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點委屈怎麼了?我們乾的是黨的事業,是爲了人民,你能要求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樣嗎?你能要求所有的人都理解你的所作所爲嗎?當這個角兒,處這個位置,誰還不受點委屈!看你沒完沒了的樣子,能的你。”
“我,我不是……”
邵書記打斷了他的話,說道:“這是每一個幹部成長過程中遇到的正常現象,共產黨人身正不怕影子斜,沉得住氣,耐得住寂寞,受得了委屈,守得住清貧,抗得住誘惑,經得起考驗,這纔是久經考驗的好同志,哪能剛受點委屈就大呼小叫的?”
“對不起,剛纔我太激動了,因爲我很在意自己的形象和影響,所以冷不丁聽到這種閒話後有點接受不了。”彭長宜說道。
“既然在意自己的形象和影響,就不應該出現這樣的傳聞,無論真假,你肯定有做得不盡人意的地方。”
“是,我接受您的批評,以後注意。”彭長宜低着頭說道。
“你能認識到就好,以後不是要注意,是要杜絕。不瞞你說,接到這樣的舉報後,市紀委就在第一時間內就組織了調查組,深入三源調查了你和吳冠奇的關係,也單獨找過吳冠奇談話,基本還了你的清白,但仍然要注意的是,你離開三源兩年多了,爲什麼還要和吳冠奇扯上關係?亢州有能力有資質的企業家有的是,爲什麼要介紹他來亢州投資?這要引起你的深思,你這樣做,不得不讓別人對你的動機產生質疑,我看別人有這樣的想法很正常,如果我們的同志連這點敏感都不存在了,那說明我們這支隊伍太危險了。”邵愚書記虎着臉說道。
彭長宜不敢再申訴什麼了,事實上,在進行了自衛反擊後,也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儘管捱了書記的批評,聽了他的話後還是連忙點頭稱是。
邵書記又說:“咱們有一部分像你這樣的年輕幹部,憑藉自身的工作經驗,取得過一定的成績,但也顯現出一些驕傲自滿情緒,這是要不得的,儘管我沒有發現你有這樣的言行,但通過這件事也要引以爲戒。”
“是的,是的,您的話我記住了,我一定引以爲戒。”彭長宜連連點頭說道。
他不知爲什麼,既然對他的舉報已經被組織調查清楚,爲什麼市委書記還要親自敲打,好像別人莫須有的舉報,是自己的錯誤造成的?他心裡有點不服氣,但他不能表露出來,見好就收,懂得進退纔是上策,不能一味地在市委書記面前賣弄委屈,那樣,會讓領導產生厭煩的。
從邵愚書記屋裡出來
後,彭長宜想了想,還是來到了市長嶽曉的辦公室,秘書讓他等會,市長正在接待客人。
彭長宜就在秘書的辦公室等。
大概過了二十多分鐘後,就聽到嶽曉辦公室的門開了,秘書走了進去,緊接着又回來了,跟彭長宜說道:“彭書記,跟我來,時間別太長,市長馬上還有個活動。”
彭長宜點點頭,就走進了嶽曉的辦公室,嶽曉正站在辦公桌後面喝水。
彭長宜連忙走過去跟嶽曉握手,然後坐在旁邊的沙發上。
嶽曉的秘書給彭長宜倒了一杯水後就出去了。
嶽曉喝完水後坐下來,說道:“有事嗎?”
