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破境之畫(二)

再想想第一次和陳老闆相遇時的場景。

很多事情其實早已有了答案。

以現在的技術條件,聲音是很容易僞裝的,不光顧爲經能用聲卡,對方自然也能用。

豪哥這位黑道大亨,不像是《教父》小說裡的柯里昂那種,是靠在意大利裔美國人中收保護費起家,習慣穿行於街頭巷尾,連麪包店的師傅和殯儀館的小老闆都能認識他。

他做的大概是洗錢、政治掮客、軍火走私交易的中間人之類的買賣,所以,一直都低調而神秘,默默隱藏在幕後。

蔻蔻說,連警方都沒有他的正面照片。

而陳老闆,則是歸國大商人的身份,在幾年中忽然出現在世人眼前的,一出手就是幾億美元級別的大生意。

可顧爲經想想才發現——自己,或者說本地的很多人,他們只是在報紙上見過陳老闆的名字,聽過他的富有,聽過他的權柄,但是完全沒有聽說過,對方的錢到底都是怎麼來的。

這完全是一個《基督山伯爵》般的故事。

忽然之間。

一位排場十足的伯爵先生回到了巴黎,據說在遠東做生意發了大財。

他風度翩翩。

他溫文爾雅。

他似乎比國王還要富裕。

每個人在他所舉辦的宴會上,都能得到帝王般的享樂,伯爵先生隨便出手贈予友人的就是“不必介懷的區區兩萬法郎差旅費”。

而同樣的一筆錢,可以在巴黎外省買一片看不到頭的領地去當土皇帝,或者想辦法找王室“捐”個勳爵的頭銜出來。

每個上流社會的紳士小姐們都在爭相傳頌着伯爵先生的慷慨大方,講述着他在沙龍上如何的見識廣博,把他描繪成一位十足十足的“體面又高貴”的頂級紳士。

可似乎。

唯獨沒有人能說清楚,伯爵先生到底是怎麼在遠東發的財,到底是怎麼制辦下的這麼體面的家業,他自稱自己是伯爵,可是到底是哪裡的伯爵?巴黎本地的伯爵,還是外省的伯爵?波旁王朝的伯爵還是奧爾良王朝的伯爵?

軍事集團的老貴族,還是資產階級新貴?

在當時法國動盪的大背景下,關於基督山伯爵的來歷。

人人都有一個講法,卻沒有人能說的清楚。

在這些年緬甸動盪的大背景下,關於陳老闆的來歷。

人人都有一個講法,卻沒有人能說的清楚……也未必是每個人都不知道的,蔻蔻的父親應該就是知情人之一。

起碼對方心中會有所猜測。

那天在孤兒院裡,顧爲經遇到陳生林的時候,丹警官不就跟在對方的身後隨行着麼?

後來。

按照蔻蔻小姐告訴他的說法,對方的父親已經指揮偵辦豪哥的相關案件,偵辦了很長的時間了。

一個偵查洗錢團伙的大警督,爲啥跑去陪着陳老闆四處轉悠。

雙方都不是一條線上的人。

顧爲經一開始以爲是陳老闆是個大香餑餑,人人都想湊到他的身邊。

後來他才恍然。

大概當時,警官先生應該以高級陪同人員的身份混過去調查情況去了。

因此。

面對顧爲經拿出的那張支票,蔻蔻父親的恐懼,他那番“我什麼都可以賣,唯獨不賣女兒”的話,也就都有了新的解釋——

那位可憐的老父親大概理解錯了什麼。

他以爲自己和陳老闆是一夥兒的,所以才能這麼有錢,以對方的視角來看,顧爲經的行爲簡直警告意味十足。

它就和女兒放學回家的路上,收到了一束玫瑰花,上面的賀卡上寫着“豪哥送您的禮物”一樣。

這些天來,丹警官肯定是真的很害怕,他甚至都沒法向女兒說明這一點,怕引起什麼新的變故。

那天晚上。

對方其實是在求自己,或者求自己“身後”的陳生林呢。

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

“我錯了,您說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求求您,求求您高擡貴手,不要對我的女兒下手。求求你,不要去傷害折磨蔻蔻。”

