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幾家王府裡,除了東宮,就是昭王府離皇宮最近了,所以宮裡皇帝的口諭自然是西陵越這裡最先收到的。
本來他上午是有去衙門的,只不過這兩天和沈青桐之間的關係難得好些了,中午就特意趕回來一起用午膳,還沒等午膳擺上桌呢,宮裡傳旨的太監就到了。
畢竟是皇帝的口諭,就算沒有正式的聖旨,也得是沈青桐陪着他出去一起聽的。
“知道了!”聽了來人的話,西陵越面上表情淡淡的就應了聲:“你先去吧,容本王更衣之後就即刻進宮!”
“是!”那小太監在他面前並不敢多言,恭恭敬敬的行了禮就先退下了。
“看來是事發了?”往回走的路上,沈青桐就側目去看他。
看西陵越的反應始終平平,其實她就知道這一切已然是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西陵越被她盯得沒辦法,手裡捏着她的手指,一邊無奈的回頭看了她一眼道:“父皇的身體已經垮了,今天稍後鬧起來,他若是一口氣抗不過去,到時候場面勢必失控。宸妃栽了,安王與她母子同心,不可能棄她於不顧,到時候如果他狠了心要孤注一擲的話,你在府裡也要小心!”
沈青桐卻是執拗的盯着他笑了笑,頗有點兒耍賴的意思道:“你布了這麼久的局,好不容易熬到今天要收場了,真的不希望我也到場看一看嗎?”
兩個人,四目相對。
西陵越嘴脣動了動,一時間卻遲疑着沒能說出話來。
沈青桐道:“就算你不須要我在場見證,但是這樣的大場面一生又能見幾次?錯過了,我會深感遺憾的!”
他不讓她去,其實是有私心的,這些日子裡這一連串的事情發生之後,現在西陵越其實頗有點兒不遺餘力想要將沈青桐給藏起來的意思。
他很不願意她再去摻合任何的事,就像是怕她一露面就會被風吹走了一樣。
可沈青桐就是堅持要去,他又實在限制不住她——
就算他不準,隨後她想去也自然有辦法自己去,而且這幾天兩人之間好不容易修復的關係,又極有可能再度裂開。
沈青桐就那麼看着他,眸子裡閃爍的光芒頗爲燦爛。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西陵越卻突然不想看,他甚至會覺得這樣的光芒刺眼。
於是,下一刻,他擡手,用一隻手掌遮住了她的眼睛,然後傾身下來,含住她的脣瓣給了一個吻。
跟在身後的三個丫頭驀然紅了臉,反應了一下,墨錦第一個趕緊轉身,身體緊繃的屏住了呼吸。
墨玉愣了愣,然後也跟着轉身,繃着身體不動了。
三人之間,卻只有木槿稍好,也是紅着臉慢慢的轉過身去,順便看着不讓周圍的其他人走進。
身後西陵越和沈青桐兩個倒是沒見怎麼太激烈的舉動。
他含着她的脣瓣很是溫柔纏綿的吻了一陣,沈青桐也是很配合的給予迴應,直到他覺得可以了,滿足了,退開了又拿開手。
沈青桐仍是仰頭看着她。
他用手指蹭去她脣瓣上濡溼的水汽,然後再次牽起她的手仍是往前走:“回去更衣!”
三個丫頭聽到身後的動靜,趕緊各自整理好表情再跟上。
兩人回房,木槿麻利的找來兩人各自的朝服,爲了節省時間,木槿留下來伺候,先幫西陵越更衣打理的時候,沈青桐就坐到妝臺前去梳妝。
自從和常貴妃還有皇帝撕破了臉,她現在但凡出門見人就必定是要大濃妝,這時候坐在銅鏡前,下意識的就伸手去拿胭脂。
西陵越側目看過來,眉頭不易察覺的微微一蹙卻又極快的恢復如初。
沈青桐從鏡子裡無意間瞥見他臉上微妙的表情,握着那盒胭脂的手頓了頓,就又把東西放下了,隨後散開發髻,拿起梳子梳頭。
木槿手腳麻利的替西陵越穿戴好,就感激過來幫她梳頭。
西陵越最後整了整袖口道:“你收拾好了就直接出門去大門口找我,本王去趟書房,還要安排些事情!”
“好!”沈青桐從善如流的點點頭。
西陵越又盯着她的側臉看了片刻方纔推門走了出去。
他一走,沈青桐就喊了墨錦和墨玉進來。
“王妃!”
“一會兒墨玉陪我進宮!”沈青桐簡單的交代:“墨錦你馬上出府去給趙剛傳個信,讓他調派人手準備好,你們身上應該帶着傳信用的煙火吧?你讓他把人手分散在三面宮門的外面守着,如有需要,我會讓墨玉用煙火傳信,到時候就讓他帶人往哪個方向去堵人,全力截殺!”
