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要去北亭山,必然要路過草束城,林葉到了之後不久,百里紅蓮也追到了這。
林葉看向親兵隊正龐大海:“分派人去告訴隊伍,回北亭山那邊,我沒到的時候,就在北亭山駐紮。”
龐大海立刻應了一聲,然後壓低聲音問:“我用去嗎?要不我留下陪着將軍吧。”
林葉瞥了他一眼,龐大海立刻說道:“我可不是爲了去快活,我只是想保護將軍。”
林葉道:“派人去傳令吧,另外告訴符六堅和其日格,讓他們去仙唐城見冬泊新君,其日格的將軍,我幫他要來了。”
龐大海嘿嘿一笑,轉身跑了出去。
林葉這才轉身看向百里紅蓮,看了看百里紅蓮放在桌子上那木盒。
盒子沒有打開,已是有很重的藥粉氣味透出來,這一路上南下,又正是熱的時候,沒有這些藥粉的話,那顆人頭早就腐爛了。
百里紅蓮問:“要看看嗎?”
林葉:“要。”
他過去打開盒子,直接伸手在那人頭上拉扯了幾下,確定這就是冬泊國君的人頭才收手。
百里紅蓮嘆道:“何至於如此。”
林葉:“我不信任的人,就自己找原因。”
百里紅蓮就顯得有些尷尬。
過了一會兒後,百里紅蓮道:“陛下讓我請求林將軍答應一件事。”
林葉:“寧舒?”
百里紅蓮點頭:“林將軍說的沒錯,正是錦衣侯寧舒的屍體,陛下說......”
林葉:“那是你們冬泊的事,與我無關。”
百里紅蓮抱拳:“多謝林將軍成全。”
百里紅蓮道:“陛下,陛下......想讓我告訴林將軍,若以後林將軍得空了,或是有必要的時候,冬泊隨時歡迎你。”
林葉道:“我若真再次回冬泊,或已是窮途末路,他大概不會歡迎我,所以就不必說這客氣話了,況且,我自己也不大喜歡討人嫌。”
百里紅蓮道:“陛下不是客氣,陛下說的話,也一定會算數。”
林葉:“你似乎對新皇的瞭解,比對這個......還要多?”
他拍了拍那木盒。
百里紅蓮也看向那個木盒,他說了幾句他作爲領侍衛大臣不該說的話,因爲過於大逆不道。
哪怕玉羽成元已經死了,可好歹曾是冬泊國君,是他的主。
“有人在一坨屎外邊包裹了一層金箔,這坨屎展現在外人面前的時候,金光燦燦,可是那層金箔在沒有外人的時候會脫下來,便臭不可耐。”
他看向林葉:“而我是那個幫忙穿金箔的人,也是那個幫忙脫金箔的人。”
林葉:“明白了。”
他問:“你師父回來後,你想好怎麼交代了嗎?”
百里紅蓮:“我師父回來後,根本就不用我交代什麼,甚至都不必提及。”
林葉道:“你師父,就像是大玉的上陽宮。”
百里紅蓮點頭:“林將軍看的透徹。”
他再次抱拳:“不管是從公事來說,還是出於私人來說,我也很希望林將軍以後能常來冬泊。”
林葉抱拳回禮:“多謝。”
百里紅蓮告辭離去,他還要去安排錦衣侯寧舒的後事,還要趕回仙唐。
冬泊還在,皇族還在,與大玉的關係還在。
林葉站在窗口看着百里紅蓮離開,想起來上次在草束城的時候,他跟上了那個叫關三笑的小賊。
那個時候他就已經看出來,這個小賊絕對不簡單。
樓下,龐大海朝着林葉揮手:“將軍,都已經安排好了,我可以帶兄弟們出去轉轉嗎?”
林葉伸手把錢袋子摘下來扔給龐大海:“不許壞了軍紀。”
“是!”
龐大海一把接住了錢袋,帶着林葉手下的親兵們就跑了出去,一個個開心的好像爹剛給了錢,他們可以去買糖吃的孩子。
你看,這麼形容,就不顯得他們直奔青樓略顯齷齪了。
就在這時候,林葉又看到了一個人站在樓外街上,在朝着他揮手笑着。
林葉看到這個人的時候,也忍不住笑了一下,因爲這算半個熟人。
不多時,樓下茶室,林葉把泡好的茶遞給面前這年輕人。
薩郎接過茶後道了聲謝。
林葉:“是巧嗎?”
薩郎搖頭:“肯定不是。”
於是,林葉又笑了一下。
他那麼不愛笑,可總是會覺得薩郎很親切,大概這就是他連續笑了的緣故。
林葉又問:“在北亭山陵園的時候,見到你是巧合嗎?”
薩郎又搖頭:“當然也不是。”
他說:“其實你應該猜到了,你能在北亭山上得到列陣刀,若非有人刻意安排,哪裡會有這麼巧合。”
林葉:“錢爺留給我的。”
薩郎:“錢爺是誰?”
林葉想了想,回答:“就是你要說的那個老頭兒。”
薩郎恍然道:“是我師爺,所以我也該稱呼你爲小師叔......”
他看了看林葉的黑傘:“掌門小師叔。”
他說:“師爺給你在北亭山留了三件東西,列陣刀,赤蛇,我。”
林葉:“算一件東西吧,畢竟赤蛇被我殺了,你又不能算是個東西。”
薩郎:“謝謝你,但我覺得你這麼說,我有被侮辱。”
林葉道:“我好奇的是,赤蛇既然也是錢爺留下的,爲何你沒有......”
