喬非凡拔掉淼淼臉上罩的氧氣罩,把這個冰冷的身子緊緊的摟抱在懷裡,瘦骨嶙峋的孩子,抱在懷裡就好像是抱着一堆冰冷的骨頭。
這三週來,他幾乎每天都守在淼淼的身邊,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守着,總希望能在某個時刻發生奇蹟,總希望他能在某個時刻就突然有了好轉,總希望……
然而,事實證明,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其實早在一週前,景瑞明已經隱隱約約的跟他說了淼淼沒有好轉的希望了,可他心裡總還是幻想着有奇蹟的發生。
事實證明根本就沒有奇蹟發生,不管他用多虔誠的心多昂貴的藥,上帝依然沒有把奇蹟降落在淼淼的身上。
這半個月,他一直守在這裡,對於扔在雲頂山莊的譚曉蘇,他都沒有回去看過一次,這倒不是說他不想去安慰她,而是因爲他知道淼淼隨時會走,而他不想讓兒子一個人走得那麼孤獨,所以就時刻守在兒子的身邊,想要陪他走完最後一程。
淼淼,我的兒子我的雄鷹,爸爸這樣的愛你,爲了能讓你像真正的雄鷹一樣在天空下翱翔,爸爸用了最卑鄙最殘忍最極端的方式爲你取來了世界上最昂貴的藥材,可最終,依然無法成就你做雄鷹的夢想。
是不是,爸爸的做法太過冷酷太過無情太過殘忍,連老天都不容許,所以,最終,上帝才剪斷了你的翅膀,讓雄鷹變成了死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