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安公主等到傍晚,始終沒有等到嘉平帝再回來。
這是極不正常的,在嘉平帝出去之前,分明還對她心疼的厲害,噓寒問暖,爲了她的傷勢震怒而要去找皇后的麻煩。
可是他之前跟皇后出去,便沒有再回來。
不僅他自己沒有再回來問一問她的傷勢,連個人也沒有派過來。
靜安公主心裡惴惴不安,她心裡隱約知道事情出了問題,可是問題到底出在哪裡?衛皇后辯解了嗎?
可是自己甚至都沒有指責衛皇后什麼,也從來沒有說過自己摔傷是衛皇后所爲或是衛皇后的宮人所爲,衛皇后要怎麼辯解?她怎麼辯解,父皇都該覺得她是在欲蓋彌彰啊!
靜安公主頭皮有些痛,這麼冷的天,磕着半點的油皮都痛的叫人受不了,何況她這一次爲了拉下衛皇后,還實打實的摔的不輕。
她捂着頭忍不住痛呼了一聲,等到金嬤嬤過來,便立即跟金嬤嬤說:“嬤嬤,你出去看看......父皇到底去哪裡了,他爲什麼不來瞧我?”
金嬤嬤也知道事態有些脫離控制,急忙點頭,打算出去問問,至少也能知道衛皇后如今在做什麼。
可是她纔打算出門,門便從外頭打開了,皇后宮裡的掌事姑姑甄姑姑帶着一羣粗壯的太監涌了進來,毫不遲疑的伸手點了點金嬤嬤幾個人的名字:“都抓起來,送到慎刑司去。”
先前嘉平帝還在說要把皇后留在宮裡的那些人統統都送進慎刑司裡去,這裡頭甚至也有這位甄姑姑,現在形勢就反了過來。
金嬤嬤一時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她大驚失色的質問:“你們想做什麼?!”
她是伺候靜安公主的,是靜安公主最信任的嬤嬤,這些人怎麼敢這麼對她?!
靜安公主也氣急敗壞的在宮娥的攙扶下坐起來,惱怒的摔碎了自己的玉枕,惱怒道:“誰敢!誰給你們的膽子,竟然敢動我的人!?”
甄姑姑從前怵她們,現在可不怵她們了,聞言便淡淡的笑一聲:“瞧殿下說的,我們當然是不敢,可這命令是聖上下的,這些人服侍公主,原本是她們天大的福分,可是現在她們竟然讓您從屋檐上摔下來,摔的這樣重,這些人可見多散漫不經心!聖上和皇后娘娘說了,這樣的宮人,留着也是伺候不好主子的,都該好好的去慎刑司反省反省,到底該怎麼伺候人!”
她皮笑肉不笑:“殿下是多麼金貴的人兒?平常在皇后娘娘這裡,磕着碰着皇后娘娘和聖上都緊張的不行,如今受了這麼重的傷,當然是底下的人辦事不利。知道殿下心慈,可是這命令是聖上親自下的,聖上也是心疼殿下,殿下可千萬別爲難我們,也別讓聖上傷心啊。”
......
金嬤嬤滿臉驚恐,完全沒有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怎麼會這樣?!出了這樣的事,聖上不是應該怪衛皇后苛責虐待公主嗎!?
連靜安公主也怔住了。
她遲疑着看着她們,喃喃出聲:“不是的!你們胡說!父皇怎麼可能這麼對我!?”
如果真是要給她出氣,
現在進慎刑司的就該是甄姑姑這些人了,現在衛皇后也該脫簪待罪,可是現在衛皇后沒事,她身邊的這些宮人還趾高氣揚.....
分明是父皇偏心!
可是父皇爲什麼會這樣?之前她跟衛皇后出去時還好好的。
再說,她摔傷,除了身邊的金嬤嬤,根本沒人知道她是故意的,就算是她是故意的,只要她不承認,誰能說她是不要命了故意這麼做的?
衛皇后要是這麼說,嘉平帝大約會立即廢了她。
到底什麼讓父皇改變了心意?
靜安公主有些不安,卻哭鬧着不肯讓甄姑姑把金嬤嬤她們給帶走。
金嬤嬤這些人都是母妃在的時候親自給她挑的,這些人從小看着她陪着她長大,只有這些人伺候,才最合她的意,她手指頭動一動,她們就知道她想要什麼。
要是這些人都沒了,那她就真的是孤家寡人,是聾子瞎子了。
甄姑姑這回不再那麼耐心了,她只是淡淡的嘆了口氣:“公主,您可別讓我們爲難,聖上親自下令,皇后娘娘都不敢違逆,您還是行個方便吧......”
她對靜安公主毫無好感。
這個公主殿下從來就自恃金枝玉葉而格外囂張,她現在心疼自己人,卻沒有想過,如果不是衛皇后反擊的快,這一次衛皇后宮裡要死多少人。
其他的人的命也是命。
這些大人物動輒便想要她們這些只想好好當差的人的性命,她們什麼都不知道,何其無辜?
靜安公主又氣又急,差點兒要暈過去,撐着受傷的身體從牀上下來,赤着腳往外跑:“我要去見父皇!”
她就不信嘉平帝真的會這麼對她, 她是嘉平帝最喜歡的女兒!
父皇說,她是唯一一個她親自抱着去過御書房的女兒。
她身份尊貴,是姐妹裡頭最特殊的,哪怕是普通的皇子也比不上她,父皇怎麼會這麼對她!
可是她沒跑出幾步,門便被打開。
從外頭透進來一股冷風吹得她打了個冷顫,她看清楚來人,發現是嘉平帝跟前的大太監徐東英,便忍不住一怔,而後就笑起來:“徐公公,你來了!是不是父皇要見我?”
徐東英仍舊如同從前一般恭敬,退後了一步帶着垂下頭:“殿下節哀。”
靜安公主怔住,她心裡咯噔了一聲。
節哀.....
徐東英的語速放的很慢,可是饒是如此,也如同是一個石頭狠狠地砸在了靜安公主的心上,讓她連站都站不穩了。
“殿下,盛貴妃娘娘病重去了,太醫們竭盡全力,終究是沒救回來......”徐東英彎着腰垂着頭,把話說清楚:“聖上已經讓內侍省按照貴妃的規格操辦後事,您也別太氣苦了,養好身體纔是正經的。”
之後他好似還說了什麼。
可是靜安公主已經全都聽不見了,她只覺得眼睛耳朵一片朦朧模糊,腦袋裡嗡的一聲,整個人便直直的朝着後頭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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