丹警官在桌子上痛飲,顧爲經不喝,對方卻一杯杯的陪在旁邊喝酒。

那個中年大叔舉着酒杯看向自己的時候,眼睛中,其實在說的是這樣的話。

只是對方搞錯了些什麼。

顧爲經也搞錯了些什麼。

雙方各說各的,都不在一個頻道上,所以這麼長時間來,他纔會覺得有些奇怪。

其實奇怪的不光是丹警官了。

關於陳老闆的身份很多不對的地方,一直都在那裡,以前顧爲經全都選擇性的忽略了罷了。

比如那次捐款,那個陳先生幫他做的【健康千萬家·兒童遺傳病免費診療項目】。

“那次兒童義診項目。”顧爲經盯着陳老闆的臉,輕聲說道,“它其實也很奇怪。”

“哦?奇怪?有人從中拿了不該碰的錢?”

男人金絲鏡框下,有一瞬間的皺眉。

“不。”

顧爲經搖頭。

奇怪的點不是有人從中貪了他的錢。

恰恰相反……奇怪就奇怪在於,竟然完全沒有人貪他的錢。

他總歸花了十二萬多的美元,然後收穫了一萬兩千點左右的自由經驗值。

這轉化率高的簡直超級離譜。

他原本預計,要花掉二十萬美元,纔能有這樣的效果呢。

顧爲經可是清楚的知道,系統面板上的自由經驗值的轉化標準,有多麼苛刻嚴格的。

只有真正嚴格意義上被用到做善事的錢,纔會轉化成爲自由經驗值。

酒井小姐快要把茉莉當成親妹妹養了。

顧爲經對茉莉小姑娘也很好。

但他注意到,自己偶爾會給茉莉買一些小禮物,送她去上本地很好的小學,包括他給阿萊大叔所開的工資,對方也基本上都花在了茉莉身上……這些花銷,在系統的標準中,全都不會被計算成“純粹的公益行爲”。

而那個義診項目的轉化率,都奔着97%去了。

這已經和顧爲經最開始給孤兒院的小朋友們買衣服麪包玩具,自己包輛車送過去時的轉化率幾乎持平。

不。

比那還高。

開始時顧爲經完全憑想象買東西,沒有做這些事情的經驗。

他買的東西很多小孩子吃不完,買的玩具人家也玩不了,有小一部分都被無可奈何的浪費掉了,算下來還不到97%呢。

顧爲經在孤兒院幹了半年左右的義工。

他很清楚。

以系統這麼吹毛求疵,雞蛋裡挑骨頭的標準,有些損耗幾乎是不可能避免的。

規模越大,越是如此。

像美國很多大型的私募慈善基金會,各種安插進去的管理人員的年薪普遍都是不低的,這或許是人家的自由,甚至那些大型基金會用高薪聘請精英的管理人員,也許同樣是必要的。

只是以系統的標準,如果有慈善機構打着慈善的幌子從高額管理費中牟利,肯定不可能被算成“真正的善意行爲”。

而這個義診項目,可不是買幾卡車麪包,拉到街上分給大家那麼簡單。

它是一個真正意義上會覆蓋到上千人的大型公益項目。

97%的經驗值獲得比例,幾乎意味着顧爲經所花出去的每一分錢,都被完完全全,純純粹粹的花在了實處。

拜託。

緬甸是什麼地方啊,各種腐敗問題是很嚴重的。

社會上一直都對此很頭痛。

顧爲經完全相信,人家陳老闆肯定看不上十來萬美元的小錢的,根本不會拿他的錢。

但遇上手下的人毛手毛腳,裡面有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灰色地帶,也完全是難以避免的事情。

人非聖賢嘛!

