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分局。局長辦公室。
面容硬朗的中年男人坐在辦公桌後,愁眉不展的翻閱着手中的文件。
至今他還沒想明白,這場水災裡爲何會涌現出如此多的精怪。
就好像垣河裡幾百年來的精怪都蜂擁而出一樣。
根據文件所呈閱的情況來看,它們好似都帶有目的地進入居民的房子裡尋找着什麼。
“砰砰。”
門外傳來兩聲清脆的敲門聲。
“請進。”
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擡眸看着門的方向說道。
一個臉色略有些蒼白的青年走了進來,微微鞠躬道:“徐局。”
“哦?淼森你怎麼回來了。”
徐必成頗爲訝異的問道。
“徐局,我所親眼看到一幕,是則重要信息。”
“我認爲應該對局裡有用,所以特意回來稟告。”
林淼森鄭重其事的說道。
徐必成臉上微微一喜,肅穆道:“快說。”
“我遊蕩斬妖的時候,暗中碰到一隻快半步宗師的螃蟹巨妖。”
“它在對手下吩咐,讓它們紛紛去尋找一件它們大王所丟失的寶物。”
林淼森沉着臉回憶道。
徐必成眯起眼睛,接着問道:“那你有聽到它們在尋找什麼寶物嗎。”
“還未聽完整就被剛回來的小妖打斷,因此被發現才逃了回來。”
林淼森無奈搖頭嘆息道。
徐必成點點頭,細細思量片刻,沉吟道:“這則消息確實有點用。”
“我會盡快吩咐下去,讓各分局的同事留意一下。”
“它們所說的大王,我想應該就是垣河的河神。”
說到這,他眼裡閃過一抹異色。
“好了。我看你現在狀態不是很好。”
“回去休息調整一下吧。後面的事情我自會安排。”
他對着林淼森揮了揮手,面龐柔和關切的說道。
“是。局長。”
林淼森點頭後離開了辦公室。
看着林淼森走出去的背影。
徐必成用手指敲擊着辦公桌沉思了半晌,拿起桌上的電話……
……
白鳥鎮。
彼岸花凝聚成的紫色藤蔓似紫色長電般,激射向漂浮在水面上的一隻可樂罐大小的河蝦精。
“呲——”
河蝦精甚至來不及反應就被打裂開來。
僅留下一粒淺色的內丹精華被紫色藤蔓捲了回來,落在花嫵月的手中。
她隨手將拿到的內丹精華放入到旁邊的儲物袋裡。
她悠閒的斜靠在躺椅上,任由微風吹拂着她那淡紫色的及腰長髮,那風姿妖魅絕美的攝人心魄。
躺椅邊還仰躺着一隻青黑色的螃蟹,咕嘟咕嘟的吐着泡泡。
花嫵月媚眼斜睨了一眼這隻靈動的螃蟹精,又朝遠方天際初露的魚肚白出神的看了好一會兒。
站起身搖曳着那纖細若柳的腰肢,走回了駕駛室裡。
正準備拿起手機玩一會,目光之餘卻是看到江千夜那睡着的模樣。
那張線條柔和的臉龐上浮現着沉睡中的安逸氣息,讓她的心裡不由自主的寧靜了下來。
他可以算是她人世間真正所接觸的第一個男人。
經過這些天的接觸下,說不出他哪裡有特別的優秀。
但他對身邊的人都特別的溫柔誠懇,尤其是能從諸多細節方面可以體現出來。
涉及到原則方面的事,他又非常的有自己的堅持。
卻又時常表面正經,實則內心又不太正經的樣子。
嗯,其實就是好色吧。
在花嫵月思緒聯翩的時候,手機意外的滑落到江千夜旁邊的聲音將她拉了出神。
她抿了抿嘴,壓着裙襬微微蹲下身子,剛想將手機撿起。
睡着的江千夜卻是有了動靜,將醒未醒間伸手想要將自己身上的睡袋剝落下。
但好巧不巧的是正好碰到了一處柔軟……
五分鐘後。
江千夜揉着微微發痛的腎部站在遊艇前,一臉的生無可戀。
這叫個什麼事……
莫名其妙的就碰到了大白兔。
還沒怎麼感受清楚,就捱了一頓暴揍。
而且跟顧傾城似的,打哪不好,都打的一個地方。
心下無奈之餘只能接受了,哎。
突然間,一個熟悉的遊艇從遠處熟悉的交叉路口映入他的眼中。
嘴角不由得輕輕一勾,轉眸看向花嫵月。
雖然得到的是她煞氣畢露的眼神,但依然裝作若無其事的湊過去說了幾句話。
……
“楚哥,你看,這不是昨天那兩個寧海分局的人嗎!”
