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現在的年紀,高中都沒有正式畢業的學歷。
任何一家正規的教培中介機構,都是不會僱用她的。
好在。
有胸有腿的年輕姑娘,總是不難找到工作的。
蔻蔻覺得在“音樂家”裡彈鋼琴,不光掙的多。
事實上。
認真來說的話,可能還要比深夜去什麼偏僻的單元樓色眯眯的單身老大叔家裡,給他沒準同樣荷爾蒙躁動的兒子補課,也要更加安全一些。
雖然這裡四周色眯眯的單身老大叔和荷爾蒙躁動的年輕人的數量可能要乘以幾十。
但這裡穿着大膽裸露的女招待們的數量,也要乘以十!
尋歡客們是來找樂子的又不是來談戀愛的。
又不是像顧爲經一樣,非要傻乎乎的在一顆歪脖樹上吊死。
只要碰了壁。
很快就會沒有耐心的把注意力轉到其他主動跳出來,嘟着嘴,讓他們釣的獵物的了。
沒誰會死死的糾纏着你不放。
而且夜場自然會有夜場保安。
這裡是有規矩的。
如果客人做的太過分,保安是會把他們請出去甚至報警。
當然做爲代價。
如果想要在那些隨時可能發生的毛手毛腳面前,全身而退,必須要足夠的聰明。
好在。
蔻蔻覺得她不僅有胸有腿,還從來都很聰明。
其實大家都是人,心裡的目標都是想把她扔到牀上去。
除了更衣冠楚楚一些。
這裡遇上的客人,和以前偶爾在S.Louis Plaza街道上,舉行的社交聚會上,那些忍不住偷偷盯着她的大腿看,邀請她出去玩的公子哥們也沒有什麼不同。
應付這些場面,蔻蔻都成熟練工了。
她從來都能揮揮小皮鞭,就把他們教訓的跟小狗一樣。
目前已經成功完成了智鬥想要讓她去私人辦公室裡“嗯,談一談加薪問題”的夜場老闆。
蔻蔻在心裡管他叫傻帽一號。
順便敷衍了見她年少好騙,也許心中還有些嫉妒的領班女舞娘,想要把她帶出去“認識認識些大老闆”的事情。
“妹妹,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羨慕這樣的機會呢!”女領班說道。
“對的,你應該學會聰明一些,別光有一張臉,蠢乎乎的不知道珍惜。”旁邊有個小妹爲大姐頭說話。
“趁着年輕,你必須得找到機會,就抓住一個願意爲你大把花錢的傻冒大老闆傍上。那位歐文先生,是倫敦……”女領班趁熱打鐵的接口。
蔻蔻一直不清楚。
那位倫敦來的歐文先生,知不知道夜店裡的陪酒女,在私底下偷偷管他叫傻帽老闆。
不過女領板和她的跟班小妹,都在蔻蔻的心中獲得了“傻帽二號”和“傻帽三號”的榮譽稱號。
不知道值得慶幸的是蔻蔻,還是跑來玩的客人。
反正。
到目前爲止,她一開始買來的辣椒噴霧,到現在都沒用上。
不過。
她在這裡只上了不到一週班,就用指揮棒(別問爲什麼鋼琴上會擺着指揮棒,她也不知道,反正用來打人挺順手的)敲了兩個傻帽的手指和另外一個傻帽的腦門。
這些都是在她彈鋼琴的時候,溜過來的想要偷偷下手摸她的鹹溼佬。
老闆一直嘟囔着摸一下又不掉塊肉。
這麼對待客人,是要扣錢的。
蔻蔻充耳不聞。
她一直有點好奇,在店裡工作完這個月,能不能湊一個“傻帽三十六天罡”、“傻帽七十二地煞”或者乾脆來一個“傻帽一百單八將”的大全套出來。
甚至有點小期待呢!
