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爲經身上的味道——
色澤金黃。
不是蠟感的琥珀、新甜的蜂蜜,或者鬆軟的甜甜圈那樣的色澤金黃。而是太陽的色澤金黃。
陽光的質感、陽光的味道。
他聲音中像是,像是……對,就像是被鍍了一層金。
這一點蘭普切發現竟然和輪椅上的女人相似極了。
他們兩個人的聲線完全不像。
伊蓮娜小姐的語音好聽極了,不軟膩,有一點點的男孩子氣,但是很清脆。
那個顧爲經的語氣很溫和,很文靜,有那種邁克爾·傑可遜說話式樣的纖秀和溫柔,卻不像MJ那麼富有特色,整體上聽上去平平淡淡的。
但兩個人的聲音帶着如出一轍的味道和腔調。
伊蓮娜小姐說起話來,輕聲細氣,像鍍上了一層金,熠熠生輝的黃金女郎的金色,天使光環一樣的金色,金幣叮咚的金色。
顧爲經說起話來,平緩有力,也像是鍍上了一層金,被曬的酥脆的落葉沙沙作響的金色,暖夏的金色,日光的金色。
他們各有各的權威,各有各的威儀。
不同源同質,乃至可以說那種威儀感的來源截然不同,又都帶着相似的讓人信服,讓人無法違抗的魔力。
蘭普切都不知道爲什麼,她便答應了顧爲經的要求。
她甚至不瞭解顧爲經的真實意圖到底是什麼——只有一次見面?
可對方對自己提出要求的時候。
她就是低眉順眼,不由自主的回了一句,是的,先生,就像她日常裡答服策展人唐克斯的那樣。
策展助理倒是十分清楚,剛剛的伊蓮娜小姐真的生氣了。
那樣的眼神讓人不由主的低眉順眼。
她立刻就覺得酒井一成的女兒要倒黴了。
但蘭普切不明白,爲什麼在最後一刻,輪椅上的女人又重新的移開了目光。
“都是迷一般的人啊。”
……
處在衆人視線焦點的那個女人似是不想、不屑或者不願去搭理酒井勝子的指控。
她端坐在輪椅上。
一言不發。
人們在等待着她的迴應,等待着她的大發雷霆,像批駁範多恩一樣給予回擊,像訓斥布朗爵士一樣給予訓斥。
她無疑比酒井勝子要強大,要善辯,比酒井一成要強大,要雍容。
這裡是濱海藝術中心,這裡是唐克斯的藝術展。
但只要她稍微動動念頭。
安娜·伊蓮娜這個名字就可以變得比米卡·唐克斯更加強大。
預想之中的疾風驟雨沒有到來。
瞬息間的怒意流露之後。
女人卻只是默默側過了頭,避開了酒井勝子的視線。
她在沉默的思考。
旁觀者們都不知道,爲什麼伊蓮娜小姐心中的怒火又消弭了下去。
可能安娜自己也不知道——就像酒井勝子並不知道,爲什麼,那一刻,她會說出閉嘴一樣——一切都是身體最爲本能的反應。
酒井勝子本能的難以忍受就這麼聽下去,繼續給予微笑了。
伊蓮娜小姐本能的移開了視線。
不是逃避。
無需逃避。
她可以釋放了怒火,但安娜還是下意識的偏過了頭。
大概是那一刻,酒井勝子眼神中所綻放出來的色彩中,有什麼東西打動了她,真的很美,也很純粹。
大概。
安娜本來就沒有那麼生氣。
她更多的是困惑。
她還很委屈。
身邊有無數人在日夜竊竊私語,鑽營着要如何獲得伊蓮娜家族的好感與善意。
他們爲此機關算盡,汪汪叫的嘴都要抽筋了,卻依然一無所得。
面對酒井勝子,安娜非常少見的慷慨的主動給予了自己的喜愛與友誼,卻收穫了此般結果。
她理應覺得委屈——爲什麼會這樣。
那邊的酒井勝子略微喘息了幾下,終於調整好了心情。
她深深的呼吸,輕輕的吐氣。
“伊蓮娜小姐,我知道這些話會惹怒你,即使會惹怒你,我還是說了這些話。我希望你明白,人和人的條件是完全不同的,人和人的境遇也是完全不同的。我媽媽特別喜歡你在歐洲美術年會上的發言。”
酒井勝子語氣停頓了片刻,才說道:“她覺得那很勇敢,我也一樣,我也覺得那確實很勇敢……”
一邊唐克斯舔了舔嘴角,聞言心說,嘿姑娘現在服軟有點晚了吧。
再說。
您上一句剛剛把對方訓了一頓,轉過頭來又說自己喜歡對方。
這不神經質嘛!
