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擎宇立刻接通了電話。
“老大,今天我在視察的過程中發現高新區的邊界處竟然隱藏着三家污染十分嚴重的企業,黑漆漆的污水竟然直接排放到了烏拉河裡,我現在距離河邊還有20米遠,便可以聞到十分刺鼻的腐臭味道,河道沿岸草木枯黃,在我前面不遠處有一個村子的四周到處都是墳頭,偌大的一個村子裡我看不到幾個人,老大,我懷疑這邊的環境污染問題十分嚴重。”唐智勇說話的時候,聲音中流露出濃濃的憂慮之色。
聽到唐智勇的電話之後,柳擎宇真的有些驚呆了。
他一直認爲開發區一直無法招商引資的主要原因是高新區領導班子工作不力,現在聽到唐智勇的話之後,柳擎宇突然意識到,恐怕高新區的問題絕對不僅僅是之前領導班子單方面的問題,恐怕這個環境污染也是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
柳擎宇立刻沉聲說道:“好,智勇,你繼續視察,攝像機帶着呢吧,要時刻做好實時取證的工作,多觀察一些地方,我現在就趕過去。”
掛斷電話之後,柳擎宇的眉頭立刻緊皺了起來。
這時,夏鵬飛看到柳擎宇那麼忙,立刻說道:“區長,那我立刻給您安排汽車,送您過去。”
柳擎宇點點頭:“這樣吧,你剛剛上任,估計還沒有和司機班那些人把關係搞好,一會讓趙苒帶你去司機班去露個臉,宣佈一下你的職務,這段時間你好好的在司機班內物色一下,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如果有的話,可以找一個做我的專職司機。”
夏鵬飛立刻點點頭出去了。
十分鐘之後,柳擎宇立刻乘車出了區政府大院直接趕奔高新區與路北區毗鄰之地。
當柳擎宇乘車趕到唐智勇所說的名叫風龍村的地方的時候,他發現在村口處,劉小飛和他的得力助手張德勇以及唐智勇等人正滿臉嚴峻的站在村口處,在他們的身邊,站着一位60多歲的村民,劉小飛他們正在傾聽着這位村民的講述。
看到柳擎宇乘車過來,那個村民的臉色顯得有些慌張,就要轉身離開,這時劉小飛拉住他的胳膊說道:“老鄉,不要害怕,來的這位是高新區的管委會主任,包括你們村子在內,都是屬於高新區管理的,他和別的官不一樣,他是來給你們做主的。”
那個村民聽到劉小飛的話之後就是一愣,眼神中卻充滿了質疑。
柳擎宇看到劉小飛也出現在現場,感覺到頗爲意外,不過他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立刻看向那位村民說道:“老鄉啊,你好,我是柳擎宇,高新區管委會主任,你們村屬於管委會的管轄範圍,有什麼事情你都可以向我反映的。”
那位滿臉褶皺的村民用有些發黃、有些孤寂、有些迷茫的眼神看着柳擎宇說道:“你……你真的能夠給我們村做主,以前來來過一些官員甚至是記者說是可以給我們做主,最終還是不了了之。”
說道這句話的時候,那位村民的眼底深處掠過一縷悲涼,一縷絕望,他真的已經對所有的官員全都徹底絕望了,在他看來,天下的官員一般黑,沒有誰會出來爲他們這個偏遠、貧困的小村的村民來做主的。
聽到這位老農那帶着一絲淒涼的聲音,柳擎宇的心頭就是一顫。
他看清了剛纔這位村民在說那番話之時的眼神,那種絕望、那種悲涼,讓柳擎宇有一種深深的刺痛感。
柳擎宇沉聲說道:“老鄉,我不敢說我一定能夠把事情給你解決了,但是我向你保證,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會盡力爲轄區內的所有百姓解決大家的各種困難。”
對於這位已經對官員充滿絕望的老農,柳擎宇並沒有給出絕對的承諾,因爲他知道,老農肯定是承諾聽得太多,結果卻又讓他非常失望,所以,他現在的心幾近絕望了。
聽到柳擎宇的話之後,老農有些意外的看了柳擎宇一眼,眼神中多了一縷希望,隨後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的說道:“青天大老爺啊,求求你爲我們風龍村做做主吧,要不然的話,不出20年,恐怕我們整個村子的人講話全部死絕了。”
柳擎宇聽完就是一愣,他先立刻扶起老農,讓他站起身來,十分焦急的問道:“老鄉,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你會這樣說呢。”