就像那套在心中編的《蔻蔻的兼職小妙招》一樣。
如何在苦痛中如何尋找樂趣。
蔻蔻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學會了。
她往嘴裡扔了一個泡泡糖,用舌頭靈巧的將它在舌牀和齒尖上攤平捲起來,對着鏡子吐了兩個大泡泡出來。
“加油,加油,又是鬥智鬥勇的一天,與人鬥,其樂無趣。”
蔻蔻揮了一下小拳頭。
“都是一羣傻佬冒,走,看姐姐去搞定他們。”
蔻蔻拎起小包,一把拉開更衣室的大門,大踏步的便向着酒吧的前臺走去。
——
她走入的舞廳的時候。
先順便溜達去了吧檯後面,找了一箱沒開封過的礦泉水,從裡面摸兩瓶出來,揣在包裡。
她這才沿着臺階逐級而上,走入了和豎着幾根鋼管的T型舞臺對面,用紅色的絲綢隔離帶圍出來的鋼琴臺。
正常情況下。
這兩瓶水就可以幫她應付完之後四個小時的工作時間。
在酒吧工作,肯定不會是缺少飲品的。
即使你不是女招待,而是彈鋼琴的。
只要長的漂亮,彈奏的間歇時間,也會不斷有服務員端着客人爲你點的酒水送上來。
或許是表示對音樂的欣賞。
或許是期待着想把你灌醉撿走。
一般來說。
等彈完兩首經典的理查德·克萊德曼,一支弗·普萊斯或者塔內娃,再來一兩支隨便什麼的流行民歌的旋律。
就到了伱暈乎乎,醉熏熏的時候了。
老闆對此樂見其成。
不光是賣酒水賺錢的問題。
而是蔻蔻心裡覺得,這傢伙也是期待着把她灌醉,然後撿走的人羣中的一員。
哼哼哼。
蠢貨。
也不看看她蔻蔻小姐是誰!她從來都沒有讓任何人如願的。
她總會笑着朝臺下揮揮手錶示感謝,並表示自己今天身體不舒服,讓他們給客人把酒水端回去,別浪費了。
雖然這樣。
就賺不到提成了。
可蔻蔻不想把自己搞的暈乎乎,醉醺醺的。
她覺得幾杯酒應該挺難搞定她的。
但是嘛。
小心無大錯。
「保護自己的原則2:不要入口任何自己無法確定裡面成分的東西,最好不要入口任何開過封的東西,即使是無酒精的果汁飲品,除非你親眼看着它從剛剛打開的瓶子裡倒出來,否則就不要喝。」——《蔻蔻小姐的兼職小妙招》
她按住裙子的下襬,在鋼琴椅上坐下,打開琴鍵的蓋板。
從旁邊的紅漆托盤上,拿出今天晚上選定的節目單和樂譜。
此刻酒吧已經開始營業。就算客人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但是已經同時開始有熱場的舞娘在T型臺上跳舞了。
她每天都會按照老闆選定的單子演奏。
除非有客人單獨給小費點新曲子。
《夢中的婚禮》、《水邊的阿狄麗娜》……基本上都是每逢鋼琴商演,必上的泛濫到爛大街的曲子。
今天多了一段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裡的鋼琴獨奏。
看來老闆想要和那些其他夜場打出差異化風格來,把他這裡的酒吧的文藝氣質,突出的更加明顯一些。
望着曲目單。
蔻蔻略微在心裡挑了一下眉頭。
她從小到大,唯一堅持下來自認有專業級水準的就技藝就是舞蹈。
芭蕾和小步舞都有很高的水準,還會一點點的街舞。
鋼琴嘛,就只能勉強說是馬馬虎虎。
基本上是鋼琴老師聽她的,想學啥學啥,大小姐愛學什麼曲子,就學什麼曲子。
斷斷續續的跑去泰國,考過幾次英皇。
英皇的曲單雖然兩年一換,但如今的英皇改革後考級是可以自定曲目的。
她學的也不算非常的系統。
《天鵝湖》裡的幾段快板的樂章。
她手有點生,未必能完整的彈下來。
不過,蔻蔻小姐心裡這麼想,臉上卻一絲半毫的不安都沒有。
坐在那裡,自信的彷彿是一位頂級的鋼琴家。
「沒有人來夜店,是跑來專門聽《天鵝湖》演奏的節拍夠不夠準,踏板的銜接處理的夠不夠細膩有彈性的,即使這家夜店的名字叫做“音樂家”也一樣。就像在舞臺上,當一個人穿着透明的芭蕾舞服的時候,大家的關注點一定便不在做rond de jambe en l'air(動作術語,用腿大跳在空中劃圈)時,大腿繃的夠不夠直一樣。」——《蔻蔻小姐的兼職小妙招》
她手生怎麼了。
這架鋼琴雖然不是電鋼,可其實本來音色也沒準到哪去。
誰也不嫌棄誰。
“囉囉囉!開彈!”
蔻蔻在心中哼哼。
……
跳躍的音符,順着鋼琴臺的臺階流淌而下。
彷彿是蹦蹦跳跳的快樂小矮人。
一個穿着胸口上封着口袋的海軍大衣,海軍藍長褲和格子條紋襯衫的男人站在鋼琴臺邊,盯着彈鋼琴的女孩看了片刻。
然後走了過去。
“你跳過舞麼?”