就當楚昊元躺在躺椅上憩息着的時候,站在遊艇前方控制遊艇的青年憤怒的指着他們說道。
聞言,楚昊元眸子猛地一睜,眼底掠過一抹陰戾。
甩了甩手站起身眯着眼睛看向前方靠近來的遊艇。
“給我拿來!”
當兩艘遊艇就差兩個身位的時候,楚昊元對着江千夜厲聲喝道。
“喲,這不是我們京城總局的好同志麼,什麼事啊剛一見面就這麼大脾氣。”
江千夜雙手靠着遊艇邊,輕鬆自若的笑問道。
“你別給老子裝無辜,我們的儲物袋敢說不是你拿走的?”
楚昊元怒聲指着他說道。
他昨天被奪去儲物袋後本想追回去拿回儲物袋。
但他自知根本就不是那個龍殿妖女的對手,追上去也是自取其辱罷了。
無奈之下,只好吃了這個暗虧,想等他日再算。
好在他心下有了計議。
等任務快結束的時候,他再從自己其他幾組隊友那裡拿來內丹精華兜底就好了。
這玄品高階的星辰斗篷依然會是他的囊中之物!
在這麼想之後,他心情倒是好過了不少。
但今天仇人見面,依然是分外眼紅,怒火就遏制不住的往外冒。
“你說笑了,怎麼會是我呢。”
江千夜搖頭輕笑着。
確實不是他啊。
是花嫵月拿走的,只不過現在在他手上而已。
然後江千夜看似好意的揶揄着提醒道:“會不會是你們自己不小心忘了放哪了。亦或是做夢的時候給吞下去了。”
“滾,別裝傻。趕快給老子拿回來。”
見他這一副完全和自己無關的做派,楚昊元就忍不住的氣血上涌。
“傻嗶?我說不是我拿走的,聽不懂人話?”
轉眼間,江千夜換下了剛纔那溫和的面貌,直接冷笑着強硬嘲諷道。
他面對敵人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
別人都指着他鼻子罵了他還能繼續裝作好相與的樣子和他說道。
“你!”
楚昊元怒火勃發的指着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什麼?你爹啊?不好意思,我纔沒你這種傻兒子。”
江千夜雙手環抱着冷笑連連。
楚昊元抑制不住的殺意瀰漫而出,手中虛握。
一道烈焰縈繞着的長槍出現在手中,遙遙指着江千夜。
“怎麼?是靈獄不行了,還是你飄了?”
江千夜毫不在意的不屑說道。
聞言,大有出手之意的楚昊元身體一滯。
卻是沒想到昨天他用來壓制他們的話,今天竟是原封不動的奉還給自己。
就在這時,楚昊元身後的駕駛室裡走出一個面容沉穩的中年人、
見到這副火藥味濃郁的場面,忍不住皺了皺眉。
走上前來,對着江千夜冷淡說道:“小兄弟,不要太過分了。”
同時示意楚昊元收回槍,冷靜一下。
“可笑。他毫無證據的指着我鼻子污衊我,你還讓我不要太過分了。”
江千夜彷彿在看天大的笑話似的表情。
周牧冷峻着臉說道:“昨天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
“是我們本事不濟讓你取走了我們也沒話說。”
“但你何必再故意激怒取笑他。這非君子所爲。”
江千夜此時眼神更像是看傻子了,冷笑說道:“誰故意激怒他了?你瞭解清楚了?”
“是他一上來就指着我鼻子非要我還給他什麼儲物袋。”
周牧怔了下,冷冽的眸子看向楚昊元。
昨天他就已經給過他提醒了,就當做一個教訓,不要再主動招惹此人。
看來這個傢伙是真的一點都聽不進去。
那如此來看,他也沒話可說了。
“你這小白臉給我等着。”
楚昊元也是冷靜了幾分,陰鬱着臉說完後就欲轉身離去。
剎那間,他再次感覺到詭異迷離的場景涌進腦中。
等他再反應過來時,江千夜連人帶遊艇已經不見了蹤跡。
他瞳孔一縮,焦急的將手伸進自己的衣服內襯裡。
自昨天以後他就把新的儲物袋別在衣服裡面,以免再次被偷走。
還沒等他摸到儲物袋,就聽到身邊的青年慘叫道:“楚哥,我儲物袋又沒了!”
這讓他身體猛地一僵,但手依然不停的向裡翻去。
當觸碰到儲物袋的布料時,他心下微微鬆了一口氣。
看來我的還在……
但馬上就發覺到有些不對,再仔細的摸了上去。
發現儲物袋是癟的……
“江,千,夜!”
