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一點,一番收拾後,刑天便與秦可可出門了,反正白天也是閒暇無事,倒不如和這個女人出去轉一轉,也當是散散心了,畢竟南北大戰一起,戰禍連天,戎馬倥傯,有這麼機會好好放鬆一下倒是也確實不失爲一個不錯的選擇。
事實上,刑天對於這個女人還是帶着防備的,說的再動聽,於刑天這種心志堅定的人也實在沒有多大的誘惑力!
他相信的,只是自己的判斷!
不過,出乎刑天預料的是,秦可可似乎真的放下一切了,僅僅是出去逛街了,拉着刑天徜徉在蘇州的商業街。
這個在彼岸天閉關二十多年,從來不曾出世的女人可能也真的是人生中的第一次出來逛街,剛開始本來還有些迷茫,但隨着進入第一家商店後,整個人就一下子進入狀態了。
約莫,女人在逛街購物方面本身就有這種天賦。
一場大掃蕩開始了。
衣食住行,但凡是商業街有的,女人幾乎都會湊上去,笑靨如花,放鬆到了極點。
而刑天也樂得看這一切,因爲……這個女人笑起來確實很好看,最起碼他喜歡。
所以,在刷卡的時候刑天也很痛快,反正於他這種人而言,所謂的金錢不過是個數字而已,沒有太大的意義,他喜歡的是天下、美人之類的比較實際的東西!
不過,顯然秦可可也是個非常挑剔的女人,衣服買了不少,但卻沒有一件當時就換裝的,拉着刑天晃了好幾條街才終於換了一身白裙,外加一雙水晶高跟鞋。
當女人笑靨如花的站在刑天面前時,就連刑天都不禁開始驚歎這個女人的美。
從最開始的古典美,一下子躍進到一個現代版美女,氣質截然不同,卻皆顯聖潔。
雖然,刑天一直理解不了這個女人明明是彼岸天的魔女,爲什麼偏偏總是喜歡一身白衣,但不得不說,白衣勝雪的女人身上有聖潔氣,更是迷人。
一男一女,彷彿真的歸於平凡,男人不再是權傾天下的北地之王,女人也真的不再是彼岸天的聖女、不再是武道修煉界年青一代的代表性領軍人物,他們僅僅變成了人世間的一對小情侶,穿梭在蘇州城裡的大街小巷,忘卻了彼此間的過往仇恨,看上去非常般配,不光是在容貌上很搭,在氣質神韻上更是如此。
每一條街,每一條巷子,都留下了許多歡笑。
最起碼,刑天是挺高興的,這是許久不曾有過的放鬆,一時間甚至就連自己都不禁在心中嘀咕——如果沒有命運的迫害,如果沒有高舉利刃的仇人,如果沒有往昔的恨和怒,如果沒有戰爭,就這樣歸於田園大隱於市,或許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而秦可可……
刑天不知道這個女人是不是真的高興,因爲他有些琢磨不透這個女人,但看對方所表現出來的一些東西,似乎可能對方此刻也是真的高興吧……
最起碼,那種本不屬於彼岸天聖女該有的女兒家的嬌憨流露的很自然。
下午三點,一對男女才終於離開了商業街,本來刑天是打算直接回酒店休息的,無奈秦可可興致高昂,乾脆拉着刑天去太湖觀景了。
對於這樣的要求,刑天不會拒絕,估計順心了這個女人會笑,而他喜歡看這個女人笑,爲世間最迷人的風景線。
僅此而已!
反正離自己要做事的時間還有幾個小時的時間,索性刑天與秦可可乾脆直奔太湖去了!
兩人抵達時,正是夕陽西下之際,一輪孤日懸掛於天,散發着最後的光芒,將天地染成一片橘紅,太湖之上有漁舟盪漾,一副“漁舟唱晚”之景,寧靜祥和!