結果,沒有任何一個人拿了他的錢。

不光沒有人在裡面伸手撈錢,連顧童祥這種喜歡偷吃公家的橘子,佔小便宜,偷偷往家裡抱兩瓶礦泉水的人,都幾乎沒有出現。

這種事情違反了邏輯。

它已然不是陳生林在商界多麼多麼有實力,或者他身爲緬甸慈善商會的會長的個人品格感化了手下,這些簡單的理由就能解釋的清的了。

顧爲經笑了笑。

在這種場合,這樣的情景,他竟然笑了出來。

不是那種捧着肚皮,前仰後合的哈哈大笑,也不是那種只能聽見氣聲的靜靜的,淡淡的笑。

“呵……”

他輕聲的笑着。

年輕人就像是忽然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一樣,在那裡笑個不停。

終於……此刻,他終於徹底的搞清楚,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不是世界上的壞人忽然之間都消失了,不是那些毛手毛腳偷吃橘子,悄悄抱礦泉水的人都沒有了。

而是大家不敢。

而是陳老闆,他自己就是最壞的那個壞人。

他是池子底下最大的那隻鱷魚,籠子中最爲兇猛的野獸,這個項目一定是豪哥親自叮囑過的。

所以一直都有人盯着,沒有人敢亂來。

誰敢偷偷往黑道教父的盤子裡伸手?誰敢偷偷在豪哥的眼皮子底下搶食吃?

黑社會是不講法律,不講量刑原則,不講罪責刑相適應的。

你伸了不該伸的手,偷吃他一個橘子,他就會眉頭都不皺一下的,把你嘎嘣嘎嘣的吃掉——嚼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顧爲經想起自己那麼努力的想爲孤兒院的孩子做點什麼,想去爲他們帶來電力和飲水,卻被本地的各種小官僚吃拿卡要。

而豪哥。

他是本地最大的黑社會,卻文雅而體面,戴一副金絲眼鏡,說起話來細聲細氣的,謙和而又有禮貌。

他甚至是緬甸慈善商會的會長,在新聞裡談起話來悲天憫人,光風霽月的不要不要的。

經豪哥的手做的項目,上上下下全都老老實實一幅克己奉公的樣子,儼然間,幾乎已經是大同社會的模樣了。

一般的黑社會賣點粉,收點保護費,他們拿着刀說“交不上錢來就弄死你。”

豪哥隨便一擡手就是幾個億的黑錢,見面時,他卻拍拍自己的肩膀,對他說:“萬能的聖母瑪利亞或許真的無所不能,但她既沒有幫到這些孩子,也從來沒有照亮過這座城市。再這麼下去,老百姓要怎麼活啊。”

“小顧,如果你真的想畫出一幅動人的作品,就請這麼構圖吧。”

這世界真是tmd黑色幽默。

有些人長的像鬼。

有些鬼,卻長的像是聖人。

“古人所說的畫皮,我今天算是真的見到了。”顧爲經一邊笑,他一邊說道。

……

“躡跡而窗窺之,見一獰鬼,面翠色,齒巉巉如鋸。鋪人皮於榻上,執彩筆而繪之;已而擲筆,舉皮,如振衣狀,披於身,遂化爲女子,其色絕麗。”

——(清)蒲松齡《聊齋志異·畫皮》

……

豪哥也不生氣。

他看上去真的是一幅涵養很好的好好先生的樣子。

他站在原地,等顧爲經笑完了,這才面色平靜的開口:“人不總能活在象牙塔裡,有些時候,你越是長大,越是會明白,這個世界規則並不像你以爲的那樣。”

“我昨天打電話,您的秘書告訴我說,您不在國內,如果我選擇了放棄顧林,那麼……大概等這件事情一結束,陳先生的電話,就突然之間便又能打通了罷。”顧爲經說。

“對啊,如果你今天不來西河會館,而選擇去新加坡,那麼豪哥依舊還是那個豪哥,陳生林依舊還是原來那個陳生林。我會去新加坡雙年展,並買下你的那幅畫。”

陳老闆笑笑。

“我答應過你,要給一個你不可能拒絕的價格,我連策展人方面都聯繫好了。我所說的話,從來都是作數的。”

他走進屋內。

一邊走,一邊說道:“學校裡,老師總是會問你,你想成爲什麼樣的人?”

