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戶經理沈峰走出葉天他們包間後,腳下沒有任何停留,直奔拍賣臺幕後的休息室而去。
到了休息室,他首先找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們嘉德拍賣行的首席鑑定大師,齊流雲。
“齊老,齊老,你怎麼還有空在這裡喝茶啊,趕緊跟我來看看。”
走到一個老者身邊,客戶經理沈峰焦急的的說到。
原本正在慢條斯理的喝着茶的齊流雲,被他這一催促,一口滾燙的茶葉差點噎在喉嚨裡,不滿的訓斥道:
“這麼火急火燎的幹嘛?你想噎死我這個老不死啊?”
對於齊流雲的訓斥,沈峰只能硬生生的挨着。
因爲在嘉德拍賣行裡,這些鑑定師的身份那都是副總一級的。
別說是他一個小小的客戶經理,就是他的頂頭上司來了。
那也只能堆着笑臉跟人家說話。
沒辦法,誰讓拍賣行還要指着這些人來賺錢呢。
沈峰賠笑了幾句,等到齊老的火氣消下去後,這才趕緊把情況說了出來。
齊流雲聽完後也不慌,對於古玩藝術品的真僞爭執。
他早就見得多了。
這一行涉及的專業知識太多。
光有這些專業知識又還不夠,許多時候還需要足夠多的經驗才行。
他從事鑑定的這些年,不知道見過多少二把刀。
連一知半解的水平都算不上,卻硬要堅持自己的固執見解。
對於這些人,齊流雲如今的處理方式就是不爭論、不解釋。
給出自己的鑑定結果後就隨他去。
畢竟想要說服這些鑽了牛角尖的人。
那真是在浪費自己的生命。
又磨蹭了好一會,見沈峰還是站在原地沒動,齊流雲這才無奈的站起身來。
領着沈峰往儲存間走去,一邊走,一邊問道:
“行了,具體說說吧,到底是那幅畫,對方的看法是什麼?又有什麼來頭?”
“是沈周的那副山水畫,和文徵明的那副字。”
“現在這兩個東西都被同一個拍下來了,並且認爲是贗品。”
“可能是想等拍賣結束後,找咱們拍賣行理賠……”
這兩件東西齊流雲都是親自看過的,聽完沈峰的話,冷哼一聲說道:
“他說是贗品就是贗品了?想找你理賠就找你理賠了?這不是找事嗎?他們拿出證據來了嗎?”
沈峰膽戰心驚心驚的說道:“拍下來的客人挺有身份的,我覺得不像是找事的。”
“證據他們沒明說,直說讓鑑定這兩幅字畫的人,自己仔細去看看字畫上用的墨。”
“墨?”齊流雲聽完,眉頭皺的老高。
直到進入安保森嚴的儲藏間,齊流雲找出了這兩幅剛從拍賣臺上下來的字畫。
仔細的看了一番後,臉色才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一直在小心翼翼的觀察着齊流雲臉色的沈峰見狀,心裡也是咯噔一響。
顫顫巍巍的問道:“齊老?不會真是贗品吧……”
這要真是贗品的話,賠償金且不說,若是傳出去。
那對嘉德拍賣行的名聲只怕是個天大的打擊。
畢竟拍賣臺上的字畫都有可能是假貨,這以後誰還敢來拍?
就算是來送拍的人,只怕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東西在出了假貨的嘉德拍賣行上,能不能拍出個好價格來了。
這也是當初他上司在電話裡給他明着講的。
沈月那邊開着直播,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這真要出了什麼大新聞,直播間裡幾百萬的人看着。
到時候想壓都壓不下去。
而此時臉色凝重的齊流雲放下手中的放大鏡,扭頭說道:
“這兩幅字畫的墨,我看着的確是有點怪,但……”
“但什麼啊?”沈峰此時急得要死,趕緊追問道:
“齊老,您可是這方面的老專家了,這次一定可要看準啊,不然的話……”
“我什麼時候看走眼過了?這兩幅字畫送來時,又不是我負責看的!”
齊流雲呵斥了一聲,他此時倒是沒有沈峰那麼慌張。
嘉德鑑定師又不止他一位,這兩幅字畫送來時,負責鑑定的人也不是他。
真要出了什麼事情,責任也輪不到他來擔。
呵斥完沈峰,齊流雲又仔細看了一會兩幅字畫,可看了半天還是拿不準主意。
倒不是因爲別的,就是兩幅字畫上的墨實在是太蹊蹺了。
如果是但看其中的任何一副,齊老都會毫不猶豫的給出真跡的判斷。
無論是筆觸、紙張年代、款章、題字哪方面看。
這兩幅字畫單獨都沒有任何問題。
但當着兩幅字畫放在一起時,一輩子鑑定過無數東西的齊老立即就覺得不對勁了。
因爲這兩幅字畫的上用的墨,實在是太相似了。
相似的就好像用的是同一塊墨一般。
但這兩幅字畫又不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
雖然沈周和文徵明雖然是同是明朝的人。
可生活軌跡卻大不相同。
文徵明出生時,沈周都已近三十好幾了。
這世界上總不可能有這麼巧的事吧?
但就依靠墨色的相似,來斷定這兩幅畫都是贗品。
齊流雲又覺得證據有些太過不充分了。
於是想了一下問道:“這兩幅畫的送拍人是誰,你查過了麼?”
聽到齊流雲這麼問,沈峰的臉上更難看了。
因爲這多半是齊老覺得東西有問題,但證據又不足,所以想做外圍調查了。
可是這兩幅東西送拍人,沈峰早就查過了。
並且對方也和凌沫沫一樣,在濱城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查過了,是錢三少,兩幅字畫都是他送來的。”
聽到沈峰的話,齊流雲也不經覺得有些牙疼了。
雖然他不是濱城人,但在濱城呆了這麼久。
錢三少的大名,他還是聽過的。
不過到了這會,齊流雲也沒辦法。
這兩幅東西如今已經在拍賣臺上成交了,無論真假,今天都得拿出個結果來。
他對沈峰說道:
“那錢三少今天來了麼?要不你去請他進來,我問一問這兩幅東西的來歷?”
沈峰也無奈了,錢三少今天來是來了。
但是個濱城人,聽過錢三少的名號的,就都知道這是不好惹的主。
如今要質疑他送拍的兩幅字畫是贗品,找他過來問。
那不是上找着捱罵嗎?
果不其然。
等沈峰去拍賣會的包間裡將錢三少請過來,話剛一出口。
錢三少就破口大罵道:“我看你們嘉德拍賣行是在濱城幹久了,不想幹了是吧?”
“這兩幅字畫,又不是隻有你們嘉德的人看過。”
“我當初送來時,就拿了京都專家鑑定證書過來的。”
“這會都成交了,你們來說我這東西是假貨?”
“我看你們都是好日過久了,活的膩歪了?”
面對火冒三丈的錢三少,沈峰大氣都不敢出。
他知道這時候只要他敢頂一句嘴,那是真會被大耳刮子抽的。
只有捱到錢三少罵完,他這才趕緊解釋道:
“三少,三少。你消消氣,不是我和齊老質疑你送來字畫有問題。”
“是拍下來的客人覺得它們是贗品,我這才請齊老過來看看的。”
沈峰的話還沒說完,錢三少就繼續罵道:
“少特麼的給勞資廢話,你現在就去把拍了這兩東西的人給我找過來,讓他麼的給我當面說清楚。”
“要是有一句敢給三少我胡咧咧,看我今天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