老農抹了一把眼淚,滿是滄桑的老臉之上一塊黑一塊花,聲音中帶着幾分悲哀抽泣着開始講述他們整個小村莊近十多年來的悲慘遭遇。
在十多年前,他們這個小村是遠近聞名的富裕村子,土地肥沃,又倚靠着烏拉河,灌溉便利,魚蝦豐盛,然而,在十二年前,先是上游烏拉河東岸路北區的地面上建起了一座造紙廠,造紙廠建起來之後不久,烏拉河的河水便再也不復當年的清澈,成天黑漆漆的,還散發着刺鼻的臭味,剛開始幾年村民也沒有感覺有什麼,只是感覺味道有些難聞而已。
然而,在9年前,在烏拉河的西岸,高新區的地面上先是建起了一座化肥廠,隨後又建起了一座農藥廠,這兩個廠子的建立一下子讓整個風龍村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先是化肥廠和農藥廠生產時所散發出來的那刺鼻的氣味薰得村民們不敢開窗戶,到後來,即便是把窗戶關得嚴嚴實實的,也無法阻擋住那刺鼻的氣味,後來村民睡覺的時候只能用溼毛巾捂住鼻子,隨後的9年間,這個只有280多人的小村有108人死於癌症,佔全村死亡人數的90%,癌症死亡中,50歲以下者超過50%,最年輕的因爲癌症死亡的患者纔不到3歲。
食道癌、胃癌、淋巴癌、肺癌、肝癌、**癌、腸癌各種癌症種類的患者應有盡有,即便是在剩下的活着的那些村民之中,癌症患者患病率依然高達50%以上,也就是說,而剩下的百分之五十身體也是有這病那病的,而那些有些能力的年輕人全都逃離了這個村子,前往他處求生去了。
由於長期用污水澆地,土地鹼性增加、板結,糧食產量下降;村民養的豬隻能長到60多公斤,多數還患爛蹄病,而村民生產的糧食自己也不敢吃,只能拿到遠一些的集市上賣掉,換一下其他地方的糧食拿回來吃。
然而,真正讓風龍村村民感覺到十分絕望的是,他們曾經多次找過高新區管委會的工作人員,但是那個時候管委會工作人員答應的好好的,會幫助他們解決問題,但是每一次都沒有下文,他們村村民還曾經聚衆到市政府去上訪,但是當時的負責人聽取了他們的彙報之後,給他們說了幾句保證解決的話之後,再也沒有了下文。
再到後來,由於接二連三有人死去,又有很多年輕人逃離家園,以至於他們就算是想要去集合起來上訪也做不到了,只能充滿絕望的混吃等死。
聽到這位老農這聲聲帶悲、字字泣血的講述之後,柳擎宇感覺到自己心頭的怒火已經忍無可忍了,柳擎宇輕輕的點點頭說道:“老鄉,能不能帶我去你家看看你們喝的井水。”
老農點點頭,帶着柳擎宇和劉小飛、唐智勇他們走進了不遠處一處瓦房之內。
這座瓦房看起來還有幾分新氣,看外觀裝修的也還不錯,但是當進入遠門之後,卻沒有一個人出來。
這時,劉小飛看向老人問道:“老人家,你的家人呢。”
老農聽到劉小飛這一問,再次淚流滿面:“我已經沒有家人了,整個家裡只有我一個老頭子了,我兒子在化肥廠打工的時候在一次事故中死了,我兒媳婦改嫁走了,我老婆子和我3歲的孫子全都患癌症死了。”
說道這裡,老農蹲在地上悲悽的哭嚎起來。
此刻,柳擎宇和劉小飛、唐智勇三人都感覺到一股悲傷之氣襲來,眼角也全都溼潤了。
誰也沒有想到,在這個小村子裡,竟然有如此慘痛之事發生。
劉小飛的臉色此刻已經變得異常陰沉了,看向柳擎宇的目光中也多了幾分憤怒和不滿。
這時,柳擎宇站起身來,走到旁邊的水泵處,拉開電閘抽了一桶水。
當這桶水抽上來之後,柳擎宇便聞道一股濃濃的刺鼻的氣味,而真正讓柳擎宇感覺到憤怒的是,這井水竟然是紅色的。
這時,老農也已經哭罷站起身來,對柳擎宇說道:“青天大老爺,您看看,這就是我們村的飲用水,我們家的井打得還算是深的,有30多米,即便是這樣,水還是這種樣子,至於其他村民的井大部分打得都不如我家深,他們的井水比我們井水的味道更濃,到現在爲止,我們整個村子280多人,60戶人家已經有18戶全部死光了,有15戶只剩下一兩個人了,剩下的幾乎每家每戶都有死於各種癌症的。”
柳擎宇聽完之後,咬着牙說道:“老鄉,您放心吧,這件事情我柳擎宇管定了,我要讓這三個工廠一星期……不,2天之內全部停工,這是我給您的承諾,給全體村民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