“可出了社會,你纔會明白,你想成爲什麼樣的人,是沒有意義的,唯一有意義的是事情,是這個世界,讓你成爲什麼樣的人。”

“條條大路通羅馬,這是對那些生在雲端的人說的。而對於生在泥濘裡的人來說——”

豪哥邁步走到牆壁邊,望着身前所懸掛着那幅《女人的半身像》。

他盯着油畫上因爲空間的反覆重迭而變得扭曲的臉。

“路只有一條,你從來都沒有選擇的權力。”

“無論道路的盡頭,等待你的是羅馬的寶座,還是燃燒着的廢墟,你都只能走下去。”

“就像今天,顧爲經,你不想來,可你不還是來了麼。”

室內的兩個人背對着背。

一個面對着書架,一個面對着畢加索的名畫,在他們中間的不遠處,是金光閃閃的佛像。

四面佛前的小香爐上,那插着的香依然沒有燒盡。

三支香火明明暗暗的閃爍,它散發出縹緲的煙霧,彷彿一道朦朧的簾子,分隔在中年人與年輕人之間。

“美好的藝術品無法被評論家所訴說,它自會說話。高貴的靈魂亦無法被塵世所約束,她自會尋找自由。”

陳生林伸出手,輕拍這幅價值至少半億歐元的名畫。

“小顧先生,你不覺得這句話很奇怪麼?高貴的靈魂無法被塵世所約束,她自會尋找自由——”

“錯了,這話講的太傲慢了,充斥着那些上流貴族們虛僞的謊言。決定一個是否擁有自由的從來都不是靈魂的高貴與否,不,決定是否擁有自由的是權力。”

“自由是種奢侈品,是要去買的。”

陳生林側過了頭。

“有些人生下來就住在宮殿裡,有些人生下來就站在泥地裡。而似乎住在宮殿裡的人,生生世世永遠都應該住在宮殿裡,他們註定是優雅的,是高貴的,是體面的。而站在泥地裡的人,生生世世都永遠註定了要在泥濘裡掙扎,他們永遠是粗鄙的下三濫,是上不得檯面的泥腿子。”

“那些泥腿子也想要有自由!他們也想可以高高在上,他們也想可以自由自在的在天空翱翔!去仰光河邊看看!那些給歐洲遊客擡着滑竿的腳伕,那些每天陪不同的遊客睡覺的應召女郎,他們難道不想要自由麼?他們難道天生就喜歡擡着別人,被別人騎麼?”

“決定一個人是跪着擡着別人,還是被別人擡。是騎別人,還是被別人騎,是否擁有自由的,難道是一個人的靈魂是否高貴麼?”

陳生林怒斥道。

“是錢,是權力,僅此而已。”

“我聽了這屆歐洲美術年會上,那位伊蓮娜小姐講述着關於這句話的故事……聽上去真感人,不是麼?無數人都熱淚迎眶了,可我卻不這麼想。什麼叫被塵世所束縛?不聽家裡的話的貴族小姐,被抓進去關進地窖裡,這就叫被塵世所束縛了麼?”

“那這個世界上無數人正在經歷的事情算什麼!人間煉獄麼?”

“我不喜歡這樣。我不想哭,我只想問一問,憑什麼?”

“我也很喜歡藝術啊,憑什麼我和他們不一樣。如果我生下來有永世都花不盡的財富,我也可以很善良,我也可以一輩子只做好事,我也可以揮揮手,就捐個五十億。可我什麼都沒有,所以,我只能靠着自己的努力去拿。”

陳生林深深的吐息。

“我們有什麼不一樣?憑什麼人家伊蓮娜家族就能活在全世界的聚光燈下,而憑什麼我就是惡貫滿盈的那個。她們家的錢是怎麼來的?她們家裡的錢難道是靠着講感人的故事,做好事,做出來的?”