酒井勝子平靜的說了下去:“……我希望您能明白,我的所有話都是認真的。對於我這樣的人來說,在您面前說出這那一番話,所需要的勇氣,未必就真的要比你在歐洲美術年會上,在全體藝術家面前說出那樣的話,來的少。”
“就像一個只有100元的人,他願意拿出90元,花在善事上。也未必就比您這樣擁有十個世紀也花不完的財產的人,隨手拿出五十億美元,捐建一家博物館來的簡單。”女孩淺淺的笑了一下,笑容轉瞬即逝,“論社會影響力,兩者完完全全沒有任何可比性。但論勇氣,二者未必就有顯著的高下之分。”
酒井勝子撩了一下她的劉海。
“我很遺憾,我們沒能做成朋友,但我不感到抱歉。我知道在這種時候,說這樣的話,很不聰明,甚至有些沒禮貌。我還是實在沒能忍住。”
“我清楚您不喜歡顧爲經,現在,伊蓮娜小姐,你也可以不喜歡我了。”
酒井勝子說完,也不等女人再給予迴應。
轉過身,“噠、噠、噠”的離開了這裡,勝子腳下的那雙女款的瑪麗珍皮鞋,被她踩出了像是老式左輪手槍擊錘帶動彈倉旋轉般的聲響。
管家眉頭皺着。
“酒井小姐,你——”
阿德拉爾先生上前走了一步,彷彿想要對她說些什麼。
正側頭望着樓下的伊蓮娜小姐卻擡起了手。
女人豎起了一根手指,纖長的食指上伸,拇指和其餘三指握拳,這是一個非常優雅又非常有力量感的“禁止”手勢。
於是。
管家立刻恭敬的讓開了道路,任由勝子小姐離開。
金髮阿姨望了離開的女兒,立刻也追了上去,叮叮叮叮……媽媽的高跟鞋踩的和女兒完全是一個調子,腳步卻更加迅速。
像是機關槍噠噠噠掃射。
“老婆!勝子!”
酒井大叔也扭着肚皮追了上去。
超過230磅的巨大肉球在大理石地面上頗爲靈敏的滾動,發出噗、噗、噗的聲響。
等酒井大叔一家人叮叮、噠噠、噗噗,跟個交響樂團似的漸行漸遠。
濱海藝術中心三層的欄杆邊,又只剩下了伊蓮娜小姐一行人。
“顧爲經的畫?”
安娜坐在輪椅上,心緒不停的起伏。
她知道顧爲經的畫在哪裡——68號還是67號展臺?
一個展廳裡很偏遠的走廊角落,她在展覽的介紹表格上,看過位置標識和簡單的說明。
正因爲如今,她才知道,顧爲經的那幅畫風格關乎於孤兒院的小孩子。
今天伊蓮娜小姐來到展會,在展廳裡呆了一下午。
她看過了《貓》,看過了《武吉知馬》,看過了崔小明的《新·三身佛》,也看過了酒井勝子的《爲貓讀詩的女孩》和《森林公主》……看了很多很多的作品,唯獨唯獨沒有去那邊的展臺,看顧爲經的作品。
這很難用遺忘或者疏忽來解釋。
解釋起來略微有點擰巴。
是的。
對於那幅《陽光下的好運孤兒院》,伊蓮娜小姐心中沒有抱着多麼大的期待。
優秀的藝術家不一定都會受到公平的對待,沒錯,這句話是對的,但顧爲經……從各種方面來講,伊蓮娜小姐都不覺得他會是那種受到不公平對待的人。
拜託。
他是誰啊?
