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順哼了一聲,提起顧傳玠沒什麼好語氣:“自己作死,怪不得旁人。”
他一開始還以爲顧傳玠不過就是個普通的徒有其表的年輕人,那女兒既然又喜歡,成全她也沒什麼關係,畢竟就算是顧家再是個空架子,他也能扶的起來。
可是沒想到顧傳玠除了是個沒什麼擔當的人之外,竟然還膽大包天。
這就叫人不能容忍了。
他見女兒泫然欲泣的模樣,有些於心不忍,嘆了口氣就搖頭:“你別再說了,爲了你好,這樣的人不能碰,等過些時候,爹爹給你找一個更好的,一定比這姓顧的好!”
哪怕是不成親,只養些面首也是可以的。
反正他只有這一個女兒,也養的起,只要她開心就行了。
總好過跟着一個野心如此之大卻又偏偏沒有匹配野心的能力的男人,以後要被這男的牽連。
吳順難得有如此義正言辭的拒絕女兒要求的時候,吳倩怡呆住了,完全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堅定,不由得也不哭了,怔怔的問他:“到底是什麼事,難道連我也不能說嗎?你總得讓我知道,他犯了什麼事,值得您悔婚啊!”
分明在前些天的時候,吳順對顧家的態度還是很和緩的,到底是什麼事?
吳順長出了一口氣,見女兒實在是有些堅持不住了,不願意再惹她傷心,便抽出一封奏摺扔給她:“你自己瞧瞧吧,今天早上,都察院御史王舒上的奏摺,裡頭參奏的就是顧明章教子無方,縱容兒子陷害忠良,誅鋤異己,狼子野心,罪大惡極!”
吳倩怡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封奏摺簡直是奔着要人命去的,用詞極端嚴重。
可是顧家到底做了什麼值得被一個御史這麼玩兒命的參奏?她急忙翻開看了起來,只看了一遍,她就覺得脊背有些發麻,抿了抿脣遲疑的搖頭:“不會的,顧公子不是這樣的人......”
吳順哼了一聲:“給他送信的親信就在王舒家裡,再說,是真是假,刑部會查出個真假來的。”
吳倩怡又搖頭,不知道是在說服自己還是在發泄憤怒:“可是,就算是真的這麼做了,那也是因爲朱元欺人太甚了啊!要不是她咄咄逼人這麼欺負顧公子,顧公子又怎麼會動這樣的心思去陷害付清?!”
歸根究底還是朱元的錯!
這個人簡直是陰魂不散,什麼壞事都有她的影子。
她就該去死!
吳倩怡呼吸困難,雙手捂着胸口往下倒。
吳順嚇了一跳,急忙伸手去將女兒給扶住,見她臉色蒼白嘴脣青紫,不由得慌了,急忙揚聲讓人去找太醫來。
連翹都嚇哭了,伸手捂着嘴險些叫出聲來,急忙點頭出去叫人去拿名帖請太醫。
吳順自己抱起女兒來,急急忙忙的往後院趕。
吳倩怡卻不肯看病,
在牀上痛哭出聲,翻身向裡不肯再看吳順一眼。
這個女兒來之不易,自小就是這樣的身體,吳順爲了她簡直用盡了心血,才能把她養到這麼大,一直都是當作珍寶捧在手心裡,生怕她有什麼不好。
現在看她這麼痛苦,自己也很不是滋味,眼睛有些泛酸的拔高了聲音:“阿怡,你別胡鬧了!這個男人能夠對前未婚妻如此趕盡殺絕,就說明是個無情無義的人,以後如何能夠好好對待你?但凡是你沒有利用價值了,他一定會把你棄如弊履,爲了這麼一個男人,你何苦呢?!”
吳倩怡卻不肯聽,嗚嗚咽咽的只是哭,等到後來,甚至嘔出一口血來。
連翹也跟着忍不住哭了。
吳順右眼皮猛地跳了跳,立即上前摁住了女兒,讓人先拿了之前太醫開的保命的藥丸來,強行化開讓女兒喝了,才痛心疾首的搖頭:“父親養你疼你,你就這樣回報父親?”
吳倩怡哭的面無人色:“父親!我自小到大身體不好,別人能玩的我不能,別人能要的我沒有,我這麼多年想要的也就是顧傳玠而已!要是沒有他,我也不要活了!”
她哭的厲害,掩面間眼淚從指縫間溢出:“我也知道父親不會害我,你說他是個趕盡殺絕的人,說他薄情寡義,這或許都是真的,可是我跟朱元不同啊!”
她跟朱元怎麼可能一樣呢?!
朱元是個爲了一個死鬼母親就要殺了自己親生父親的人,是被宗族除名的棄子,是名聲喪盡的人,誰敢跟她沾染上?
可是自己卻不同,自己可是聖上太后親封的郡主,母親是爲國犧牲的長公主,父親是名聲赫赫的恭順侯,她從小就被當成掌上明珠一樣的養大,她永遠不可能會淪落到朱元這一步成爲棄子的。
她說的理直氣壯:“就算是他真的只是爲了我的身份地位來的又怎麼樣?有父親在,我就永遠是他們要巴結討好的對象啊!我永遠都不會淪落到被拋棄的那一天的!”
吳順有些悲哀的看着自己女兒, 一時竟然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
他想告訴女兒,他是男人,男人最瞭解男人,顧傳玠絕對只是利用她,而這世上沒有永遠能夠站在巔峰的人,哪怕是他,也有自己的弱點,也有不可見人的一面。
盛閣老不一樣也倒了嗎?
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要是有一天,他倒黴了,顧傳玠怎麼可能會善待他的女兒?
吳家鬧的天翻地覆的同時,朱元也終於擺脫了阿朵的糾纏,上了馬車回了自己的地方,跟蘇付氏打了招呼,便問尹吉川:“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尹吉川笑了笑:“姑娘放心吧,都按照您的吩咐去辦了,那個季晨是個靠得住的,王大人也果真是嫉惡如仇......更重要的是,王大人當年曾經在浙江當巡城御史,跟付大人是莫逆之交,聽說有人給倭寇出賣消息陷害付大人,當即便二話不說的連夜問清楚了情況,寫了奏摺告上了朝廷,這回那個姓顧的,沒有那麼好運了。”
是,顧傳玠永遠都不懂,擁有隻是一時走運,失去纔是人生常態。
他從來就不懂得什麼叫做真正的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