看着半透明屏障上三個碗口粗的孔,他一字一頓咬牙切齒怒吼着。
天色已近黃昏,湍急奔騰的水流也已不再。
漸漸的褪去了部分水位,一切都歸於風平浪靜。
江千夜兩人收到附近休息點的通知,便將遊艇駛回來時的岸邊。
用繩子栓好後,剛想走上接送的車。
眼角的餘光卻被旁邊草叢裡的東西露出的一角吸引住。
身子停了下來,輕輕撥開草叢將東西拿在手上,細細打量。
這是一個頭部呈墨綠色,身體呈白色的翡翠玉簪,頗具古典韻味。
看着此物,腦海裡閃現過一縷靈光。
但再去琢磨的時候,卻是什麼也沒捕捉到。
江千夜搖了搖頭,暫且不再深思,先放回了懷裡。
預感告訴他,這個或許會用得上。
……
酒店臨時騰出的休息點大廳中。
正式組的一衆成員圍坐一桌吃着晚餐。
“哎,千夜可真幸福啊。”
柳雲飛頗爲羨慕的看了一眼江千夜,感嘆道:“自帶個宗師境的美女保鏢在船上享受二人世界。”
“哪像我,跟兩大老爺們擠一塊。忒的沒趣。”
正扒着飯的張天恆臉上一黑,冷笑道:“你以爲誰願意跟你這廢話王一塊待着啊。”
“如果不是我這個廢話王,今天能弄到三十多顆內丹精華嗎,而且其中還有兩顆B級的。”
柳雲飛滿臉的自豪之色。
“呵。就是運氣稍微好點而已,得意什麼。”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懂嗎。”
“你看看你,昨天忙活一天也就二十顆,還有一顆被楚……”
說到這,柳雲飛的臉色不由得沉了幾分。
張天恆皺了皺眉,不再言語,神色也有幾分鬱悶。
連着一旁夾着菜大口大口吃着的雷武也是臉含怒氣。
江千夜愣了下,略作沉思,便想到了他們可能的遭遇。
想了想,輕聲安慰三人道:“他會有報應的。”
“哼。下次局內總比雷爺一定要親自給那個賤人鬆鬆骨頭。”
雷武將拳頭捏的咯吱作響,惱怒的說道。
“讓給我,我一定要讓他知道得罪未來的乘風劍仙有怎樣的下場!”
“不行。他是我的,張小道爺要把那**骨灰點菸花玩。”
看着他們精神狀態好一些的模樣,江千夜好笑的搖了搖頭。
他們三人有很好的一點就是,情緒來得快也去得快。
雖然嘴上依然是那幅吊兒郎當的模樣,但他們會對自己進行激勵和反思。
或許也會在這份經歷中心境慢慢的沉穩下來。
衆人吃完後又各自回到自己小組的遊艇上,繼續獵殺水災中殘餘的精怪。
此時的天際已經泛着點點星辰,比平日的要明亮閃耀許多。
或許是因爲這場暴雨的關係,滌盪去了這座城市裡的部分陰霾。
今天江千夜就強硬的要求花嫵月去休息。
她已經不眠不休了將近兩天,或許以她的實力並不會感到疲憊。
但在他看來,身而爲人,那麼最基本的休息還是要有的。
就像是生活裡的一種儀式感。
江千夜躺在躺椅上望着天空中璀璨的星辰,出神的想着。
這場災難可能快接近尾聲了吧。
希望快一些吧。
……
晨光熹微。
已經醒來的花嫵月站在江千夜的旁邊。
一同享受着清晨那微風中送來的露珠夾雜着淡淡泥土的清新氣息。
突然的,一道熟悉的遊艇在一個熟悉的岔路口再次出現在江千夜的眼中。
看得他頓時眼中光芒大盛……
“楚哥,楚哥。又是寧海分局那兩個強盜!”
當青年看到遠處熟悉的遊艇時,趕忙將先將自己身上的儲物袋捂好了。
然後轉頭對着休息在躺椅上的楚昊元驚呼道。
聞言,楚昊元身體猛地一僵,沉着臉指揮道:“掉頭回去。”
他昨晚剛從自己隊伍中其他幾組成員手裡付出了一定的代價纔將內丹精華拿了過來。
可不能再莫名其妙的被搶去。
“好的。楚哥。”
青年控制着遊艇正欲掉一個方向離去。
卻是沒想到對面那個遊艇跟見了老鼠似的貓,恍如打雞血般速度快了數分驅駛而來。
轉眼間,就已經到了他們遊艇前兩個身位的位置。
而他們的遊艇只不過是剛剛調轉一半的方向。
“喲,這不是我們京城總局的楚哥麼,真是好巧啊。”
江千夜靠着遊艇邊以一種熟悉的姿勢,熟悉的表情笑着打招呼道。
楚昊元:“……”
巧你大爺,要不是你身邊站着一個龍殿的保鏢。
我分分鐘按死你個築基初期的雜碎。
見楚昊元陰沉着臉,一副無視他的模樣。
江千夜輕笑道:“楚哥,怎麼了。見到好兄弟不打兩個招呼再走?”