曾經有過剎那,安娜把顧爲經和偵探貓聯繫了起來。
看過了越多信息,越是瞭解對方,她就意識到兩個人的畫像,相差的越是遙遠。
偵探貓只是一個在網上賣十美元的插畫的野生畫家。
而顧爲經。
他曾是酒井一成女兒的男朋友,也是曹軒所看中,所親口向她推薦的年輕人,甚至沒準是曹軒的第三代弟子之一。
縱然這些關係都不考慮。
伊蓮娜小姐還了解到了,她爺爺不光經營着一家城市畫廊,本人還是馬仕畫廊的高級簽約畫家,本地藝術協會的成員。
看和誰比。
顧童祥這樣的身份和酒井一成、曹軒相比,肯定沒有任何可以比較之處,放到一起比較完全讓人啼笑皆非。
但參加幾次畫展,要是發展的比較好的話。
幾年後達到畫出《武吉知馬》的那位CDX畫廊所簽約的大馬畫家的職業地位,並非不可能。
比上不足,比下絕對有餘。
放眼底層畫家出頭普遍很難的藝術行業,能被洲際畫廊簽約代理的畫家,絕對算的上是畫家裡成功人士。而在大多數底層畫家普遍收入普遍很低的藝術行業,能得到馬仕畫廊的合同,至少在合約的存續期內,當個衣冠楚楚的上流人士,也不算難。
他爺爺也算是體面的行內人。
偵探貓這樣的小畫家,沒有她照顧,被人欺負是常有的事情。
顧爲經?
只有他讓別人受到不公正對待的份兒,哪裡會被別人不公正的對待呢?
他爺爺是行內人,是頂級畫廊的簽約畫家,曹軒老先生和他的徒弟們親自坐着飛機遠渡重洋來看他的畫展。
結果。
酒井一成稍微沒關照到,策展人就把他的展臺“放逐”到犄角旮旯去了。
這樣的作品還能是什麼情況?
活脫脫就是那種沒有達到參展要求,組委會方面又實在推脫不開背後的人脈往來,只好給個邊遠展位的典型嘛。
伊蓮娜小姐沒有去看他的畫,便是因爲這個緣故。
她認真的研究了展品列表上的顧爲經名字邊的作品簡介,就把那幅《陽光下的好運孤兒院》從今天要寫評論的作品列表上給劃掉了。
簡介上形容,它的繪畫主題與“孤兒”有關——不似崔小明那種對於藝術現狀有一定內涵的諷刺主題。外表看上去,安娜認爲顧爲經這幅畫的繪畫內涵更加貼近於那幅《武吉知馬》,也是打標語、喊口號式浮於表面的主題內涵。
以人間喧囂爲名的雙年展,宣傳保護環境沒有錯。
宣傳關愛孤兒們的成長與健康肯定也沒有錯。
但就是因爲幾乎在任何藝術節,任何畫展,喊喊這種口號都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乃至於連一點人都不得罪。
未免顯得過於聰明瞭。
伊蓮娜小姐喜歡聰明人。
她不喜歡這種意義上的聰明。
畫家來參展就是想獲獎的,她能理解,可若是動筆揮畫的唯一動力,就僅僅只是獲得獎項,討好評委,擡高身價,實在也太無趣了。
不過。
讓安娜有意避開顧爲經的展臺,在酒井勝子面前總忍不住批評對方的原因,倒還真不是因爲伊蓮娜小姐對顧爲經的失望。
恰恰完全相反。
那是因爲安娜在內心深處,還是對顧爲經抱有期望的。
