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杖聖僧目光一凝，突地說道：“少宗主，老衲還有最後一事想要請教。”他的目光凝重，臉色也變得莊重起來。
於靈賀心中一凜，肅然道：“聖僧請說。”
玄杖聖僧緩聲道：“少宗主，過去佛曾爲你施展一袖觀天下，讓你之名傳遍人族五域。”他的目光陡然變得凌厲，道：“老衲想要知道，這是爲何？”
於靈賀眨了眨眼睛，搖搖頭說道：“實不相瞞，燭天棲前輩爲何要這樣做，晚輩實在是不知情的。”
一袖觀天下，乃是過去佛燭天棲所施展之無上秘法。
人族五域之中，越是修爲超強的人族，就越是能夠看得清楚。融玄修者能夠看到一絲身影，但一念強者就能夠目睹真容了。
可以說，在那一日之後，於靈賀就成爲了所有人族頂尖強者所關注的對象。
當然，這樣做肯定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哪怕是過去佛，也不可能肆無忌憚地屢次做出這等事情。
然而，哪怕是到了現在，於靈賀也是不明白燭天棲究竟在打着什麼算盤，爲何會不遺餘力地爲自己宣揚呢？
玄杖聖僧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哪怕是在交手之時，他化身怒目金剛之際，也不曾流露出這樣的表情。
可是，一旦提及過去佛燭天棲，他的神情就變得極爲複雜了。
於靈賀的心中微動，道：“聖僧，這一袖觀天下莫非還有着什麼玄妙嗎？”
玄杖聖僧的嘴角微微扯動了一下，苦笑着道：“少宗主，一袖觀天下，乃是凝聚了無上氣運之秘法絕學。一旦對某人施展，當能大幅增強那人的氣運。”他大有深意地道：“少宗主能夠晉升一念，或許就是與之有關吧。”
於靈賀雙眉一挑，這才恍然。怪不得昔日天拂仙等人看到自己之時，目光會那樣的古怪。因爲他們都知道，經過了一袖觀天下之後，自己也算是得到了一部分的人族氣運了。
只是，這份氣運乃是過去佛燭天棲加持在他的身上，這就讓人有些費解了。
以燭天棲的身份，理應將這份氣運加持在當代佛子身上纔對。可是，他卻選擇了自己。
於靈賀陡然轉頭，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了白龍馬。
他的心中閃過了一個念頭，或許，燭天棲這樣做的真正目的，並不是爲了給自己揚名，而是爲了白龍馬吧？
那位老人家，他想要隱藏白龍馬氣運之子的身份，而又不願意讓白龍馬默默無聞。所以，他纔會折中選擇了自己。
至於氣運之說，就算自己得到了一袖觀天下的氣運加持，但也遠無法與真正的氣運之子相比呢。
當然，這些東西都是他自己的猜想，具體如何，也唯有燭天棲才能夠回答了。
不過，就算是爲了掩飾白龍馬的存在，於靈賀也是心甘情願的。
玄杖聖僧沉吟片刻，他遲疑地問道：“少宗主，過去佛可還好麼？”
於靈賀微怔，道：“燭天棲前輩身體安康，一切都好。”
玄杖聖僧的眼眸微亮，道：“他，長的什麼模樣？”
於靈賀驚訝地看着他，道：“聖僧，您沒有見過燭天棲前輩麼？”
玄杖聖僧的臉上泛起一絲失落之色，道：“過去佛，乃是佛中之佛，我等只是聽過他的傳聞，但卻從未見過。”停頓了一下，他又道：“在過去佛施展一袖觀天下之前，我們甚至於以爲，他老人家已然圓寂了。”
於靈賀心中暗自咂舌，那燭天棲神神秘秘的，竟然連自己的無數後輩都不曾見過。若是自家攤上了這樣的前輩，怕也是要頭痛萬分的了。
然而，他轉念一想，上古蜀門的前幾代宗主，不也是遊歷天下，生死不知麼。
過去佛好歹知道還活着，但他和衡玥寧前往老君山之時，卻並未見到上古蜀門第一代宗主的行蹤呢。
微微搖頭，於靈賀倒也是有些瞭解玄杖聖僧的心情了。
當然，玄杖聖僧從小修煉開始，就對過去佛敬仰萬分，心中對佛的崇拜，那是根深蒂固，所有這種情緒遠比於靈賀要深刻的多。
玄杖聖僧輕聲道：“少宗主，你們挑戰一域，沒有受到佛宗一念強者的阻擾，一路上也不曾遇到任何麻煩，這一切都不是偶然的啊。”
於靈賀眼中閃過一絲明悟，於紫鳶挑戰一域，那是在削整個佛宗的臉面。可是，整個過程簡單順利得出乎想象。甚至於連當代佛祖南司佛親自出手之時，也不見半點火藥味。
