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舒晴感到官場是那樣的高深莫測,她忽然想起彭長宜昨晚跟她說的話:這不是你乾的活兒,你不該幹這話,都怪我,你回去後,還是老老實實坐機關吧,女孩子,不該被這些所浸染。
難道,自己真的不適合基層?
舒晴回到辦公室,拿起電話,把剛纔朱國慶跟她說整經驗材料的事,跟呂華說了一遍,顯然,呂華也沒有想到,他說等舒晴回來後,跟盧書記在一起磨叨磨叨。
掛了呂華的電話,舒晴不放心的還是那筆錢。爲了把這筆錢足額花出去,她必須要否定村裡戲迷說的那樣,搭個固定的簡易戲臺,要建,就一定建一個體體面面的戲臺,要請專業人士設計,要提高戲臺的檔次,在將這五十萬花出去的同時,還要有虧空,要市裡補助,這樣,才能對得起全村的戲迷,對得起這個稀有的劇種!
第二天上午九點半,舒晴站在清平市黨校的禮堂裡,給這些基層黨校學員講了題爲“黨的體制建設進程中完善和解決的若干問題”,這是基層黨校學員很少觸及到的內容,她旁引博徵、遠到西方、近到我們的近鄰……偌大的會場,座無虛席,就連會場的甬道上都坐滿了前來聽課的基層幹部。
這堂課,除去中途休息了十分鐘,一直講到了十一點半,舒晴見大家如飢似渴的樣子,又臨時擴展了一個問題,到十一點半的時候,她接到了服務員遞上來的孟客的紙條:該結束了,太辛苦了。
看畢,舒晴看了一下全場,說道:“我接到了那麼孟書記的一個紙條,他擔心累着我,讓我結束。我徵求一下大家的意見,如果大家喜歡聽我講的這些內容,我想再講半個小時,我們十二點結束怎麼樣?”
她的話一出,下邊的人立刻騷動了起來。有的說:“不休息,接着講。”
有的說“好不容易聽到這樣的講課,多講講吧,講到十二點半也行。”
靠近前排位置的一個人站了起了,說道:“上黨校,我從來都沒聽過這麼入神,如果舒教授不累的話,如果舒教授可以繼續堅持的話,就請接着往下講吧。”
舒晴笑了,她看着臺下第一排的孟客,說道:“孟書記,你看呢?”
孟客站了起來,衝着後面說道:“舒教授講了整整兩個小時了,再講二十分鐘就散。以後她會常來的。”
說到這裡,孟客轉過身,衝着臺上的舒晴伸出兩根手指,說:“再講二十分鐘。”
舒晴笑了,繼續講了二十分鐘。
這堂課,引起了清平市幹部們的好評,他們把掌聲送給了這位年輕的教授姑娘。
中午,清平市四大班子領導,熱情招待了舒晴。孟客再三慫恿,舒晴都沒有喝一滴酒。
席間,舒晴將朱國慶的意思告訴了孟客,孟客一聽,異常高興,他說道:“好啊,下午我送你,晚上跟老朱好好喝喝,別說,還真想他了。”
舒晴感覺孟客跟彭長宜是這樣,跟朱國慶怎麼也是這樣,難道,僅僅因爲他們曾經在一起共過事,還是因爲朱國慶受到上級的賞識?看到孟客說起朱國慶的表情,她的心裡就有些彆扭。
她知道自己是爲彭長宜彆扭的。
由於舒晴整頓飯滴酒不沾,清平市的領導們也不好強求,況且舒晴聽了孟客剛纔說得的話後心中更加不快,這頓飯沒多長時間就散了。
孟客徵求舒晴的意見,讓她在賓館休息一下再走,舒晴不想休息,提出馬上回亢州。
孟客看着舒晴,說道:“你要是這麼早回去的話,我就得在亢州泡上半天的時間,哪兒就到了晚上喝酒的時候了?”