刑天與秦可可並肩而立,站在岸邊凝望那一輪夕陽,誰也沒說話,此刻無聲勝有聲。
“呼……”
就這樣,一直等夕陽只剩一襟晚照時,秦可可才終於長長呼出一口氣,美得彷彿不似人間所有的臉蛋上洋溢着一種說不出的情緒,似乎是悵然,又似乎是若有所悟,輕飄飄的嘆息在太湖上盪出很遠:“今天,其實是我最快樂的一天,不知道爲什麼,我忽然覺得自己前面所度過的日子都是白活了!”
說到這裡,秦可可垂下了頭,嘴角盪漾出一絲苦澀:“悟道習武半生,二十幾載歲月彈指即過,沒有悲、沒有喜、不知痛、亦不知恨、更不懂愛,一枯坐便是許多年,猶如寂滅……
真不知我以前是怎麼過來的,想想都是一件頗不可思議的事情,我到底在追求什麼?
就是爲了在諸王並起的大爭之世中得一個天下第一嗎?
有什麼意義?”
不管怎樣,刑天能感覺得到,此刻的秦可可絕對是真情流露!
“唉……”
刑天輕輕嘆了口氣,眼神有些複雜:“武道無盡,多少英傑叩首問長生,到最後都只能是永生路上的一堆白骨,這是命,選擇了這樣活,就要承受一切代價與後果。”
“所以我醒了!”
秦可可搖了搖頭,忽然扭頭很認真的看着刑天問道:“你……可以告訴我爲什麼你一定要去爭渡嗎?
難道安於華都一隅平平靜靜過日子不好嗎?爲什麼一定要挑起戰爭,踏着累累白骨走上你的王位?
我想,你應該明白帝王的孤獨,帝王家……終究是一跳不歸路,禍起蕭牆、背叛、骨肉相殘……
你能看得見你的未來的!
江山,就那麼重要嗎?”
刑天一愣,這是頭一次有人這麼問自己!
然後,他沉思……
良久後,才終於擡頭。
“尋常布衣家,或許真的很好。”
刑天看着太湖的潮漲潮落,凝望那一抹夕陽晚照,如此說道:“只可惜,我們沒有生在尋常布衣家,這一生牽絆了太多恩怨情仇,我是人,我有自己的感情,有些事情有些責任無法逃避,哪怕明知道前路坎坷也只能一路走下去,誰擋我,我殺誰!
功過是非,我無悔!
這樣的生活我喜不喜歡已經沒關係了,如果,我是說如果!”
說到這裡,刑天看着四方天地,一字一頓道:
“如真能再世輪迴,我願來生落戶山水,永不見刀兵骨血!
倘若,此生就能將一切了結,我願拱手讓江山,心無悔!”
說完,刑天轉身就走,只留下一聲輕飄飄的嘆息在四方迴盪——
“走吧,一會兒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感慨也感慨過了,該去殺人了。”
“……";
一個人,就這樣輕飄飄的離開了太湖,只剩一道背影在夕陽下拉的很長,讓人看不透。
“如真能再世輪迴,我願來生落戶山水,永不見刀兵骨血!
倘若,此生就能將一切了結,我願拱手讓江山,心無悔!”
秦可可佇立太湖畔,輕輕重複着刑天說過的話,忽然之間,有一種明悟——
這,大概是從相識以來,這個男人和自己說的唯一一句實話了!
他……很累!
很累很累了!!
只可惜揹負的太多太多了,牽絆於紅塵擡頭看不見前路,再回首身後已是一片茫茫,只能咬着牙往前走!
秦可可咬了咬嘴脣,佇立片刻,終究還是追上去了,但是嘴角卻不禁露出一絲笑容。
雖然只有一天,但放下所有的仇與恨以後,這短短的一天秦可可覺得似乎自己有些喜歡和這個男人呆在一起了,甚至,對方也已經開始漸漸放下了一些戒備!
這是個很好的開始,難道不是麼?
他並不冷血!
想及此處,秦可可加快了腳步,在追上刑天的瞬間一躍爬上了男人的背,活潑的猶如一個平凡少女。
太湖畔,留下一連串女人如銀鈴般的笑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