於靈賀對此原本是大惑不解，佛宗雖然講究與世無爭，但也不至於讓人打上門來，也不敢還手的吧。若是佛宗真的如此孱弱，早就被魔族滅殺不知道多少次了。
但現在他明白了，並非佛宗真的隱忍至此，而是因爲有着過去佛的臉面擺在這兒，所以佛宗內的所有知情者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此視若無睹。
對於現在那些佛宗一念而言，過去佛燭天棲已經是一個傳說了。
既然於靈賀是傳說選擇的人，那麼丟一點臉面，根本就不算什麼。
輕嘆一聲，於靈賀道：“原來如此，慚愧。”
玄杖聖僧笑道：“少宗主無需慚愧。”他轉頭望了眼於紫鳶，道：“女施主進步神速，也確實有着挑戰一域的資格了。”
於靈賀微微搖頭，道：“自古以來，有這個資格的人數不勝數，但真正能夠完成的，卻是寥寥無幾呢。”
玄杖聖僧微微一笑，不再說話。
於紫鳶秀眉微蹙，她也是此刻才知道，自己挑戰一域的傳奇經歷，其實還有着極大的水分。她的雙拳微微拽緊，心中暗自立下誓言，待自己踏足一念，修爲穩固之後，要再度挑戰佛宗聖僧。
玄杖聖僧大袖一捲，道：“少宗主，既然知道過去佛安好，老衲也就安心了。”他一指前方，道：“前方道路兇險，雖然老衲不知少宗主意向，但也祝你一路順風。”
於靈賀收斂心神，連忙道：“多謝聖僧關心。”
玄杖聖僧哈哈一笑，道：“少宗主，你若是遇到不可敵之魔族，就儘量往陽關走吧。陽關百里之內，魔族一念皆不敢靠近。”
於靈賀向着他深深一躬，道：“多謝。”雖然他也知道，玄杖聖僧這樣的承諾，十有八九還是看在過去佛的份上，但他也已經是衷心道謝了。
玄杖聖僧向着衆人一點頭，大袖揮舞，已是飄然而去。
其實，在知道於靈賀等人的身份之後，玄杖聖僧就打算將他們攔阻下來。無論是因爲他們背後的身份，還是過去佛的關係，佛宗都不可能對他們進入險地而視若無睹。
可是，在經過了一場簡單的較量之後，玄杖聖僧卻是抽身而退。因爲他知道，單憑自己，已然無法阻止他們的行蹤了。
於紫鳶目送玄杖聖僧離去，訝然道：“方圓百里，莫非這陽關城的陣圖機關，竟然如此強大。”
於靈賀想了想，道：“不太可能，我可不知道什麼陣圖機關能夠在百里之外就傷到一念強者。”
在這個世界上，一念強者雖然極其強大，堪比神靈，但畢竟還是有些東西能夠讓他們心存忌憚的。可是，相隔百里之遙的機關，就能夠滅殺一念強者，那也是有些聳人聽聞了。
最起碼，於靈賀就不以爲，什麼樣的陣圖能夠達到這般神效。
薨墨輕咳一聲，突地插口道：“小姐，佛宗和魔族高層曾有密約，陽關百里之內，魔宗一念不得進入。同樣的，陽關百里之外，佛宗聖僧也是不得踏出一步。”他停頓了一下，道：“除了大戰爆發之時，這個約定已然遵守千百年了。”
於靈賀姐弟對望一眼，都是略微地有些尷尬。
原來在陽關之外，還有着這樣的典故啊……
心中微動，於靈賀道：“薨墨，若是我離開了陽關百里呢？”
薨墨陪着笑臉，道：“少宗主，您又不是佛宗門下，進入魔界自然沒有關係。”他抽了抽鼻翼，道：“佛宗傳人的身上，都有着一股子抹不掉的臭氣，只要他們出現在面前，我們就能夠嗅出他們的身份。”
於靈賀啞然失笑，這可不是什麼佛宗氣味，而是佛宗弟子自帶的護體佛光。
佛宗和魔族乃是天生的死對頭，相互看不順眼，也是無可奈何之事了。
於靈賀一擺手，道：“薨墨，把那傢伙放出來，我們可以走了。”
薨墨應了一聲，從身上一拍，頓時一股濃煙騰空而起，一頭魔族頓時出現在他們面前。
薨墨上前，毫不客氣地一腳踹出，頓時將這個魔族踹了個大跟斗。
不過，那魔族絲毫也不敢着惱，立即爬了起來，恭恭敬敬地道：“拜見薨墨大人。”
薨墨冷哼一聲，道：“吞魚，你看看到了何處？”
吞魚一怔，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突地驚呼道：“魔界！”他轉頭，驚駭地看着薨墨，道：“薨墨大人，您，您過陽關了？”
薨墨呵呵一笑，道：“不錯，老子已經很久沒有回惡魔道了。現在，你帶路，去那兒逛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