“是!”因爲她的表情過分莊重了,兩個丫頭都下意識的緊繃了心神在聽,聽完就言聽計從的答應了,只反應過來又覺得不對。
“殺誰啊?”墨錦問。
“裴影鴻!”沈青桐道,面無表情,一字一頓。
“懷王殿下?”兩個丫頭互相對望一眼,不由的更加緊張:“他怎麼了?難道他真的有問題?”
“方纔王爺回來的時候我聽雲鵬過來傳信,說懷王一大早就以探病爲名進宮去了,平白無故的,他蹦躂得這麼起勁做什麼?”沈青桐道:“總之你讓趙剛把人先備下了,最後的執行還是等我進宮先確認了情況再說。”
“好!那奴婢明白了,這就去辦!”墨錦謹慎的點頭,拱手施了一禮就先行出門了。
沈青桐換了衣裳,就帶了墨玉出門。
大門口那邊馬晨已經備好了,西陵越也剛好從前院的書房出來。
“走吧!”他攜了她的手上車。
因爲沈青桐這邊更衣多花了一點兒時間,所以兩人趕到正陽宮的時候和西陵鈺剛好一左一右的過來,走了個面對面。
西陵鈺聽到皇帝急召的口諭,也是第一反應就是老爺子可能不行了,所以來得十分匆忙,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埋頭想事情,這一擡頭,驟然看到恢復了素顏的沈青桐,竟然有點不適應的愣了一下。
“二哥來得倒是快!”雖然知道他現在對沈青桐也不可能有那份心思了,可一見他的眼睛往沈青桐身上粘西陵越心裡就不痛快,開口的語氣就自然不善。
西陵鈺定了定神,把目光移到他的臉上,也是針鋒相對的冷哼一聲:“你來得也不慢!”
說完,就撇開兩人,當先一步跨進了門去。
而彼時,安王府的馬車剛到宮門外面,從車上下來的卻只有陸嘉兒一個。
給她傳信的那個隨從到底是有點心虛,伸着脖子往她身後的馬車上看——
彼時西陵豐已經被蒙汗藥放倒了,全無知覺。
那隨從心中頗爲忐忑的道:“剛得到的消息,寧王和昭王都已經進宮了,今天恐怕諸事都一定會出一個結果了,皇上那邊娘娘一個人未必扛得住……而且,皇上親自下令傳召了,他人又在病種,咱們殿下卻避而不見,這怕是要遭人非議吧?”
“對外就說殿下驚聞皇上急召,上馬時不慎踩蹭腳暈了過去,你先跟我過去看看,好歹全個顏面上的規矩,叫其他人都在這裡守着殿下!”陸嘉兒略一思忖就冷靜的吩咐。
“那好吧!”那隨從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答應了,一面吩咐叫人守好了西陵豐,一邊跟着陸嘉兒先進宮去了。
彼時正陽宮裡,西陵越兄弟兩個剛一進去,正扯着脖子在等熱鬧瞧的裴影鴻立刻就轉頭看過來:“兩位殿下來得早啊!”
西陵鈺沒理他,擡頭見看到前面緊閉的正殿大門,不禁皺眉問梅正奇道:“不是父皇傳召我嗎?”
梅正奇有些爲難的道:“皇上和宸妃娘娘正在裡頭說話呢,就留了沐風大人一個人伺候,不準奴才們進去!”
“和宸妃單獨在裡面?”西陵鈺並不傻,當即警覺。
“是啊!已經有好一會兒了!”梅正奇道,面上看是回他的話,實際上卻是說給西陵越聽的。
裴影鴻這時候眼珠子已經在沈青桐身上打轉兒:“昭王妃今兒個得閒?”
沈青桐反駁:“沒有懷王殿下清閒!”
你來我往的說了兩句話,西陵越還穩穩地站着不爲所動。
西陵鈺卻是急了,當即一撩袍角就要往裡走:“本宮進去敗家父皇!”
梅正奇當然沒攔着他,可他沒走兩步,院子裡的一衆侍衛卻是忽的衝了上去,手扶着刀柄嚴陣以待的擋住了去路:“寧王殿下請留步,沒有陛下傳召,任何人不得入內!”
西陵鈺大怒:“怎麼,你們還敢對本王動手不成?”
說話間試探性的又走一步,卻不想這些侍衛就當真拔了刀。
顯然,這些人已經不是普通的侍衛了,而是被換成了只聽皇帝命令的暗衛。
西陵鈺不敢硬闖,臉色通紅的回頭衝西陵越道:“老三,你這是要眼睜睜的等着位極人臣的富貴嗎?”
裡面十幾個暗衛虎視眈眈,而這整個正陽宮裡把守的暗衛則有十幾個,這看似完全無解。
一羣人正在僵持的時候,就見外面一隊明黃的依仗浩浩蕩蕩的涌了進來,就是暗衛也沒敢攔,猶豫着紛紛避讓。
“太后駕到!”有太監扯着嗓子唱到。
晉安公主扶着太后自宮外一路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