看得楚昊元怒火蹭蹭蹭的往上冒,感覺自己從沒這麼憋屈過。
打又打不得,罵又不管用。
跟他多耗兩分鐘,說不定自己褲衩都沒了。
他深吸了口氣,剛要強壓制住怒火離去。
“哎,真是讓人傷心吶。”
隨着江千夜的這一聲感嘆,一道無形的精神波動瞬間籠罩住了楚昊元和青年兩人。
令兩人在原地陷入某種幻境之中。
而後兩道紫色藤蔓從花嫵月的手心裡奔涌向楚昊元的遊艇而去。
只見那半透明屏障如一層薄紙般瞬間被捅破,藤蔓仿若有生命一般靈動的卷向楚昊元兩人的身上。
就在找到儲物袋將要拉回來的時候,數塊籃球大小的岩石從駕駛室裡如炮彈般激射向藤蔓的身軀。
見此一幕,花嫵月媚眸綻放出冷芒,藤蔓將幾塊岩石悉數如棒球般擊打回駕駛室內。
“嘭——”
駕駛室的玻璃應聲而裂,隨之從裡面傳來的還有一道悶哼。
轉瞬之間,藤蔓帶着四個儲物袋回到花嫵月的纖手中。
此刻,驀然驚醒的楚昊元兩人勃然大怒的指着江千夜道:“你找死!”
這種一而再,再而三被搶去東西的感覺,任誰都忍不了。
尤其是,這一次還是赤裸裸的明槍了簡直是。
你憑什麼敢這麼肆無忌憚?
當法律是擺設?
“楚哥這是從何說起。”
江千夜一邊收着儲物袋,一邊眨着眼無辜地問道。
“江千夜,我勸你把從我這裡搶走的內丹精華全部奉還。”
“不然等此次任務結束,我定然向總局舉報此事。”
楚昊元緊攥着手,渾身顫抖着冷怒道。
“去吧。”
江千夜淡然自若的對他一笑,毫不放在心上的模樣。
心中暗爽不迭,之前你有多囂張,現在你就得有多狼狽。
至於舉報,你有證據嗎?
要知道他連續幾次都是趁他不注意施展的幻境能力。
“你!”
楚昊元胸口忍不住的一悶,當真有要吐血的衝動。
他確實並沒有證據,完全是沒想到居然連續三次巧合的碰到江千夜。
同時也知道要舉報成功是一件幾近不可能成功的事。
以前從來都是他這麼欺負別人。
什麼時候有過如此的經歷!
當真是痛恨欲絕。
“行了行了。別跟我這一副快要噴血的樣子,不知道還以爲碰瓷呢。還一點水平都沒有。”
江千夜嫌棄的對他擺了擺手,然後乘着遊艇揚長而出。
“江千夜!你最好祈禱局內總比不要碰上我!”
楚昊元看着他遠去的背影憤怒至極的咆哮着。
就在江千夜正準備再逛幾圈白鳥鎮的時候。
原本一片碧藍如洗的天空,突兀間凝聚出一片片濃厚的烏雲,如連綿不絕的山峰般壓在頭頂。
呼嘯的狂風一陣陣的吹起,壓得周圍還尚且存活的大樹都爲之彎了腰。
緊接着,烏雲間縈繞着噼裡啪啦閃耀的電弧,似乎蘊藏着毀天滅地般的能量。
暴雨毫不留情的從天際灌溉而下,遊艇就像是狂風驟雨中的一葉扁舟搖搖欲裂,隨時都有船毀人亡的危險。
透過半透明屏障看向外面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景象,江千夜面色爲之凝重了起來。
這場暴雨來的過於突然,僅僅也只是幾個瞬間的事。
本以爲事情就快要塵埃落定了,卻是沒想到又再一次風雨滿樓。
“通知,通知,各地分局的同志,請儘快趕往西城河畔進行支援。”
衛星電話的內容通過遊艇上的廣播傳遍整個遊艇,透着幾分急迫的聲音迴盪在各個角落。
江千夜怔了怔,旋即回到駕駛室裡,調出這片區域的地圖導航。
期間,衛星電話裡又不停的通知了三遍。
看樣子,事態確實是挺緊急的。
跟着導航,江千夜控制着遊艇一路驅駛向西城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