他問道。
通常情況下,蔻蔻懶得理會這種問題,不過這一次,她不得不停下演奏。
因爲這位就是給她發工錢的人,音樂家的傻帽老闆。
“沒有的,先生。”
蔻蔻對他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並在心中說服自己,笑一下算是做好事了,就當是關愛智障兒童。
這是慈善行爲。
蔻蔻覺得,真心的不能責怪自己歧視對方。
油膩就不說了。
身材中等,長的一般,有一顆流氓的心,卻非要在那裡裝作斯文。
誰見過在黑乎乎的夜店裡,還整天往頭上戴一個灰色的費多拉園呢帽的?
他可能覺得自己很斯文禽獸的樣子。
蔻蔻只覺得,對方樣子簡直蠢的冒泡。
說不清。
是這樣的女孩對他露出“崇拜”的笑容,還是那一聲“Sir”哪一個更能激發起男人的征服欲。
老闆覺得自己的眼睛都看得直了。
他舔舔嘴脣。
“你的腿很漂亮,很直,也非常的有力,練過吧。”
是的呢,是的能。
你猜的沒錯。
信不信我能坐在椅子上,就一腳踹在你的下巴上,把你踹的暈過去見你太奶奶,就問你怕不怕?
蔻蔻在心裡哼哼。
她懶得再看這個油大叔,低頭裝作整理着樂譜的樣子,隨口敷衍道。
“哦,謝謝,天生的。”
“你不誠實,小姑娘愛說謊可不是好習慣哦,要改的。”老闆露出那種自以爲慈祥,實際上油能炒盤菜的笑容,“你絕對練過舞。我懂的,說出來有什麼關係。多美,多性感啊?”
如果熾熱的心思,能夠帶來真實的火焰的話。
老闆的眼神恨不得能把蔻蔻膝蓋上的裙襬都燒掉。
“要我說啊,這件事上,我也是有些經驗的。人們其實最喜歡你這樣的大腿了,能把人們的魂都勾掉,這是頂級的藝術。”
他的語氣。
聽上去就跟在展覽櫃裡收藏過千百雙大長腿,什麼奇怪的“大腿品鑑家”一樣。
傻帽。
蔻蔻在心中回答。
“想不想換份收入更高的工作?你這樣的,光是在這裡彈鋼琴可惜了。要是你願意到舞臺上去,時薪我給你五十美元?這還只是跳舞。”
他又舔了舔乾渴的嘴脣。
“怎麼樣?女孩子趁年輕,就應該要對自己好一點。要是聽我的安排,一年,只需要一年,你就能過上電視劇裡那種住在海濱的大別墅裡,包包隨便買,還有傭人伺候的生活了。”
他的聲音裡帶着誘惑力。
“丫頭,告訴你一個秘密,那樣的感覺絕對棒極了,比電視劇裡看到的樣子還要好。你不應該讓家庭的貧窮束縛着你自己的發展。你有大好的未來。只要你真的體會過一次那樣的生活,你就永遠離不開了。窮人就得學會,要斷自己的窮根,否則你一輩子都會被自己的底層觀念所侷限,白白浪費了光陰。”
斷自己的底層思維?
別逗了。
老孃住在海濱大別墅裡,包包隨便買,還有傭人在旁邊伺候的時候。
你這老東西,還在媽媽懷裡吃奶吶。
大傻帽。
蔻蔻在心裡笑開了花,臉上卻一絲半毫的都並不表現出來,低着頭裝成羞澀的樣子,一言不發。
老闆見女孩始終不答話,也有些失望,不過心裡反而變得更加癢癢的了。
開酒吧的人,他見多了殘花敗柳。
這種有性格的慢慢調教起來,纔算有意思。
熬鷹而已。
反正就在自己的場子裡,他又不缺時間。
“對了,你剛剛彈的是什麼?”老闆原本準備就這麼離開,忽然想了起來,又皺眉問道。
“《天鵝湖》啊,就是黑天鵝勾引王子那幕和王子拔劍砍了邪惡的羅特巴特法師那幕的中間樂章,怎麼了,很經典的幕間段落,您選的曲子沒聽過麼?”
蔻蔻撥弄着手裡的樂譜,面不改色的說道。
“聽過交響樂或者看過芭蕾劇的人,往往都會非常喜歡這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