薩郎:“我不敢。”
林葉:“合理。”
薩郎道:“那東西恢復了野性,成了附近的蛇王,以我的本事只能是讓它不離開北亭山去禍害人,但我若是想去降服它,它就會禍害我。”
林葉:“你修行的也是毒術?”
薩郎:“不是。”
林葉疑惑的看了薩郎一眼,薩郎道:“你瞭解師門嗎?”
林葉:“不瞭解。”
薩郎:“那就好編了。”
林葉:“......”
薩郎笑了笑,繼續說道:“師門有六絕,毒術雖算作其中一絕,可在師門中,是排名最後的一個。”
他說:“一爲刀術,大將軍劉疾弓繼承,一爲蠱術,師伯千葉連心繼承,一爲毒術,師伯錢小心繼承,但錢師伯已經過世了。”
“一爲馴獸術,是我師父聶仙客繼承,我師父在多年前丟了,現在還沒找回來。”
林葉:“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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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郎嗯了一聲:“丟了,那年我才十幾歲,與師父一起去集市,師父說你在這裡等我,不要走動,我去買幾個橘子,然後就丟了。”
林葉需要想一想,才能確定這話該怎麼接。
他說:“年紀大了,是容易丟。”
薩郎:“你很善良。”
林葉:“謝謝。”
薩郎道:“雖然我不知道他爲什麼要把我丟下,可我想着,他大概是去做什麼大事了吧,也不一定就是丟了,沒準死了呢。”
林葉:“......”
薩郎笑了笑:“開玩笑的,我其實也不恨他,應該恨吧,可是想想若沒他我早就死了,他還把我養到了十幾歲呢。”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問林葉:“養育之恩,世上沒幾個人比你懂。”
林葉:“我懂。”
薩郎嗯了一聲:“不說這個了,繼續說咱們師門,還有兩項絕技,一是輕功,師叔方駁雨得承奇技。”
“還有方術絕技,得乘者是我小師叔諸葛不知,不過他和我師父也一樣,多年前便不知所蹤了。”
林葉點了點頭:“我都記住了。”
然後他問:“你師父修行的是馴獸之術對吧。”
薩郎:“對。”
林葉道:“那北亭山上的赤蛇?”
薩郎:“我沒學好啊。”
林葉微微那麼一怔。
我沒學好啊,這五個字說的竟是那麼理所當然,不,何止是理所當然,更應該是理直氣壯。
薩郎道:“他在我十幾歲的時候就跑了,你讓我怎麼學好?”
林葉嗯了一聲:“也對。”
薩郎道:“還有一件事。”
林葉看向他,等着他繼續說。
薩郎笑了笑道:“雖然我師父走的早......就這麼說吧,確實是走的早,但是後來師爺來找過我。”
“他見我修行確實一般,也把毒術傳給了我一些,並且還帶我去了大玉,我在大玉生活了兩年。”
林葉點頭。
薩郎取出來一根紅繩放在林葉面前,林葉看到紅繩的那一刻,表情明顯變了變。
薩郎問:“這件事,從師門來說我該管你叫師叔,從婆婆那來論你該管我叫兄長。”
林葉其實,抱拳行禮:“兄長。”
薩郎:“坐下吧師叔。”
林葉問他:“之前見你的時候,爲何不與我相認?”
薩郎道:“不到時候,許多事得你自己去辦,才能明白其中的關鍵,現在你大概已經明白許多了。”
林葉被他說的,反而有些遲疑。
他問:“你是說,冬泊這邊......”
話沒說完,薩郎就點了點頭:“我猜想着,師父和諸葛師叔失蹤,也和師爺的佈置有關。”
他看向林葉,認真說道:“從今天開始,你的退路在冬泊,如果在大玉不爽了,就回來。”
是啊,冬泊對於林葉的意義,好像一下子就變了。
林葉本是想着,靠經營與玉羽成匆的關係,在冬泊爲子奈她們找一條後路。
可現在才發現,這條後路,其實早有人在爲他準備了。
算算看,冬泊的國君玉羽成匆,現在也要管林葉叫一聲掌門師叔。
這是可以看見的,在看不見的地方,錢爺或許早就已經在鋪這條路了。
所以此時的林葉終於明白過來,他當時對小姨說,他要走的是一條死路,錯了。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已經認識了,和還不認識的那些人,在陪着他走這條路。
而且已經把這條路給他鋪的很平整,退一萬步說,還有一步可退。
“師爺說。”
薩郎道:“爲什麼是你,你自己心裡清楚,如果當初你沒選擇去見婆婆,那麼或許是我,或許是師爺自己,或許是別的人什麼人。”
“可現在既然是你,那你就大步的往前走。”
薩郎在林葉的肩膀上拍了拍:“不用怕,咱不管要乾的是誰,你上邊有師父有前輩,身邊有一羣兄長和姐妹,下邊還有師侄們呢。”
他指向大玉的方向。
“老幺......你想揹負起來一切,很好,你做好了揹負起來一切的準備,那也要做好被我們寵着的準備。”
“臻天長存不滅,若不公,咱就一起把臻天捅個窟窿出來,誰怕誰。”
“另外......”
薩郎說:“這不是一條死路,如果非要這麼說,那也該是......這是一條你去幹死別人的路。”
......
......
【節日快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