那種期望並不小。
“愛之深、責之切。”——真正讓伊蓮娜小姐不感興趣的人,她連搭理一句,都懶得去搭理。
人家事務很繁忙的好吧。
做爲《油畫》雜誌社的項目領導者,伊蓮娜小姐就算天天都在“戰鬥”,都在噴人,然而她噴的全都是布朗爵士、曹軒、酒井一成這個級別的人物。
最次,能夠被她拎出來抽臉的也是範多恩。
範多恩各種繪畫技巧一點都不差,安娜都說那是一個很有天賦的人,所以纔對他“爲了與衆不同而故弄玄虛”的繪畫風格感到失望。
範多恩本有機會能成爲歷史級的畫家的,他本有機會讓這個世界變得與衆不同,卻爲了世俗意義上的成功而妥協了這一切。
換成是顧童祥這種畫家。
要是能被安娜在專欄裡,提溜着尾巴抓出來,抽一頓。
搞不好身價還能倒着往上漲呢。
就跟四、五線的小明星,能上週六夜現場或者艾倫秀這個檔次的綜藝節目,就算是被主持人當做搞笑的丑角調侃一番,有了這個曝光機會後,反而能接到更多的工作通告,一樣的道理。
而顧爲經——
他是那個曾畫下讓自己隨手彈出《花之圓舞曲》、讓自己摘下胸間帶着體溫的配飾相贈的年輕小畫家呀?
女人的手指尖在克里姆特故居外鋼琴的黑鍵白鍵八度間跳躍的時候,她是否曾相信過,那個千里之外,素未謀面的顧爲經,對方會是芸芸衆生中與衆不同的一個“Special one”?
很多畫家一到成名的關鍵節點上,就熱切功利的不像是自己了。
他們再也沒有了往日清高的模樣。
氣節更被丟到九霄雲外。
投機、鑽營、幕後交易、自我營銷,無所不用其機,使盡一切手段,費盡一切心思,就只爲了能在雙年展上得到一個獎項回來。
這很正常。
但不應該發生在顧爲經身上。
不應該“很正常”的發生在安娜過去以爲的那個“Special one”身上。
曹軒對唐寧問。
“爲什麼?曾經,我真的以爲你就是那個人,你就是我所等待着的那個人。你就是會接過我的衣鉢,讓我爲之驕傲的那個人。爲什麼?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你是被我選中的人啊!我以前的那個小寧,她到底跑到哪裡去了呢?”
伊蓮娜小姐對顧爲經的情感,對顧爲經的期待,不及曹軒對唐寧的情感與期待那麼的濃厚。
可她也想問問顧爲經——“爲什麼?”
爲什麼你要這麼熱切,爲什麼你要這麼機關算盡,爲什麼你要這麼的迫不及待。這還是曾經畫出《紫藤花圖》的那個你麼?
我……我以爲,我真的以爲,你……會是不一樣的呀。
唐寧是曹軒所選中的衣鉢傳人。
顧爲經,他又何常不是安娜·伊蓮娜所選中的那個“國畫老師”呢。
讓她忍不住摘下胸前配飾遙寄給對方的小畫家,又跑到哪裡去了呢?
甚至連顧爲經在仰光電視臺上接受的短短几分鐘的採訪,安娜都想辦法找出來看了,稍微走個不到一百米,去看看他的畫,又能廢什麼事情。
一個藝術中心,規模再大,還能大過伊蓮娜莊園了麼?
