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那條盤坐起來如同山巒一般的巨大羽蛇相比，林森甚至都沒有它的眼瞳大。
此刻，林森可以清楚的看到，羽蛇那尖銳鋒利閃着寒光的牙齒中，都可以照映出自己的影子。
然而，林森沒有退縮，也沒有閃避，甚至連一絲恐懼都沒有爆發出來。
他早已置自己的生死於度外，只想將那隻異獸王殺死，保衛身後的落子城。
從帶領攬月小隊出城的時候，他就已經不去考慮自己的安危了。
面對洶涌而來的血月大潮，他的信念只有一個——
雖千萬人，吾往矣！
就在羽蛇即將撲殺到林森的那一剎那。
他似乎又脫離了現實世界，再次來到不知歸屬何處的那一方天地之中。
而這次，眼前的景象再度發生了變化。
這個空間內，仍舊是那一方廣闊無垠的天地。
只不過，天地的位置已經完全反了過來。
現在的林森，正在腳踏虛空，身邊圍繞着無數璀璨星辰！
他的頭頂，卻是落子城前方的戰場和瀰漫大地的紅霧，以及正在那裡肆虐的異獸潮。
甚至，他都可以在異獸潮中看到自己。
這一個瞬間，天地萬物都一同定格在原地。
雄偉壯闊的落子城城牆、站在上面觀戰的守軍、黑壓壓一片的異獸潮、正在奮戰的攬月小隊。
以及即將被羽蛇吞入口中的自己。
此時都維持着剛剛的表情，如同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畫像。
林森注視着自己頭頂的“倒影”，許久才輕輕一笑。
他踏出一步，在虛空中帶起幾絲漣漪。
這就是自己的“證道”？
既要有《金剛伏魔功》承認的實力，又要有那顆精純的心。
林森將上方的萬千景象一同收入眼底，目光灼灼，許久才低下頭，看向腳下的璀璨星河。
那許星河流光溢彩，似乎有什麼正在等待着自己的召喚。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甫一閉眼，無數駁雜的念頭和景象全數衝入他的腦袋。
空也和尚的不忿、普通民衆的怨言、西南區的破落；
落子城守軍的堅守、兩位將軍的信任、戰場上兄弟們的廝殺；
高級異獸的凶煞、那隻猴子的嘲笑、深淵裡不可名狀的恐怖與黑暗。
這些念頭和場景，不斷地在林森的腦中交鋒和碰撞，讓他頭痛欲裂。
與此同時，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也衝入了他的身體，似乎要強行撕裂他的四肢百骸。
林森緊皺眉頭，半跪在地上，強撐着不讓自己倒下去。
爲什麼……
自己的信念還不夠強，這顆心還不夠精純？
爲什麼腦海裡都是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當時的金色巨人，還有他身後的威嚴法相，到底想告訴自己什麼？
林森頭痛欲裂，幾乎要堅持不住，徹底倒地。
而下方的虛空，甚至都有了幾分崩裂的跡象。
林森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但他的直覺告訴他。
一旦自己堅持不住，這片虛空就會徹底崩碎，把自己拉入走火入魔的地步。
那樣絕對不行！
自己穿越末世，是要去征服每一條深淵的！
而不是這麼窩囊的倒下的！
什麼狗屁五彩羽蛇，什麼異獸王，都不可以成爲阻攔自己前進的道路！
他的心中，這種吼聲越來越大。
直到最後，讓他終於能夠睜開眼睛，艱難的擡頭看向天空。
那片蒼穹之中，景色依舊如故。
但他這次卻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他沒有看到一臉擔憂的羅將軍和身邊的幾位軍長。
也沒有看到時刻準備出城的光復軍衆人。
更沒有看到正在戰場深處、成爲了全場焦點的攬月小隊。
他只看到了一個定格的畫面——
一個隸屬於白虎軍的普通軍人，已經戰死在了牆頭。
他的手中，依舊握着一把匕首，狠狠地插入了異獸的胸膛。
他那雙已經失去了光芒的眼睛，正在直勾勾的盯着天空中的自己。
而那雙眼睛，雖然無神，但卻讓林森看到了一種信念。
一種名爲即使明知結局也要全力以赴的信念。
在這一瞬間，林森彷彿徹悟了什麼。
一直以來，自己都抱着想要做成某件事的心去努力。
彷彿在告訴自己，這件事完不成，就相當於失敗。
其實不應該是這樣的。
不必去想斬殺異獸王與否所帶來的結局和影響。
《金剛伏魔功》所謂的至陰心經，不是追求某種結果。
而是全力以赴的過程。
所謂《金剛伏魔功》追求的因果融合，就是這個意思。
林森微微一笑，將腦中那些駁雜的念頭全部驅逐了出去。
而那股涌入的力量，也被他完全接納，成爲了自己力量的一部分。
他站起身來，再次向前踏出一步。
隨着這一步的踏出，腳下的璀璨星河也光芒四射，幾乎鋪滿了他腳下的全部空間！
這條星河的光芒，被林森所吸引，紛紛向他那裡涌去！
遠遠地看去，此方天地，只剩下了最後一顆星辰——
林森！
那汪洋般的光芒，看似浩瀚磅礴，無邊無際，但不過眨眼之間，便已經被林森吸收完畢！
佛門中所謂的頓悟，恐怕也不過如此。
片刻之後，星河重歸最開始的模樣。
只有站在上面的林森，一股看不到的氣勢驟然爆發開來，震得此方天地都隨之一抖。
他伸出手去，握向虛空，凌空一捏！
那隻還在靜止的羽蛇的碩大頭顱，隨即向西瓜爆裂一樣炸開！
它如山的身軀無力的垂下，重重地砸在地上，也隨之砸碎了這方天地！
頓悟之後的林森，終於重歸戰場！
而這一幕在外人的眼裡，顯得尤其的詭異。
阿興一直在注意着林森這邊的情況。
尤其是剛剛看到他即將被羽蛇吞入口中的時候，更是目眥欲裂，不顧一切的想要向林森衝來。
可不過一秒鐘之後，那條巨大的羽蛇頭顱就毫無徵兆的炸開，爆出無數血漿和爛肉！
阿興嚇得停在原地，震驚的望着站在羽蛇正下方不退不躲的林森。
那蓬血漿和爛肉，被炸的漫天都是，只有林森的周圍彷彿有一層無形的屏障，將其完全隔絕開來。
莫非林森他真的有神相助？
這個想法不僅出現在了啊興的腦海裡，也出現在了攬月小隊、乃至是城牆之上的無數守軍腦中。
而林森，自然不知道他們這些人此時在想什麼。
他臉色淡然，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頓悟了《金剛伏魔功》之後，自己的內力已臻巔峰！
雖然沒有新的招式傍身，但現在的自己，無異於脫胎換骨。
就連身旁的無形氣流，都膨脹了無數強度。
羽蛇被自己一招秒殺之後，其他的幾隻異獸本能的心生恐懼，不敢向前。
而林森自然不會對它們心慈手軟，雙手一推，一股龍捲風瞬間爆發在戰場之上，將這些異獸全部捲上高空！
接下來等待它們的，就是被無數風刃慢慢切割到粉身碎骨的結局！
而林森，直視着眼前的那隻醜陋猴子，緩緩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