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長宜就有些好笑,一個縣級醫院,還整什麼特需病房?不過想想也就釋然了,縣級也有特需,那些錢大氣粗的礦老闆,那些縣領導們,他們有這個需求,所以就有了特需。亢州市醫院,就沒有特需,只是有一層單間病房,說白了就是高間,相當於大城市的高幹病房,但是亢州的幹部從樊文良開始,做事不敢高調,醫院也不敢這樣赫然懸掛“特需”、“高幹”病房等字眼。但在這裡,特需兩個字,代表的不再是一種服務,而是一種身份和財富的象徵,在這個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怎麼高調上面都不知道。
來到三源後,他感到三源的確和亢州有區別,可以隨便拉警報,可以不掛車牌照,只要是上級領導來檢查,動輒就斷交護路,就是鄔友福下鄉也要警車開道,看來,閉塞山區有閉塞山區的好處,誰是老大誰說了算。
別說,這個“特需病房”的確條件不錯,一個牀位,電視沙發等一應俱全,只是沙發的品質就不太講究了。複合的木地板,獨立衛生間,洗漱室。所謂特需,其實就是醫院裡的星級賓館,當然,這裡的特需病房是無法和大城市醫院的特需病房相比了。
“這就是特需病房?”他脫口說道。
黑雲說:“這是咱們三源的特需病房,當然和北京大城市的特需病房沒法相比,大城市的特需病房都是一個護士一對一的全程24小時友愛護理,這是咱們本土化了的特需病房。”
彭長宜趕緊說道:“不錯不錯。”說着,他就躺在牀上:“我不用24小時,就兩個小時特需就夠了。”
這時,已經有兩個護士推着醫療車進來了,兩個小護士分別跟黑雲打招呼,其中一個護士看了看醫囑,又看了看輸液瓶上寫的標號,說道:“誰是彭長宜?”
彭長宜趕緊舉起手,說道:“到。”
護士低聲地笑了,就來到他跟前,把藥瓶掛上,仔細地輸液管裡的氣泡一點點地彈出,拉過彭長宜的一隻手,彭長宜只能看見小護士的兩隻很漂亮的眼睛,他盯着那雙眼睛說道:“手下留情。”
小護士又笑了。
黑雲說:“扎的時候使點勁,沒關係。”
彭長宜笑着剛要說話,就一咧嘴,原來,護士已經把針扎到了他手臂上的血管裡,護士又很麻利地把針頭固定好,重新檢查了一下才出去。
黑雲說:“我上午還有兩臺手術,你先輸液,有什麼情況讓她們叫我。”
彭長宜看着她,說道:“你做什麼手術?
”
黑雲詭秘地一笑,說:“我專做你們男人的那個地方,誰不老實,我就……”說完,伸出兩根手指一比劃,做了一個剪的動作。
“那是變性!”彭長宜故意說道。
黑雲笑了,說道:“是一臺老年前列腺手術。”
彭長宜也笑了,說道:“我還以爲你只會唱歌呢?見你的第一面,怎麼也不能和一個男性科的大夫聯繫在一起,哎,你不當歌星太遺憾了。”
黑雲說:“我那個時候,做夢都想唱歌,可是我的父母不支持我唱歌,非讓我學醫,畢業後,我就很叛逆地當了一名男性科的大夫,把爸爸媽媽都氣病了。在咱們全錦安的各個醫院中,只有兩個女人是男性科的大夫,我和我的老師。後來想想這有什麼啊,男的能當婦產科大夫,女的爲什麼就不能當男性科大夫?”
“是啊,你用事實打破了這條規矩。”
“不過,人們的觀念很難打破,老師至今都沒有嫁人。”
彭長宜看了一眼黑雲,見她的眼裡閃過一抹憂鬱,想起她一會要給別人做手術,是不能勾起她的傷心事的,就說道:“呵呵,你歲數不大,只要標準不是太高,向你求婚的人會從醫院排到大街上的。”
“哈哈,如果不是見着你本人,從電視上看你,怎麼也不會想到你還這麼調皮,這麼壞!”
從黑雲笑時眼角的魚尾紋來看,黑雲起碼有三十四五歲了,真不知道,她的青春耗給了鄔友福,她得到了什麼。“你去忙吧,不用惦記我。”
黑雲站起來,說道:“好,你安心睡一覺。”說着,就很細心地把折着的毛巾被展開,蓋在他的身上,看了一下門口,說道:“齊老師去哪兒?”
“可能去打電話了,你趕緊忙你的去吧。”
“行。”黑雲走到門口,衝着外面說道:“誰負責這個病房?”
立刻就聽有個護士說道:“院長,是我。”
“你多用點心。”
“知道了院長。”
黑雲轉回身,說道:“彭縣長,那我去了,做完手術我再過來。”
彭長宜不想耽擱她的時間,沒有說話,只是跟她揮了一下手。
過了一會,齊祥進來了,彭長宜說:“老齊,出什麼事了?”
齊祥,說:“什麼事都沒有,剛纔是小龐打來電話,要過來,我沒讓他過來,我讓他去那邊了。”
彭長宜知道齊祥指的是高大風的家屬那邊,就說:“老
齊,你回去吧,單位那麼多事我不放心。”
齊祥說:“就是這一碼事,別的科室都休息。我讓小龐先過去看看,一會他再給我打電話,還疼嗎?”
“剛纔跟他開玩笑的時候不顯疼,現在是滾着疼,不滾的時候平時就是絲絲拉拉的疼,用上藥後半小時就差不多能見效了。”
“您夠堅強的,有一次我也是吃東西不對付,疼得我,打滾,冒冷汗,我家屬說,我教了半輩子小學作文,講到形容詞的時候,總是喜歡用黃豆粒形容汗珠,但是從來都沒見過,這次真真見識了什麼叫黃豆粒大的汗珠了。”
“呵呵,是啊,我早上就冒汗珠,把我閨女嚇壞了,對了,剛纔黑雲跟你叫齊老師,你叫她小云,你們很熟悉嗎?”
“是啊,我教過她,這個孩子很叛逆的。我在一中當校長的時候,還任着一門課。她唱歌特別好,愛上了原來的音樂老師,那個老師喪偶,比她大十多歲,父母不同意,怕影響她高考,就把弄到錦安去上學了,考的京州醫科大,後來畢業就分到了三源,她回來的那年,那個男老師也就調走了。”
“她是三源的家嗎?”
“不是,家是錦安的,父母也是教師,分到三源,後來她考上了大學後,她父母就回錦安了,現在早就退休了,她從小是在三源長大的。”
“現在還單身?”
“是啊,這個孩子,你別看她現在很開朗,很懂事,上學的時候就是一個假小子,只有唱歌的時候才能讓她安穩,現在歲數大了,行爲舉止像個女人了,原來可不是這個樣子啊。”
彭長宜想着第一次在機關聯誼會上見到黑雲時的情景,不由得說道:“呵呵,想象不出,她多大了?”
“今年應該三十五了。”
“這麼大了?那是不好找了。”
“是啊,她的對象本來就不好找,初戀是老師,現在,她……跟鄔書記的事,已經是盡人皆知,大家都知道,也沒人敢給她介紹對象,前幾年他們醫院有個很不錯的男醫生追求她,爲了她,把婚都離了,可是結果呢,她不可能嫁他,據說現在這個男醫生還在這個醫院裡,目前也是單身。”
“哦,那個男的也夠癡情的。”
“是啊。”
“那個男的是哪個科室的?”
“手術室麻醉科的麻醉師,比小云的學歷還高,現在是博士學位,是全院學歷最高的,每次小云有手術,都是這個男醫生親自擔任麻醉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