女人是有意“過家門而不入的”,她特意繞開了展覽顧爲經作品的偏遠展區。
伊蓮娜小姐是心中還存有一絲期望。
安娜是害怕看到那幅畫,自己就真的會被遺憾充滿。
這些天來,她聽過了有關顧爲經的很多負面消息,也看了很多負面新聞。
她的內心,卻還是有一絲固執的、倔強的、不肯認輸的期望。
至少《紫藤花圖》,曾讓她在其上找到了樂趣。
起碼《紫藤花圖》,那確實是一幅不落俗套的作品。
無論外界怎麼傳,無論顧爲經的形象變得怎麼功利而油滑,在安娜的心中,他還是那個能畫出好畫的人。
當一個畫家,連畫畫這件事都做不好了。
那安娜可能就太失望了,再也沒有任何開解的藉口的失望。
她可能連見見顧爲經的面的興趣,都不會有了。
她還是想見顧爲經一面的。
爲了在今晚的酒會以前,保留最後一點的期待感,在胸口對於顧爲經逐漸熄滅的火花中,保留最後一絲餘熱。
伊蓮娜小姐特地避開了顧爲經的展臺。
她還最後盼望着,自己能見到她原本想見的那個人,而不是如今聽到耳中的那個人。
她又在害怕失望。
普通人表達又希望他好,又害怕他壞,會直直白白的說出來,會用坦言表達着自己糾結與忐忑。
安娜不是。
安娜是上位者。
她是伊蓮娜莊園的主人,是《油畫》雜誌社的主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油畫》雜誌社的主人也是歐洲藝術社會的主人。
她還是個年輕女人。
糾結、忐忑、舉棋不定都不是一個上位者的優秀品德。
如果上位者還是個年輕的女孩子的話,那這種彷徨無措的感覺,會被成倍的放大。
所謂上位者,就是絕對堅定,絕對富有權威的一羣人。
你不能用“我不知道——”這樣的修辭來開口,你必須要用“我知道——”這樣的修辭來在人羣間展現出你自己的主見,展現自己的強大的領袖氣質。
沒有誰,是比富豪的年輕女繼承人,在生活中更加具有戒備之心的了。
Wωω⊕ тt kán⊕ c ○ “警惕”是一層鎧甲。
它可以讓人避免錯付,避免受傷。
而另外一個很有用的避免受傷的方式,則是做好預期管理。
調低期待。
錄製播客節目,伊蓮娜小姐在心中已經傾向於相信酒井勝子說了真話,《雷雨天的老教堂》真的是卡拉祖奶奶留下的作品。
她不會說真好。
她會說——請你告訴我,憑什麼大家相信,這不是一場造假的騙局。
她要讓勝子自己證明這個答案。
和偵探貓大姐姐聊天,提及愛情,提及自己。
她心中充滿了孤獨,她渴望別人的理解與溫度,卻又懼怕會受傷,會變得脆弱。
所以。
她從來不會說,你看那個人是不是好孤獨,是不是很寂寞,是不是一個人坐在瞭望塔上,看了一天又一天的星星。
不。
這種軟弱的口吻來自於尋求安慰的普通女孩,而非尋求安慰的伊蓮娜女伯爵。
伯爵殿下給自己心靈設置的密碼鎖,比其他人都要複雜的多,對所有靠近者,也要警惕的多。
如果隨口附和一句,“好”、“沒錯”、“是的”,就能找到共鳴,走進安娜的內心。那麼這種共鳴和安慰也太廉價了一些。
她會笑着說,這個傢伙是不是特別可笑,特別扭捏,很多人都覺得她明明條件那麼好,擁有絕大多數人一生也無法觸及的條件,卻還在那裡糾結。是不是超級的矯情做作,你一定也是那麼想的,對吧?
敏感的人她們永遠都會給自己披上一層厚厚的堅硬的外殼,把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藏在深處,讓別人一遍又一遍的猜。
她們像是一隻樹懶。
獨自一個人坐在樹枝的高處,坐在最靠近白雲的地方,靜靜的,疏遠的看着這個世界。
日復一日。
看着四周成羣節隊,嬉嬉鬧鬧,在枝頭蹦跳來去的猴子們。她的內心會有一點點的羨慕,但從來不會靠近。
那樣人間的歡愉,從來與她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