“她們家在非洲,幾百萬英畝面積的土地,馬場,莊園,難道都是別人被伊蓮娜家族的人格魅力所感染,免費送的。她的祖先的騎兵刀下難道沒有沾過無辜者的血?她祖先和克魯伯一起做鋼鐵生意的時候,難道發的不是戰爭財?難道工廠裡沒有逼死過無辜的童工。”

“這些老歐洲的大貴族們哪一個真的就乾淨了?哪一個家裡堆積如山的金幣上沒有沾滿了鮮血。那位K.小姐,她不聽家裡話的時候,表現的倒是挺剛烈的。可她花家裡錢的時候,曬着太陽僕人伺候着喝下午茶的時候,有想過說不要麼?她們這種大貴族人家的千金小姐,在巴黎訂的一條裙子花掉的錢,沒準就能在殖民地裡去買兩百個人的命了!”

“家裡只是不想讓她去畫畫,只損害了那麼小,那麼小的一點點‘自由’,故事就被印在了幾十萬本雜誌上,傳唱了整整一百年,說要向她致敬,說她是真正高貴的人。而那些在伊蓮娜家族發家過程中死掉的人呢?有人會記得他們的名字麼?”

陳生林擡起胳膊,推開一邊的窗戶。

他幽幽的說道。

“他們和我唯一的區別只是發家早,多享受了幾個世紀的榮華,只是他們把自己完全洗白了,所以,他們能叫自己——貴族。”

“竊鉤者盜,竊國者侯,成者爲王敗者寇,自古英雄寫春秋,無非如是。”

……

顧爲經背對着陳生林。

他其實沒有多麼認真的在聽對方的話,他只是思考。

在坐車來西河會館的路上,他已經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在確認了豪哥就是陳生林,或者陳生林便是豪哥之後,他又想明白了更多的事情。

如今。

顧爲經只剩下了最後一件事情,是他遲遲都沒有想清楚的了……陳生林的這些話。

不是沒有想清楚陳生林這些話到底有沒有道理。

而是沒有想清楚,陳生林到底爲什麼要和他講這些話。

爲什麼?

爲什麼是他?

爲什麼對方就要抓着自己不放呢?

那天晚上,顧爲經給陳生林打電話的時候,他就在心中想過,求求你了,大哥你喜歡我哪點,告訴我,我立刻改還不行麼。

這聽上去像是玩笑,又不像是玩笑。

豪哥再怎麼樣,人家也是仰光的教父,正常來說,自己根本就接觸不到人家這種層級的人物的。

他不想要豪哥的錢,這世界上想拿豪哥的錢的大藝術家多了去了。

何必非要在自己這棵樹上吊死呢?

當豪哥和陳老闆,這兩個身份合二爲一的時候,顧爲經心裡這種感覺就更加強了。

拜託。

他就是個無名小卒罷了。

就算能參加新加坡雙年展,就算有曹老先生的賞識,在豪哥這路權勢人物面前,依舊還是無名小卒。

您不是要洗白自己麼?

您不是著名企業家麼?

不是說什麼跨國軍火商留下了1000億美元量級的資金盤,隨便從中抽個一兩筆就是天文數字麼?

說的對啊,太對了,這些事情難道不才是應該您去忙的麼。

畢加索價值幾千萬歐元的畫,就這麼隨意的擺在煙氣繚繞的書房裡,看上去這當是尋常。

他陳生林非抓着自己不放,幹什麼呀?

顧爲經都替陳老闆覺得這是難以理解的事情,對方分分鐘幾百萬上下的人,何苦整天盯着他看呢。

難道人家的時間不寶貴麼?

有病麼不是!

求求您了,求求您了好不好,您這種人應該考慮的是去買莫奈、梵高、畢加索,一不開心了,就算是達芬奇,說買也就買了。

他顧爲經算老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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