舒晴本來煩的就是孟客找朱國慶喝酒這事,聽他這麼說,眉頭一皺,說道:“那好,我可以先走。”說完,就向來時接自己的車也是孟客的車走去。
孟客搞不明白舒晴爲什麼突然不高興了,剛纔講臺上那個旁引博證、出口成章、句句珠璣的她,怎麼忽然變了臉,而且還使起了小性?他沒有辦法,只得說道:“好好好,馬上走,馬上走。”
舒晴拉開後排車門,坐了進去。孟客跟秘書說了一句什麼後,也拉開後排另一側的車門,坐了進去。
舒晴見孟客也坐在了後排,就有意識地往邊上挪了挪。
司機早就等在車裡,說道:“孟書記,去哪兒?”
“亢州唄,你沒見舒教授都上車了,她上車就只能回亢州,晚點走都不行,還鬧脾氣了。”孟客偷偷看了一眼舒晴。
舒晴把頭扭向外面,沒理他。
司機便開着車向國道駛去。
孟客看了舒晴一眼,說道:“小麥快抽穗了,你還有幾個月掛職結束?”
舒晴知道孟客沒話找話說,就說:“小麥收穫的時候,我的掛職生涯就結束了。”
孟客笑了,他靠在椅背上,往前伸了伸腿,說道:“長宜走了後,回來着嗎?”
舒晴說:“我不知道,我這周才從省裡回來。”
孟客說:“你知
道爲什麼讓他去黨校上學嗎?”
舒晴扭頭看着孟客,說道:“我不知道,爲什麼?”
孟客看着舒晴說:“你真的不知道?”
舒晴眉頭又是一皺,說道:“你可以不說。”說完,就把臉扭向了窗外。
孟客笑了,感覺舒晴不高興的樣子很可愛,更加真實,就說道:“今天誰惹着你了,怎麼說不高興就不高興?真沒發現,你還有脾氣?”
舒晴說道:“你沒發現的多了。”
孟客又是一怔,心想,自己沒有慢待她呀?就又沒話找話地說道:“長宜不在家你適應嗎?”
舒晴扭頭盯着他,不說話。
孟客趕緊說道:“我沒有別的意思,我的意思是長宜不在家,你跟其他人又不是太熟悉,是不是冷不丁的不適應?”
舒晴何嘗不知道他話的意思,就說道:“你錯了,我現在跟其他的人也很熟悉,尤其是包村這段時間,我找到了掛職以來最大的價值和樂趣。”
孟客不以爲然地笑了,說道:“真是跟什麼人學什麼人啊,怎麼連說話的口氣都一模一樣?我跟你說,你千萬別學他,他鋒芒太露。”
舒晴舒展開眉頭,覺得孟客說得話有點意思,就故意說道:“他鋒芒太露了嗎?我怎麼沒發現。”
孟客又說道:“你當然發現不了,因爲彭長宜在你眼裡,是完美無缺的。但就是這麼一個完美無缺的人,現在卻遇到了事業低谷,如果他不注意收斂自己的鋒芒,亢州,有可能就是他政治生涯的滑鐵盧。”
舒晴感覺孟客似乎對彭長宜有看法,而且這些看法以前從未見他跟彭長宜說過,就故意裝出不太感興趣的樣子問道:“你們關係那麼好,怎麼之前沒聽你這麼說過他?也沒見你提醒過他?現在何來這樣的認識?”
孟客看了舒晴一眼,說道:“提醒?我怎麼提醒,他那個人,是常有理型的,我就是提醒他,他能聽進去嗎?”
舒晴說:“最起碼應該盡到提醒的義務,而不是在背後說好朋友的是非。”
孟客急了,說道:“我什麼時候說過他的是非了,這不是隻有跟你說嗎?跟你說和跟他說有什麼不同嗎?”
舒晴聽着他這話就感覺彆扭,但又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跟他鬥嘴,就說道:“那好,那你說說看,他怎麼鋒芒太露了?”
孟客長出了一口氣,說道:“跟你也不想說了,我還沒說他什麼你就急了,我下面的話還怎麼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