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雷山,坐落在邙滄郡的西部。
其山橫峰側嶺,蜿蜒雄壯,巍峨地矗立在這片土地上。山有五峰,每兩峰相連,形成一個井字,井字的中央,是最爲巍峨挺拔的第五座山峰。
落雷山每逢暴雨,便有驚雷劈到第五座山峰上。甚至有時,會連續劈上半夜不停。
久而久之,人們便把這山稱爲落雷山,第五峰,也稱爲落雷鋒。
落雷峰每逢落雷時的場景,既好看,又驚悚!因爲邙滄郡人,都很擔心,那雷不知哪天落偏了落到郡裡,到時會有多少人,命喪當場……
不過幸運的是,落雷峰落下的雷,自始也沒有偏過……
雨夜的邙滄郡,原本平靜得只聽得到雨聲,而今夜,卻是不大一樣。
月,懸掛在輕睡的蒼穹,那迷人的月華,已然不見,連帶那滿天的繁星也不見了蹤影。
“秋山少爺,請回去吧!”因爲下雨而顯得冷清的大街上,一位衣着樸素的老人,撐着一把不大的雨傘,苦口婆心地勸說着眼前身着錦衣的少年,“老爺這麼做,也是爲家族着想,您就不能諒解老爺嗎?”
少年約莫十三四歲,衣着華麗而耀眼。那張略顯稚嫩的臉上,此時卻滿是怒容。
“家族?又是家族?從小到大,哪一次所謂的處罰,他不是以爲了家族爲藉口!”憤怒,使少年的心,逐漸激動起來,“林伯,雖然您是管家,但您是看着我長大的,我也一直把您當作家人,而不是下人。這您是知道的!”
被稱爲林伯的老人,點了點頭,“秋山少爺肯把老奴當做家人,老奴感激不盡,但……”
“林伯知道就好!”不待林伯話盡,少年搶先說道,“我出生以來,經脈窄小,於武學一途,沒有指望。這天災人禍,我不曾怪誰,也不曾怨誰。”
談及此事,少年激動的聲音,也有了一絲黯然,“我只是希望,能活得像個普通人。於是我每天種種草藥,希望平淡地度過這一生。但是,他卻說我不務正業!不務正業!他不但讓人毀掉了我的藥田,還燒燬了我的藥草!”
林伯聞言,正欲張開的口,卻不覺閉上,他知道,那一件事,給少年原本脆弱的心靈,造成了更大的傷害。
“但我並沒有說什麼,既然種草藥是不務正業,那看書總可以吧!”少年說道此處,黯然的嘴角,悄然泛起了一抹微笑,“那一段時間,我過的很開心,很充實!因爲我認識了她—柳涵煙!”
林伯知道少爺說的柳涵煙是誰,那是個很可愛的小姑娘。她在武學一途,天賦異稟。在來到家裡的第一天,便和同齡的少爺認識了。
之後的一年,可以說,是少爺最快樂的日子!
然而,一個殘廢,又怎麼可以和武道天才呆在一起?柳涵煙的家人知道後,果然強烈地反對她繼續和少爺呆在一起……
分別的那一天,少爺帶着柳涵煙,去了一個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因爲這樣,還耽誤了人家的行程。
柳涵煙的家族在帝都的勢力很大,就算是少爺的家族,也惹不起。而因爲此事,老爺的臉面被損得厲害。少爺,也被老爺狠狠地處罰了。
那一次,是少爺第一次反抗老爺。也是那次之後,少爺變得不苟言笑,沉默寡言!他與家裡的所有人,都變得陌生起來。
“雖然涵煙走了,但我們的心依舊彼此牽掛,不曾忘記!”剛平緩的語氣,突然尖銳起來,“可是,現在他居然要我入贅楊家!和一個素未蒙面的女子成親!憑什麼?族裡那麼多人,爲什麼要選我!憑什麼?難道就因爲我是殘疾?就因爲我無用?林伯,你告訴我,憑什麼是我!憑什麼?”
淚水不爭氣地奪眶而出,多年的委屈,在這一刻,在最信任的人面前,得到了宣泄!
“少爺啊,請您不要難過,在老奴的眼裡,少爺不是殘疾。在老奴的眼裡,少爺比任何人都要優秀!”伸出長滿老繭的手,抱住了少年。
林伯的眼裡,也噙滿了淚水。雖然他是多麼的喜愛這個堅強的孩子,但是,在老爺和孩子之間,他必須選擇前者,因爲前者,代表家族,代表給了他新生的家族!
“不要哭泣啊,少爺!老爺這麼做,也是爲了能夠讓家族壯大,讓族人過上平靜的生活啊!”
“轟!”,怒雷的轟鳴,響徹蒼穹,閃電也跟着劃破長空。雨,越發地大了!
“好,既然你們都要家族,那就放棄我吧!”少年猛地掙脫了林伯的手,往雨夜中,奪路而去,“林伯,回去告訴他吧,我不會入贅楊家!這件事,沒有任何人能動搖我!沒有任何人能!”
“少爺!秋山少爺啊!老奴懇求您,跟老奴回去吧,不要再逃了!不要,再逃了啊!”林伯半跪在地上,任那狂風暴雨,傾瀉於身。
少年略微停頓了一下,便不再停留,而少年去的方向,郝然是落雷山……
“轟!”又是一道驚雷炸響,天際,隱泛藍芒!
少年不停地奔跑,任那狂風肆掠,暴雨加身,他也不曾有絲毫地減速,摔倒了,爬起來,摔倒了,爬起來。荊棘劃破了衣裳,銳石刺破了皮膚,少年彷彿沒有痛覺,彷彿有無窮的體力。
這是哪裡?少年茫然地掃視着四周。山頂?到了山頂嗎?少年仰望蒼穹,只覺得黑色的夜空似乎觸手可及。
“天啊!你爲什麼給了我生命,卻讓我不能習武?你這是在折磨我嗎?是在看我笑話嗎?”少年狀若瘋狂。
“賊老天,你說話啊,說啊!你不是自詡公平,自詡青天嗎?你爲什麼給了別人健全的肢體,給了別人過人的天賦,卻不肯給我一個平淡的生活!爲什麼?爲什麼?”
“哈哈,什麼公平,這世界本沒有公平,天下也沒有公平,這一切,不過是幌子罷了,幌子罷了!在這個世界,只要有錢,有勢,公平就是他說了算!”
“轟!”蒼天,似乎不滿少年的怒吼,發出了真人發聵的轟鳴聲。
“怎麼,發怒了?你也發怒了?那你劈死我啊,有本事你就劈死我!來呀!來呀!你不劈死我你就是孬種!不劈死我,老子從今以後,就不拜蒼天!不敬鬼神!”
蒼天真的怒了,連帶着一片烏雲,往少年頭上壓去!伴隨着一陣轟鳴,一道仗粗的閃電,撕裂了虛空,往少年頭上劈下……
閃電如毒蛇般吞吐着紫色的電芒,那股毀天滅地的力量,將少年所在的區域,瞬間化爲齏粉。
那可怕的紫芒,轉瞬就席捲了少年整個身體!被紫芒席捲的少年,倒在地上,已渾然沒了知覺。
在雨水的沖刷下,他的周身不斷閃爍着電花,冒起陣陣青煙。可惜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隨之湮滅。
然而,一陣耀眼的光芒突然閃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