彭長宜說:“呵呵,我是接受批評來了。”
嶽曉一愣,隨後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看着彭長宜,說道:“我對你最早的印象是在三源,當時提你去三源的時候,我是投了贊成票的,因爲你敢打硬仗,工作的確有一套,是個具有開拓精神的幹部。不瞞你說,後來老翟提議你回亢州任市委書記,那個時候我是反對的。”
彭長宜心中就是一動。
嶽筱繼續說道:“我反對你的原因不是因爲別的,也不是說你不能勝任,我反對的主要原因是考慮到三源剛有了起色,各方面也都納入了正規,如果你不離開三源,在三源哪怕再呆上一屆,我相信三源的變化會更大。但老翟那個脾氣你們可能有所耳聞,他說出的話一般鮮有被更改的時候。”
嶽筱頓了頓接着說道:“你非常適合做山區工作,這可能和你的出身有關係,所以你能更快地融入到他們中間,受到那裡的老百姓和幹部的普遍擁護。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人文特色。你適合山區的環境,未必就適合經濟發達的地方,這是客觀事實,不是我說你不適合亢州,是要有一個轉變和適應的過程,邵書記私下就經常說,他現在還沒有完全適應錦安的環境。一個幹部,在他所走過的地方,總會有適應和不適應的現象,因爲你不是萬金油,到哪裡都能適應。人,必須要認清這一點,三源的工作方式不一定適合亢州,亢州的不一定適合清平,所以,要放下身段,要從頭再來,要拋開已經取得的成績,不要躺在過去的成績薄中,戒驕戒躁,這樣纔有利於開展工作。”
彭長宜想不明白,嶽筱幹嘛跟他說這些,好像他回到亢州水土不服似的?好像他還沒正式進入角色似的?好像他一直躺在過去的成績薄中似的?
他有嗎?他敢嗎?
嶽筱又說:“亢州,是
錦安地區的老大,各項經濟指標目前都排在各個市縣的前頭,作爲一把手,一定要把注意力轉移到經濟建設上來,轉移到招商引資上來,多謀經濟興市之略,怎樣加大發展的步伐,要廣開思路,要八仙過海,要集思廣益,多聽聽同志們的想法,不要搞一言堂。”
彭長宜聽得腳底發涼。
由於市長嶽曉還有活動,這次談話的時間並不長,但是給彭長宜的觸動卻太大了。
邵愚書記的話他能接受,因爲邵書記的話說的實在,貼心。但嶽曉的話裡分明就有了某種傾向性,有了某種歧視性,他甚至毫不忌諱曾經反對翟炳德提議他回亢州當書記的事,這件事,如果今天嶽筱不說,彭長宜根本就不知道。
看來,他絲毫不在乎他彭長宜,這也是彭長宜感到腳底發涼的原因。
不過還好,他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這總比讓你受了委屈還摸不着頭腦的強。
市長批評他思想不夠解放,發展的步子邁的不大,那麼他這話是不是有所指?比如,朱國慶鍾情的辦公大樓、發電廠,還有治理開發區污染企業,還有眼下政府那塊地皮。這些工作,的確和招商引資和大發展有着直接的關係,難道,他錯了嗎?
彭長宜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想,他使勁甩了甩頭。
在回去的路上,彭長宜想起該給吳冠奇打一個電話,畢竟,組織暗中調查他,吳冠奇難逃其咎,而且邵書記絲毫不隱晦調查吳冠奇的事實,無形當中給吳冠奇造成了精神負擔。
想到這裡,他給吳冠奇打了一個電話,吳冠奇接通後彭長宜說道:“貫奇,你在哪兒?”
吳冠奇說:“我在三源,彭大書記有事嗎?”
一如既往的腔調,絲毫聽不出什麼異樣。
“呵呵,沒什麼事,就是有些想老同學了。”彭長宜不知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意思。
“呦呵,怎麼你突然變得溫柔起來了,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我不適應啊,你還是正常一點吧。”
彭長宜笑了,也是,他給他打電話從來都沒這樣過,今天是發自內心的有些對不住他,某種程度上說,彭長宜的許多成績,都得益於吳冠奇。
“你這個人真賤,我正經跟你說話你起雞皮疙瘩,非得跟你打打罵罵的你就舒服了?”
吳冠奇笑了:“呵呵,沒辦法,這誰吃誰是螞蚱拉屎——一定(腚)的,行爲慣式所決定。我說,您說正事行不行,我這裡正忙,正在哄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